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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披露二战史中最可耻的章节:《党卫军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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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10 14: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用古日耳曼的鲁内文书写的“SS”这两个字母代表着冷酷的大屠杀、血腥的恐怖、敌视人类的人种妄想和无限的权力。在希特勒帝国的所有组织里,它最能体现统治者的极端妄想。“党卫军”在短短几年内就由无足轻重的卫队发展成了希特勒帝国里的一个国中之国,一个奴隶国家。党卫军被称作邪恶的化身,是希特勒权力里最危险的工具,也是德国历史上最黑暗而神秘的一章。

     “你的荣誉叫做忠诚”
      ——党卫军成员响应海因里希·希姆莱宣扬的这个口号,在前线充当“消防队”,残酷地剥削俘虏和劳工,在摩托化的行刑队和纳粹政府的死亡营里无情地屠杀,执行大屠杀——在纳粹国家的所有组织中,只有党卫军能够做到,尤其是只有他们愿意执行希特勒的这一任务。

  本书的作者克诺普趁最后一批案犯和最后一批受害人都还活着的时候,进行过深入的采访,在一些珍贵的照片和资料收集中写成了本书:包括许多华盛顿和莫斯科档案馆里至今未公开的原始资料以及党卫军历史的见证人:至今一直未开口的受害者、凶犯、反对者。这使得本书在资料方面和阅读性方面都堪称上品。



——前言——


历史的一次警告


一目了然的口号:希特勒(站在车子里)在魏玛国家社会主义党的党代会上检阅冲锋队列队通过。(1926年7月)


  它是恐怖的化身。它执行集体大屠杀。在希特勒帝国的所有组织里,它最能体现统治者的极端妄想。SS——用古日耳曼的鲁内文书写的这两个字母代表着纳粹独裁最有效最危险的权力工具。“党卫军”在短短几年内就由无足轻重的卫队发展成了希特勒帝国里的一个国中之国,一个奴隶国家。

  “你的荣誉叫做忠诚。”——党卫军成员响应海因里希·希姆莱宣扬的这个口号,在前  
线充当“消防队”,填漏补缺,残酷地剥削俘虏和劳工,在摩托化的行刑队和纳粹政府的死亡营里无情地屠杀,执行大屠杀——在纳粹国家的所有组织中,只有党卫军能够做到,尤其是只有他们愿意执行希特勒的这一任务。

  本书不是想再补充有关党卫军历史的有用和细致的研究论文,而是要趁最后一批案犯和最后一批受害人都还活着的时候,和一部得到全世界支持的电视系列剧同步从出版上予以总结:为了一个庞大的读者群,书中引用了许多华盛顿和莫斯科档案馆里至今未公开的原始资料,以及党卫军历史的见证人的证词:至今一直未开口的受害者、凶犯、反对者。再过5年就不可能再得到这种以目击证人为依据的资料了,因此这是关键时刻。

  党卫军一开始规模很小。1923年5月,“希特勒突击队”在慕尼黑的托尔布洛酒馆的保龄球球道上诞生——这个黑色骑士团的胚胎包括22名成员。他们的任务是在会议厅群殴中保卫想要成为“领袖”的“鼓手”的生命。他们头戴黑帽,帽子上饰有骷髅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第一卫队后备工兵团的团徽——他们在前线喷射火焰。“蔑视死亡的战斗的快乐。”——冲锋队员们想以这种战壕观念推翻他们深恶痛绝的共和国。

  希特勒不成熟的暴动一开始就失败了,这位被释放出狱的领导人于1925年组织了一支新的“突击队”:“防护梯队”——党卫军,和第一支队伍一样,它从一开始就是宣誓效忠的亲卫队,是党的“精英”,无条件地服务于他们的“领袖”。党卫军选手的年龄必须在23岁到25岁之间,必须有两人担保,“身体健康,体格强壮”,身高1.70米以上,当然必须是“雅利安血统出身”。

  但在希特勒上台前的那几年里,小小的党卫军被淹没在冲锋队的数百万人马里,街战中到处可见冲锋队的“褐衫营”。虽然党卫军头目希姆莱规定了行军方向:“冲锋队是路线,党卫军是卫队。”——冲锋队在恩斯特·罗姆的领导下参与拓平了通向总理府的道路,想要求越来越多的国家权力。

  1934年6月30日是关键时刻。在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行动中,希特勒派遣的党卫军小分队杀害了冲锋队的领导们。在这个“德国的圣巴托罗缪之夜”,党卫军开始上升为“第三帝国”最有影响的恐怖组织。那些被挫败的褐衫革命者们不仅妨碍了希特勒,纳粹上台后冲锋队员们的过度恐怖也让期待着一个强大国家的资产阶级人心惶惶。冲锋队领导人罗姆对希特勒同旧势力联合深感失望,他在国民革命结束后要求进行“国家社会主义的革命”——并为“战斗时代的牺牲”,替他的褐衫队索讨尚未得到的报酬。

  所有这些都对新总理同德国国防军的联合构成了威胁——他正利用德国国防军来实现他的帝国目标。于是,希姆莱的助手海德里希和盖世太保头目迪尔斯开始收集针对所谓的“叛乱分子”罗姆的材料。但从未有过一场“罗姆叛乱”的危险。“罗姆叛乱”是一场反对罗姆的叛乱,一种流言的混合物,是要以假证人和伪造的物证为借口,推翻不满的罗姆。

  用德国国防军的武器装备的党卫军队伍和警察部队不仅杀害了冲锋队的领导们,也在一场“大清洗”中杀害了政府中保守的反对者,如希特勒的老战友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和前总理库尔特·封·施莱歇尔。

  但这场党内权力斗争的真正赢家是至今几乎默默无闻的“帝国领袖”领导下的党卫军。党卫军的成长同海因里希·希姆莱的道路是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

  他的秘密座右铭来自古老的普鲁士格言:深藏不露。谁也没料到,偏偏这个不起眼的人会成为希特勒最有影响的宠臣。

  和他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罪行越是难以置信,让人执行它们的人就越是残酷。同时代人形容他是个“根本不重要的人”、“没有性格的人”,而且是个“特别节俭的校长”。换个时代他可能会成为官僚发挥他的才能:像一位财政官员签署数百封税单一样,希姆莱就是这样完成他的任务的。

  将种族屠杀作为组织问题。

  希特勒的大屠杀进行得如此彻底、有计划和机械化,这主要是希姆莱的杰作。他亲自视察过这些屠杀工厂,他让人每天汇报死亡人数。

  这位党卫军头目不是知识分子,他笨手笨脚,生性胆怯,优柔寡断。他不是靠他人格的说服力获得威严的,而是靠追求权力的坚强意志、组织才能和他有意维护的强硬政策鼓吹者的严厉形象使他成了不可缺少的执行人。最后,作为“党卫军国家领袖”,希姆莱成了德国警察首脑、帝国内务部长及后备军总指挥,是帝国内权势仅次于希特勒的人。

  他心目中理想的人是普普通通和准备牺牲的残酷无情的人,他的目标是训练他们。在命令、暴力和集体屠杀的同时,他也向他的手下宣扬正直和道德:冷酷就是道德,无情的谋杀就是强大。到最后希姆莱不再关心牺牲者的痛苦,而是关心案犯的心灵痛楚。当然,平凡和冷酷的理性仅是他的矛盾性格的一方面。同时他还钻进了一种由种族理论、自然疗法理论和民间秘术所组成的荒谬的牛角尖。



“只有一头驴才会进集中营。”用这样可怕的策划吓唬人们,卡塞尔。(1933年)


  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里,恰恰是这位顺从的执行者,这位“忠诚的海因里希”,执行了一种双轨的绝望政策。他一方面耽于幻想组织人民冲锋队和狼人,另一方面又进行秘密谈判要求向西方投降——他没有认识到,他的名字早就成为集体屠杀的代名词了。于是,正如11年前他出卖了两位提携他的恩人恩斯特·罗姆和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一样,他同样出卖了他的“元首”。“你的荣誉就是忠诚。”希姆莱自己证明了,他宣扬的党卫军口号最终有什么价值。


  早在20世纪30年代,纳粹政权的追随者们就开玩笑说:“希姆莱的大脑叫做海德里希。”事实也是如此,被海军开除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却在党卫军的等级制度里青云直上,这就是明证。他为希姆莱扩建了党卫军的保安处,他让盖世太保成了希特勒德国的密码,成了随时可能发生的暴力死亡的密码,他创建了党卫军帝国中央保安局,一个庞大的机构,它在恐怖的体制上方撒开了一张无形的网。

  同时这里也要驳斥一个传说——讲盖世太保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秘密警察的传说。在希特勒帝国,人们说它是一个章鱼似的庞大机构,它赤裸裸的存在是要让每个人都明白:反抗是无效的。在战后的数十年里它甚至成了国内暴力统治的一个同义词。实际上盖世太保的规模要比传说中小得多。海德里希最后之所以能发展他的间谍王国,是因为有一大批告密者——纳粹帝国的情报员们,如果没有大批的诽谤者,盖世太保将是瞎子和聋子。指控不喜欢的邻居、竞争对手或自己所痛恨的人,使他们成为专制机构无可奈何的牺牲品,使他们失去工作和未来——最后落到刽子手的断头台下,在德国的历史上从未像这样容易过。卑鄙的潮流汹涌过全国。这一洪流的影响经受了时间的考验,存在于成千上万的档案里。

  海德里希的平步青云靠的是希姆莱——他用无条件的忠诚和肆无忌惮的严厉来报答。希姆莱种族主义的清洗妄想和海德里希的冷酷执行构成一种后果严重的组合。

  海德里希是典型的权力管理者,他领会希特勒含糊地表达的意图,不等那位独裁者下命令,就从中阅读出未来的发展和目的。如果有谁“会迎合元首”,那就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保安处首脑海德里希在希姆莱的保护下积极组织“最后解决”,首先也因为他在追求元首的宠爱,以便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帝国领袖”。

  早在战前,瑞士人卡尔·布克哈特就觉得他是一个“年轻邪恶的死神”。前盖世太保受害人拉尔夫·乔丹诺写道:“海德里希正是国家社会主义想要的一种新型人类。他是无条件服从的一代人的先驱。没有什么不人道的事是做不到的。一切都可以做到,包括屠杀数百万人。”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组织屠杀,但没能见到执行的结局。他于1942年6月被刺身亡。

  假如海德里希活着又会发生什么呢?从海德里希也许能想像到希特勒帝国会成为什么:一个党卫军国家。在一个从大西洋到乌拉尔河的大日耳曼帝国里,高速公路纵横交错,死亡的庙宇林立,9000万斯拉夫人将生活在纳粹的暴政下。140万人被用作劳工,300万左右被害,其他的被赶过了乌拉尔河——驱逐去了荒凉的西伯利亚。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这位党卫军未来的领袖,他会毫不犹豫地执行这一恐怖做法。

  纽伦堡审判的被告席上没有海德里希。他无疑会被判处死刑。

  在纽伦堡,有一个组织被统归为刑事犯罪级,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后阶段,它拥有近90万名成员,是实力最强的党卫军队伍:武装党卫军。

  有关党卫军的军事权力至今都存在着分歧。它是精英部队还是犯罪组织?它的人员是“像其他人一样的军人”吗?甚至是军人的勇敢和好斗的化身吗?抑或只是纳粹的斗殴者和屠夫——被有意训练得残忍异常,积极和主动地消灭任何人?

  两种论点都有证据。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尤其是在东线的焦点上,作为“消防队”,武装党卫军的装甲师在战斗中常损失惨重。德国国防军的损失当然要小些。另一方面,在战争罪上,武装党卫军不光彩地爱出风头:那些残暴行为肯定不是只有他们才犯的,国防军和武装党卫军的区别远不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大。但党卫军部队的过分行为比德国国防军更骇人听闻。奥拉多这个地名是其他一些战争罪的象征。

  战后,武装党卫军的老兵们试图证明那无法证明的事情:武装党卫军的士兵们只不过是战士,他们同党卫军在集体屠杀和灭绝营里犯下的罪行毫无关系。有些人——尤其是被迫征召的党卫军士兵可能会有这种感觉。但事实不是这么回事。武装党卫军和普通党卫军之间的联系非常密切。军官是一起接受培训的——他们服务的场所也一样:在集中营里,在管理部门或前线。他们同样也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的军人”。

  在党卫军的骷髅头部队里,一般没有人问起在最可怕的地点的各人的罪过。他们是执行大屠杀的作案部队的核心。将他们和“党卫军”的其他成员统统定性为刑事犯罪分子,定为天生的虐待狂,这恐怕是能让后世感到宽慰的。因为这将意味着,我们可以将他们视为人类社会的畸形发展。

  但党卫军里也有来自社会中层的“很普通的人”。党卫军绝对不是一个坚定的一体化的整体。它是一个复杂和动态的构成物,在其存在的20年里它在不断变化。它的所属成员们差异极大。有些是“虔诚的小伙子”,他们对“骷髅头下的黑色骑士团”怀有一种近乎宗教般的使命感;另一些人从希姆莱的宝库里挑选适合他们的位置,尽可能想办法对他们不喜欢的其他许多事情漠不关心;还有一些人认为党卫军是飞黄腾达的机会,甚至公开承认这一黑色骑士团的思想,而内心里对它根本无所谓;先前还有一些失业的知识分子,他们认为党卫军是带给他们的生活意义和支撑的惟一机会;也有社会渣滓——犯罪分子、社会蛀虫、杀人犯,他们不光存在于骷髅头部队里。如果开始时构成党卫军骨架的主要是在会议厅打斗中经过考验的世界大战的老兵的话,希特勒上台之后,“出身更好的”成员挤进了这个黑色骑士团。希姆莱全盘接受了“上层人骑士俱乐部”或“基夫豪泽尔协会”这些组织,党卫军高层人员中极不对称地出现了很多贵族。知识分子和自由职业者主要是为情报部门和经济帝国服务。陆军军官被请来党卫军,负责训练占领军的新兵——后来的武装党卫军的核心。另外,党卫军负责人希姆莱还授给成千上万名经济大亨、外交官、帝国官员党卫军的“荣誉头衔”——一位德国王子和一名担任集中营看守屠杀犹太人的法尔茨农民同样都是党卫军成员。


“我亲爱的参谋长……”:希特勒和罗姆于1934年1月31日在柏林。



  结论:党卫军完全是德国社会的一面镜子。绝大多数是“很普通的人”,他们是在特殊条件下成了罪犯,因为有一个犯罪的国家在鼓励他们这么做。假如这个国家声明,杀人本身虽然残酷和不人道,但最后是为了一个更高尚的“善良”目的,那么人类道德的纽带显然就不能强大得阻止数百万人做出犯罪的行为。那些犯罪者很大程度上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犯罪。


  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凶手。假如一个犯罪的国家打破了正义和非正义之间的界限,每个人都会受到威胁。人类的天性本身是脆弱的。我们大家的体内都有一位希姆莱和一位孟格勒,有一位艾希曼和一位海德里希。换个时代,换种环境,所有这些人都会走完“很普通的”人生,成为不引人注目的市民。也许希姆莱会成为一位高级教师?海德里希会成为一位海军军官?孟格勒会成为一位儿童医生?

  人性是不稳定和脆弱的,只信赖它是草率的。只有在一个人道的社会基础上建立一个有着明确标准和法律的自由国家,才能在历史上有效地阻止正义变成非正义。根本不应该出现有党卫军这种组织的犯罪国家。因此,党卫军的历史首先是历史的一次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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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4:35 编辑

——第一章 权力斗争 ——


20个信赖的人



虚假的正常:希特勒在明斯特参加国家社会党党区领导人约瑟夫·泰博文的婚礼。(1934年6月28日)

  1934年6月30日,“第三帝国”的恐怖更换了颜色。黑衫取代褐衫,夹杂着血红。凶手不高喊口号,不挥舞棍棒,他们驾驶着黑色大轿车。

  在柏林,柏林盖世太保总部的三名成员陪伴着前纳粹高官保尔·舒尔茨走向一辆敞开的四座汽车。他们关上车门。舒尔茨后来回忆道:“它散发出凝结的血液的难闻气味,我虽然尚不明了此行的意义,此时也不再怀疑了。”汽车由施特格利茨驶进格鲁奈森林,冲向万塞方向。路上郊游的人很多。直到过了离波茨坦有半小时路程的塞丁村之后,这些人才在一处森林中找到机会完成他们的“射击”,这是他们的叫法。

  他们命令受害人下车,走几步。舒尔茨只剩几秒钟可活了。他打落一名党卫军成员手中的武器。他还没赶到低矮的灌木丛,第二人的子弹就击中了他。“当我苏醒过来后,我趴在地上,头朝下。我感觉背部疼痛剧烈,身上血淋淋的。我马上开始喘息,模仿濒死者的痉挛。然后我坚持一动不动——像死人一样纹丝不动。”案犯们认为没必要再补一枪。当他们取来一块帐篷布,要将这位误以为已死的人包起来时,受了重伤的舒尔茨跳起身,逃上了一条林中小路。他侥幸逃脱了。

  1934年6月30日,这些身穿黑色制服的人第一回没能完成下达给他们的任务。其他时候他们杀起人来都不负期望:仔细、顺从、无情、聪明、不引人注目。在这个沉闷的星期六,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党卫军在进行“第三帝国”的首次大屠杀。全国一片平静。人们很少关心几星期来爆发的纳粹党及其最重要组织冲锋队之间的纠纷。人们谈论的是一场另一种形式的戏剧性场面。一个星期前,FC沙尔克04队在和FC纽伦堡一队的足球决赛中戏剧性地获得了德国冠军的头衔。恩斯特·库佐拉在终场哨声吹响前踢中了那决定性的一球,以2∶1战胜对手。

  人们很少感觉到纳粹党领导层内部爆发的残酷的权力斗争。在这场权力斗争中,那些在宣传策划中权力很大、表面虔诚、宣誓忠诚的冲锋队领导人和服从、支持阿道夫·希特勒的组织浴血斗争。而新的统治者们也利用这场权力斗争算老账。



冲锋队的危险



     “您负责克劳斯纳案。将克劳斯纳立即打死在部里的值班室里。然后请您使用他的值班电话告诉我。”

  盖世太保头目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对杀害政治家恩斯特·克劳斯纳的凶手、党卫军成员库尔特·吉尔迪希说。


  策划了刑事法庭,伪造了证据,判决早就确定了。党卫军头目海因里希·希姆莱和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借口挫败冲锋队的一场威胁性的政变,让人准备了一个蓄谋已久的死亡名单。在这一天,几个月来同戈林和鲍尔曼这样的追随者结成的联盟的坚强性经受了考验。它将成为纳粹独裁的基础。这些黑衫营是他们的惟命是从的执行者。在慕尼黑-斯达德尔海姆监狱中,冲锋队的领导人纷纷死在党卫军——“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的弹雨中。在柏林-里希特菲尔德的“亲卫队”的军营中,“元首”卫队的枪杀小分队处决了党内精英的私敌。汉斯·费希巴赫曾经是“亲卫队”的成员,他回忆道:“亲卫队都是年轻人,他们接到命令:‘他们搞政变反对元首。要将他们处决,完毕。’然后,列队。第一排跪下,第二排站立。然后执行命令。党卫军成员本身想都不想。这是国家的非常时期。”


不可避免的冲突


     其他任务党卫军派职业杀手去执行。快到下午1点时,突击队大队长库尔特·吉尔迪希的车停在威廉街的国家交通部门外。吉尔迪希打听部长埃利希·克劳斯纳博士的办公室。克劳斯纳负责航运,但当权者觉得他另外从事的活动更重要。他是“基督教行动”的领导人,一个星期前他将6万多人聚集在柏林的霍普园里举行集会。在那里,他脱口而出的结束语打动了与会者:正是在这个时代,出于对上帝的爱不可以解雇任何人。另外,这位部长的过去也让戈林和海德里希不喜欢。在魏玛共和国时期,克劳斯纳任职于普鲁士内务部的警务科。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纳粹分子们的刑事记录了。当克劳斯纳遇到凶手时,他正准备离开办公室。吉尔迪希告诉他他被捕了。当这位官员伸手拿他的上衣时,凶手将两颗子弹射进了他的头颅。一位党卫军哨兵在受害人的办公室门外放哨。吉尔迪希头都没回就离开了交通部。其他任务在等着他呢。

  1934年6月30日晚,黑色大轿车在慕尼黑城穿梭。有一辆紧靠着凯旋门附近停下了,停在沙克街3号的大门外。和保尔·舒尔茨相反,威利·施密特博士完全蒙在鼓里。家里人虽然对那四名身穿黑制服的人的粗声粗气感到意外,但这位父亲安慰妻子和孩子说:一切都会澄清的,他很快就会回来。党卫军会拿他一个音乐评论家怎么办?上车前施密特伸手拿他的帽子。这是每天发生的、见过无数次的动作,也是女儿蕾纳特对她父亲的最后的记忆。“大轿车驶往达豪。”今天她知道了,“他们在那里马上将他枪杀了。”

  在一场史无前例的恐怖浪潮中,全国有近100人死去——其中有像库尔特·冯·施莱歇尔这样的保守的反对派政治家或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这样的希特勒的老战友。在这个“长刀之夜”,党卫军开始发展为褐衫统治下最吓人的组织。慕尼黑律师奥托·格利希耐德尔判断说,在这一天,党卫军上演了他们的“杀人闹剧”。短短几年内,党卫军就由希特勒的私人卫队发展成了一个渗透进国家和民族的可怕的恐怖机构。那年夏天的事件在党卫军自己的神话中变成了“血腥大清洗”的传说。这一事件是它认识自己地位的试金石。早在1933年,内部宣传报《黑色军团》(Das Schwarze Korps)就警告说:“……党卫军在其存在的漫长岁月中维护因为它们而得到考验的所有的道德,也即忠于元首,服从和纪律。”

  正如希特勒的传记作者伊恩·克肖所评价的,这一“德国的圣巴托罗缪之夜”让它锻炼成了“希特勒帝国的军火库里最锋利的武器”。那些在随后的几年里将进行党卫军恐怖统治的工具已经初步成形了: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警察和间谍机构,集中营系统,参加宣誓效忠于希特勒的虔诚的精英部队。

权利就是正义



辅助体育——希姆莱和他的副官卡尔·沃尔夫做双打搭档打网球。

  党卫军的历史于11年前开始于一家被烟熏黑的慕尼黑酒馆的保龄球球道上。后室里的那些人要了一轮又一轮酒。等服务员离开房间之后,他们举起杯子,为那个不少慕尼黑饭店和后屋里挂着他的画像的人——阿道夫·希特勒干杯。他们将自己战后还拥有的东西全部献给他:“我们宣誓至死效忠你。”1923年5月的这个充满啤酒味的夜晚是希特勒挺进队诞生的时刻。它由前不久成立的名叫“战旗护卫队”的保卫队伍发展而来,最早的这些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将构成“黑色骑士团”的原始细胞,像尼伯龙根传说一样,直到悲惨的结局。1942年,它们的领导人还在浪漫地吹嘘“这些准备从事革命行动的人们,知道有一天会硬碰硬”。

  而事实却相反并显得荒诞。文具用品商约瑟夫·贝希托尔德,他长得像侏儒,和一名强壮的党卫军成员的理想形象根本搭不上边。他和另一名纳粹成员纳尤利乌斯·施雷克,在自己周围聚集起了总共近20人。他们当中还有后来自称“老战士”的埃米尔·莫里斯,一位因为贪污而有过前科的制表匠,马贩子克利斯蒂安·韦伯和屠夫兼业余摔跤手乌尔利希·格拉夫。这群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严守秘密,局外人很难看到这个亲卫队的内部生活。当时他们的服从就是无条件的了,他们只接受希特勒本人的命令。他们惟一的任务就是保护他的生命,不管他出现在哪里,他们都在现场保护他。他们如影随形,陪他出入于慕尼黑的啤酒馆。这个队伍很快就壮大到150人以上。它只接受那些在革命后期的慕尼黑会议厅殴斗中经受过考验的人。“权力就是正义!”这是他们的简单的口号,他们用“橡皮”和“打火机”——这是他们对塑料棒和手枪的昵称——说服他们的对手。他们的制服有一个特殊的标志。后来的党卫军组织者阿洛伊斯·罗森温克解释道:“我们的黑色帽子上配着骷髅头,用来警告我们的敌人,向我们的领袖表明我们愿意为了他的思想奉献我们的生命。”

  骷髅头标志是他们从军队的精英部队那儿借来的。数百年来它就是对部队领导特别忠诚的标志。普鲁士的军人国王的“黑色”轻骑兵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第一卫队后备工兵团的成员的帽子上都有骷髅头。他们行走在步兵前面,操作一种新型武器,使用它需要勇气和毁灭的意志。在这场战争中,火焰喷射器成了最可怕的武器。老兵们将战壕里的死亡、大规模地消灭对手神化为“钢铁暴雨”,是它才让自己的生命有了意义和方向。1916年6月28日,军方领导和德国王储隆重地授予这支队伍在胳膊上佩戴白色骷髅头的权力——这是对军队的最高嘉奖。他祝贺说:“军队和军人们始终将它们用在最困难的地方,让他们的武器到处发挥作用,在短时间内成为在近战中法国人最害怕的对手。我坚信,这支年轻队伍外部的标志将始终是一种鞭策,将以蔑视死神的战斗欢乐精神继续发展。”

  以骷髅头为标志的“蔑视死神的好斗性”——挺进队队员们要用这种来自世界大战战壕中的观念推翻深恶痛绝的共和国。在慕尼黑和挺进队成员打过交道的前党卫军成员罗伯特·克勒茨说:“这些人很普通。他们骨子里仍然是军人。”“挺进队的一些人冷酷残忍,但外表不引人注目,另一些人又相当有节制。”慕尼黑律师奥托·格利希耐德尔回忆道:“但他们都效忠希特勒。”他们也同很多人一样,认为出卖了德国的“十一月罪犯们”签订的《凡尔赛条约》是个“不光彩的和平”。一些打心底里厌恶这个新共和国的人聚集在慕尼黑。苏维埃共和国的混乱又为右派革命分子对这种新的国家形式的仇恨火上浇油,他们贪婪地吸收新的引诱者的预言。当1923年通货膨胀恶化时,在党卫军酒馆托尔布劳,一扎啤酒已经卖到好几十亿马克了。他们上午挣的钱到晚上就一文不值了。保龄球球道上的这些人,他们看到,保护希特勒的任务将他们的生活从中等水平提升到了一个“精英”级别,一种战斗队伍的级别。他们以他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所学会的东西来回报:忠诚、服从和蔑视生命。


位顶级对手的较量


      在托尔布劳啤酒馆里宣誓效忠后不到半年,希特勒就第一次尝试推翻遭到仇恨的国家。当时1美元的汇率在42亿马克左右。人民的忍耐到了尽头,形势似乎有利于进行一场“国家社会主义的革命”。

  11月8日晚,巴伐利亚的政府议长里特尔·冯·卡尔召集冯·洛索夫和冯·赛泽尔在慕尼黑的布尔格啤酒馆开会。希特勒想利用这个机会举行暴动,破坏会议,学墨索里尼强迫政客  
和军界人士“朝着红色的柏林前进”。这位二等兵得到了一位真正的杰出人物的帮助:前军需长冯·鲁登道夫的权威是希特勒反对卡尔的最佳依靠。

  11月8日上午,当希特勒让“德国觉醒的先驱”——他这样称他的挺进队——进入战备状态时,巴伐利亚这座都城的上空阴霾密布。在托尔布劳啤酒馆里约瑟夫·贝希托尔德向部下宣布了暴动计划:“同志们,你们大家和我一样渴望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希特勒和冯·卡尔先生取得一致,决定于今晚推翻国家政府,建立一个希特勒-鲁登道夫-卡尔联合新政府。我们所要做的将是新事业的关键。但是,在我继续讲下去之前,我要求那些出于某些原因对我们的事业有所顾虑的人先出去。”没有人打算走。

  那些人从巴朗街上的一座秘密武器库里弄来了机关枪、卡宾枪和手榴弹,然后他们朝着罗森海默街的方向前进。来到布尔格啤酒馆,全副武装的挺进队员们从他们的卡车上跳下来,封锁了街道。贝希托尔德从车里搬下一挺机关枪,将它架到酒馆的大门外。一位名叫赫尔曼·戈林的突击队领导从一辆敞开的汽车的踏板上跳下来。他头戴钢盔,手舞军刀,穿过侧门跑上台阶。那情形像整个的啤酒馆暴乱一样显得滑稽,原计划暴动不应超出慕尼黑市中心。

  希特勒在布尔格啤酒馆的大厅门外等着他的队伍。他的怀表指向20:30。他合上怀表,喝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以戏剧性的动作将杯子摔向墙,从裤袋里拔出勃朗宁手枪,打开弹簧门,带领着他的手下冲了进去。他的身旁除了戈林还有突击队的学生领袖鲁道夫·霍斯,周围是挺进队的人马。希特勒跳上一张椅子,冲天花板开了一枪,又踩着一张桌子爬到台子上,喊道:“国家社会主义革命爆发了!”接下来他声音尖细地说:“这座大厅被600名全副武装者占领了,任何人不得离开大厅。巴伐利亚政府被推翻了,将组建一个临时国家政府。”

  与此同时,另一位民族革命者在狮子啤酒馆召集会议。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上尉恩斯特·罗姆用充满希望的许诺欢迎他的准军事协会“帝国战旗”的战友们。“今晚的聚会,”罗姆神秘地说道,“将超出一个普通的战友聚会。”当布尔格啤酒馆的消息传到时,他以习惯的态度破口大骂“十一月罪犯”:暗语是顺利分娩。罗姆知道情况了。他毫不犹豫,指挥手下前往县征兵指挥中心。要去占领这座大楼,为鲁登道夫将军在那里设立一个“总指挥部”。

  恩斯特·罗姆也认为战争是他的使命。他的自传《一位高级叛徒的历史》(Geschichte eines Hochverraeters)开篇句就是:“1906年7月23日我当兵了。”好像在那之前他没有生活过似的。“我从我的军人立场观察世界。明知道是片面的。军人不会妥协。”同性恋的罗姆鄙视平民,仇恨资产阶级世界和它的禁忌。他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冲锋队员联盟神化为理想的生活联盟。后来他甚至在其中找到了一种朦胧的战壕社会主义的胚胎。人们视罗姆为豪放的勇士。1914年秋天,在马斯高地战役中一颗手榴弹片击中他,在他的脸上终生留下一道从鼻子到下巴的疤痕。另外,脸部手术后他的鼻子变形了。所有这一切都让人觉得他像个乡村仆人,他好像刚从30年战争的雇佣兵营地回来似的。

党卫军的神话


      作为埃普自由军团的军需官,他在战后的巴伐利亚很快就找到了他的位置,向苏维埃共和国开战。后来他向全国的激进防卫队伍提供武器,反对民主的右派的很多线索都汇集在他这里。他参加了一系列黑-白-红的军官联合会,其中也包括由他参与创建的国家社会主义集团的“铁拳”。1919年秋天,他在这里首次遇到了希特勒。这次相遇很快就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关系,表面的亲热中很早就萌生了不信任。

  1921年6月,就在突击队创建前不足两年的时候,作为纳粹党的新主席,希特勒就要求建立一支打手队伍,最早是将它用于会议厅保护的。罗姆的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们似乎是再合适不过了。该组织取名“冲锋队”,简称SA。罗姆和他的亲信招募了一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年龄大多在17岁至24岁之间,队伍迅速壮大,由“埃尔哈德旅”圈子里的前世界大战军官们领导。1921年8月3日,冲锋队在成立时宣誓:“作为铁的组织为纳粹党效劳,高兴地效忠元首。”这帮人很快就臭名远扬。谁在啤酒馆或大街上对希特勒表示一点不满,就会被无情地打倒在地。在外人看来,冲锋队和希特勒似乎是一体的。

  事实上,背地里,一方面是冲锋队和它的强大人物,另一方面是希特勒和纳粹党,它们之间存在深深的裂痕。希特勒早就发现罗姆的政治野心太大了。反过来,罗姆只将纳粹党看做他的冲锋队的宣传组织,他想让冲锋队在将来能成为正规部队。罗姆认为希特勒首先是有能力的鼓吹家,他的任务是让民众拥戴他。1922年罗姆谈论希特勒道:“他的鼓舞力毫无疑问是伟大的,我们必须充分利用他。但他是带着轻便行李旅行的,他的远见超不出德国国界。我们会及时将他排挤掉。”就像希特勒认为自己是个政治家一样,罗姆自认为他是一名政治军人,他后来在自传中写道:“我要求军人的特权先于政治家。”矛盾的种子播下了,13年后它将会发芽。

  虽然希特勒安排“他的人”赫尔曼·戈林担任冲锋队指挥官,罗姆仍然是原动力。冲锋队员不接受希特勒的直接命令,他的位置是易受攻击的。于是他产生了组建“亲卫队”的想法,一支保镖队伍,只接受希特勒领导,效忠于他。1923年11月暴动的血腥结局也奠定了有关挺进队的传说,党卫军的神话就由它而来。


美梦的初次破灭


不是模范运动员:希姆莱在推铅球。

  希特勒的暴动计划是幼稚的。州委员冯·卡尔未受阻拦地离开了布尔格啤酒馆。他不想同希特勒磋商。德国国防军也不想和这些暴动分子合作——相反,11月9日上午德国国防军和州警察署的强大队伍聚集在旧国防部大楼外。罗姆的队伍还能保护这座大楼多久,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一幅照片显示:包围者反被包围了。一位戴着镍架眼镜、面色苍白的人首次登上了政治舞台,对于他来说,这个舞台似乎仅是一个统计学角色。年轻的农业实验师海因里希·希姆莱以他极其崇拜的恩斯特·罗姆的名义高举着帝国战旗。11年后,作为“党卫军国家领袖”,他将处决冲锋队领导层和组织谋杀他曾经的榜样。

  11月9日上午,布尔格啤酒馆里狂热的“革命者们”很快就清醒了。在最后的抵抗中鲁登道夫将军命令道:“我们前进。”他们想穿过城市游行引起注意,获得群众的支持,解放罗姆及其手下。贝希托尔德命令他的部下说:“突击队在花园里集合。”他再一次让他们宣誓。然后开始游行。

  在奥德翁广场上,在统帅厅旁,数百名巴伐利亚州的州警察已经各就各位。游行者想反抗由塑料棒、卡宾枪和步枪组成的人链。当游行队伍不听从停下的要求时,第二支州警察队伍干涉了。佩戴骷髅头的乌尔利希·格拉夫跳到双方之间:“别开枪,鲁登道夫阁下和希特勒来了。”咆哮声淹没了他的请求。一声枪响掠过奥德翁广场上空。穿制服的警官冯克被打倒在地。子弹在街头呼啸——交火只持续了1分钟。希特勒的朋友被击中,倒地死亡。跌倒时他拉住希特勒,将他的胳膊拉脱臼了。保镖格拉夫也受伤倒在希特勒身旁——这件事后来演变成传说,说他扑到希特勒身上,用他的身体挡住了那些本来会射死希特勒的子弹。16名死去的暴动者中有5人是挺进队员。

  这场“革命”的悲惨结局也是一则神话诞生的标志。一面血迹斑斑的饰旗留在了奥德翁广场上。纳粹们后来称它为“血旗”,它先是存放在慕尼黑警察署的地下墓穴里。这场外行的颠覆试验后来被“老战士们”神化为自我牺牲。从1933年起,党卫军在统帅厅旁布置了一个“荣誉岗哨”。1945年4月30日,最后的党卫军成员在那里被美军俘虏。

  巴伐利亚的州府并没有恢复平静。当希特勒相当舒服地坐在兰茨贝格监狱里时,孜孜不倦的恩斯特·罗姆又开始在慕尼黑重新组建一支战斗力更强的准军事联盟:由于纳粹党和冲锋队受到禁止,因此他给这个新组织取名“前线魅力”。在罗姆的严格领导下,这个组织联合了那些同情国家社会主义的力量。他的队伍迅速壮大。1923年11月冲锋队只有2000名成员,当他的麻烦朋友希特勒1924年12月被释放出狱时,罗姆可以骄傲地告诉他:“前线魅力”已经拥有3万名成员了。

  罗姆想像从前一样继续干下去。由他担任一支准军事队伍的领导,希特勒将来也只能担任“鼓吹家”的角色。但这位老朋友似乎汲取了从前的教训。希特勒不想再一次受制于不受任何控制的强大的党的部队。没有党的支持罗姆就必须让步。1925年4月30日,就在对纳粹党和冲锋队的禁令被取消前不久,当希特勒“回忆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和困难的时光,为你的同志情谊衷心地感谢,请你不要取消你(对我)的私人友谊”时,他没有别的办法。

  一个月后,希特勒做出这一决定的理由说明白纸黑字地摆在了罗姆的办公桌上。希特勒的办公室通知他:“希特勒先生不想再来一场新的武装运动。如果他曾经这么做过,只是因为那些后来抛弃了他的先生们的敦促。他如今只需要一支会议厅卫队,就像1923年前一样。”这是一个圆滑的拒绝。罗姆先是没有多大成就地过着平民生活,1928年他流亡玻利维亚,担任军事教官。

  希特勒以他对危险竞争特有的敏感第一次排挤掉了他错认的朋友。当希特勒在兰茨贝格监狱坐牢时,罗姆将“前线魅力”大规模扩建了,待到希特勒回来时,它的影响超出了党的影响数倍。这支武装部队做到了党还必须做的事情:将影响扩大到了巴伐利亚州境外。纳粹党又有了被冲锋队比下去的危险。但现在希特勒夺走了冲锋队具有独特魅力的支柱。这支队伍虽然依然存在,却失去了中央领导。留下的是一支各自为营的党的军队,不能统一行动。作为权力因素它暂时被排挤掉了。这下希特勒可以不受影响地着手在党内大规模地巩固他的指挥权了。他只信任那些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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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4:48 编辑

谁是老大?

      希特勒后来解释1925年4月的这一决定说:“我当时想,我需要一支卫队,不管它规模多小,它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我,甚至会朝着他们自己的兄弟动手。宁可只要来自一座城市的20个人——条件是,可以完全信赖他们——也不要一大群不可靠的人。”他命令老突击队员尤利乌斯·施莱克组建一支新的卫队。施莱克执行指示,发现了众所周知的地方。在慕尼黑的托尔布劳啤酒馆里,他将“老战友们”聚集在他周围。这支队伍9月份取的名字符合它的领袖目前的需要:“防卫梯队”,简称党卫军。


  像“突击队”一样,党卫军最初也自认为是“精英”,无条件地服从于它的领袖。成员的挑选极其严格,更让人想到古老的体操协会。最初的党卫军规定里写道:“慢性酒鬼、饶舌鬼和有其他毛病的人不予考虑。”每个觉得有此需要的人都可以像从前一样加入冲锋队,但和冲锋队相反,党卫军的拥护者从一开始就要接受一个严格的筛选程序。他们必须年龄在23岁到35岁之间,必须有两个担保人,必须在一个地方居住了5年以上,必须“身体健康, 体格强壮”。不光在慕尼黑,其他城市现在也出现了党卫军小分队。它不是冲锋队那样的群众运动,它只想成为一支小型的精英部队:各分队有一位队长和10名成员。只有柏林有两个领导,指挥20人。形式上属冲锋队,外表和冲锋队的区别仅在于戴有黑边的饰袖章和帽子,着褐色衬衫,这些少数的党卫军成员像是褐衫纵队的默默的陪伴者,它的行为准则更让人想到一所寺院学校和一个教派。党卫军国家领袖”埃尔哈德·海顿在1927年的一道命令中规定:“党卫军在队员集会上绝不参与讨论。为了从政治上训练他们,夜里集会时,在整个报告期间,党卫军成员谁也不许吸烟,谁也不得离开饭店。”“党卫军成员沉默不语,绝不介入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领域(政治性地方小组和冲锋队)。”

  党卫军在公共场所很少引人注目——即使它像在德累斯顿一样参加了殴斗。在那里,党卫军成员们在一次纳粹党集会上反击50名共产党员的袭击,党卫军领导罗森温克欢呼道, “自从……德累斯顿、普劳、茨维考和开姆尼茨团结一致的党卫军不仅狠狠地殴打了共产党员,而且将他们部分扔出了窗外之后”,没有哪个左派敢来破坏。相反,慕尼黑警方1929年夸奖了“要求党卫军成员遵守的”纪律,“即使触犯一点点现行党卫军命令中的规定,就会被罚款或在一定时间内被没收袖章或停职。特别重视各人的行为和着装”。检查时党卫军成员们随身始终带有一个党员证、党卫军证件和一本歌曲集。1929年还没有哪位重要的魏玛共和国的捍卫者对党卫军歌曲的歌词表示过异议:

  “当所有人都不忠诚,

  我们保持忠诚,

  让大地上始终

  有一面小旗为你们飘扬。”

  希特勒很早就在培养有关他的党卫军的神话。在1926年的魏玛全国党代表大会上,他将如今已经交回纳粹党的党卫军的“血旗”交到了“忠诚者的手里”。从此,在粗暴的开幕式上我们就看到党卫军军官雅各布·格里明格尔扛着它走在希特勒身后。如今党卫军正式成为了褐衫运动的精锐卫队了。相反,罗姆离开后,冲锋队首次出现了大危机。各地方小组经常自行其是。直到1926年年中,当纳粹党重新取得权力之后,希特勒才认为更有力地控制冲锋队的时候到了。虽然将来要靠黑衫卫队统治国家,但希特勒也需要褐衫营的大批人马才能走到那里。事实表明,大规模的宣传活动少不了它们。

  1926年7月27日,希特勒试图集中控制冲锋队。他争取到一位受欢迎的自由兵团老兵来负责这一任务。戈培尔在他的日记里简短地记道:“12点见上司。第一次谈话。普弗尔将担任帝国冲锋队领导。”弗朗茨·普弗尔·冯·萨洛蒙熟悉他的军队的潜能。虽然他放弃了建立一支具有罗姆特点的武装部队,但他也不觉得有必要让冲锋队奴隶似的臣服于纳粹党。冲锋队的队伍现在虽然受制于希特勒的权威,但普弗尔自有他自己的独立性,他不可能符合希特勒的意愿。纳粹党和冲锋队仍然不是一体。矛盾继续存在,只是夺取权力的共同斗争暂时阻止了灾难的公开爆发。冲锋队现在规模很大:虽然存在着潜在的领导危机,特别是1929年的经济灾难将一群新成员推向了它。在这块平坦的国土上,纳粹党的这支队伍组织了无数次游行和集会。到处都有“褐衫营”在行进。它的军事行为,它的不断壮大,给民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在那些政治家们至今很少光顾的地区。政治发生在大都市里,在那里举行一次集会要比去一趟村庄争取到的人数多得多。冲锋队在这里壮大起来,很成功。戈培尔在他的日记里记道:“人们开始谈论我们。人们无法再闭口不谈我们或冷冷地蔑视着走过我们身旁。人们必须讲我们的名字,即使心有不甘、怒气冲冲。”



冲锋队的崛起


     大城市里的政治对手在讲到这个名字时尤其怒气冲冲。这里笼罩着赤裸裸的恐怖。像1923年前一样,冲锋队冲击对手的集会,他们殴打共产党员和社会民主党员,为国家社会党开道。同时还发誓要追求崇高的目标:“冲锋队前进……为了歌德,为了席勒,为了康德,为了巴赫,为了科隆大教堂和班贝格骑士……我们现在必须用啤酒罐和椅子腿为歌德效劳。当我们获胜之后,到那时我们又会重新伸出双臂,将我们的精神财富抱在我们的心窝。”这些话是“运动”的一位诗人维尔弗里德·巴德让他的“主人公”霍斯特·韦瑟尔讲的。


  有关冲锋队员们的不法行为的警方报告在增加。比如1929年纽伦堡的全国党代表大会,冲锋队员克吕茨至今还吹嘘说:“在那里我们睡在干草上,我们连一杯啤酒都买不起。但这没有关系,因为我们情绪高涨。”事实上发生了殴打和骚乱。一队冲锋队员列队走向党代表大会会址的方向,封锁了轻轨。当司机要求队伍让出轨道时,冲锋队员们冲进车厢,殴打司机和很多乘客。纽伦堡冲锋队在会场周围制造了一系列暴力行为:一家饭店被砸,因为它升起了他们所痛恨的共和国的黑-红-金三色旗帜;另一家遭到了啤酒瓶的轰炸袭击,因为它收留了工会成员。有位警察想保护一名受冲锋队员迫害的人,但一群人中有一位夺下他的警刀,在他的背部连刺三刀。希特勒用一句话挡回了对过于野蛮的指责:“冲锋队不是一个教育上流社会儿女们的道德学校,而是一个粗暴的战士的组织。”

  特别是在柏林,左派和右派之间的野蛮斗殴很快就成了街头的常景。那些褐衫的乌合之众故意挤进共产党的地区进行挑衅。在红色的夏绿蒂堡,他们在共产党的家庭防卫梯队、交通饭店和租户小组的密集网络之间组织了一次“冲锋”。另一个焦点是舍嫩贝格区的“红色岛屿”。冲突像剧本里编好了似的,越来越司空见惯,不断发生。冲锋队开着卡车穿行在街头,高呼口号,向红色一方的设施扔石头。共产党员保尔·托尔曼描写他这一方人员的反抗说:“我们采用一种特殊的战术。先放纳粹分子进来,再封锁街道。然后尽可能不放他们出去。假如我们仅仅是回骂他们,他们还会再来。”在“纳粹上台”之后,托尔曼属于受冲锋队迫害的第一批受害者。

  尤其是在1929年的世界经济危机爆发之后,新的城市无产者蜂拥进了冲锋队。很多人是为了逃避生存困境和家庭危机才穿上褐衫制服的。冲锋队酒馆里出现了“褐衫营”神话,它首先给了那些无家可归者一个家。一位21岁的冲锋队员从狱中写信给一位战友道:“我请求你,别老让我母亲来这儿。她会哭个不停,那样我的情绪也就被破坏掉了。如果她问你,你就告诉她,我现在4个星期才能有一次探监时间或别的什么。我最想念你们这些战友。”“冲锋队之家”和“冲锋队酒馆”是大都市里一种真正的褐衫亚文化的中心。在像柏林市中心的“博恩霍默小屋”这样的酒馆里,阴暗的柜台里都悬挂着一面饰旗。骑自行车的巡逻者保护着该地带;不久酒馆本身内部就被用隔板隔开了。一份同时代的报告里这么写道:陌生人很快就被视为敌人,常在隔壁房间或保龄球球道上布置起隐藏处,“当警察突然出现时”,可以将手枪藏在里面。

  男人之间的哥儿们义气主要是靠酒精建立的。这是柏林的饭店老板罗伯特·赖泽格的赔偿要求给人的印象:当普鲁士内政部1932年禁止冲锋队时,他为3个月里无法销售的152.5吨啤酒提出索赔。面对这种态度,党卫军的同志们用手掩着嘴鄙视地讲他们是纳粹党的“流氓无产者”,1931年加入党卫军的汉堡人奥托·库姆今天认为:“那里没有纪律。”

  尤其是在柏林,底层社会和冲锋队之间的界限如今消失了,无数小刑事犯罪分子得到了成员证。在韦定,“强盗冲锋队”在同共产党和法律进行斗争。“柏林冲锋分队的正式历史”是和诺伊屈尔讷的狗腿子的恶名同时诞生的:“3000多名红色活动分子,反对不足70人的第25冲锋队。但这支冲锋队80%由工人、无赖组成,冷酷无情,老奸巨滑。柏林人称它‘流氓冲锋队’。”控制夏绿蒂堡地区的是臭名昭著的第33冲锋分队,在1930年~1931年年底的短时间内,该分队的成员将很多人杀害或打成了重伤,民间称它“杀人犯冲锋队”。1930年11月22日,共产党的“鹰隼”漫游者协会的成员正在艾登宫跳舞,20名冲锋队员冲进这家饭店。他们高喊着“打死狗”,将饭店的客人打倒在地,不加选择地冲着人群射击。3名工人被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里。

  这回那些褐衫打手被送上了法庭。控告他们企图打死人,破坏国家治安和身体伤害。年轻的律师汉斯·李滕博士代理对4名冲锋队员的附带诉讼。1931年5月8日他将阿道夫·希特勒叫到柏林莫亚比特刑事法庭的证人席上。经过调查,李滕想撕下国家社会党的面具,揭露国家社会主义思想的恐怖主义核心。他想证明,国家社会党不仅容忍暴力行为,而且恐怖是党的政策的重要部分。这次审讯持续了两个小时。一开始希特勒还表现得很平静。他像转经筒似的不断重复:“严禁冲锋队攻击持不同政见者。”李滕拿柏林党区头目戈培尔的无数言论反驳希特勒,言论中讲必须将“对手辗成齑粉”。讯问的时间越长,希特勒越不安。最后他发火了。他跳起来,满脸通红地咆哮道:“律师先生,您怎么能说这是要求从事非法活动?这种说法毫无根据!”李滕终于让被告被判刑了。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在法庭上的亮相是在宣判他自己的死亡。李滕是1933年最早被“保护性拘留”的人之一。在多年的残酷虐待和各集中营之间的辗转之后,这位勇敢的律师于1938年2月5日在达豪集中营自尽了。


两虎相争


纳粹教育——女儿古德龙陪她的父亲去“工作”。

  仅从冲锋队的保险统计就能看出,暴力大概是冲锋队最重要的宣传工具。它的头目名叫马丁·鲍尔曼,他报告说“在服务中受伤的”冲锋队员从1927年的110人激增到1930年的1506人。警方报告的情况类似:1929年普鲁士官员登记的冲突还只有580起,1930年已经成了2500起,1932年甚至达到了5300起。在1932年上半年的残酷竞选中有86人丧生,选举前6个星期里又添了72人。

  暴力战术取得了成功。冲锋队员的人数不断上升——尽管它这一方也有死伤者。可是,这一自我牺牲对党和对冲锋队员都有利吗?

  而现在的敌人不仅仅只有“左派”了。越来越多的冲锋队员也发现国家社会党及其领导层内部有敌人。他们反对“党魁”和他们的正统地位。“冲锋队内部主要是希望来一场社会主义的变革。国家社会主义——我能想像出那是怎么回事。当时你必须是国家主义的,社会主义听起来总是对的。”柏林的赫伯特·克吕格尔回忆道,他是未成年就加入冲锋队的保护组织“前线魅力”的。有时甚至向共产党员请教有关计划经济的建议和信息:红色和褐衫纵队一致地和柏林交通业的物价上涨作斗争。个别冲锋队甚至被视为“烤牛排冲锋队”:外表褐衫,内部红色。纳粹党内部也提出了对“社会主义”的矛盾看法。早在1929年,“冲锋队酒馆”里就出现了这样的口号:“阿道夫出卖我们无产者。”在传单里,革命的冲锋队员揭露“以希特勒为首的党内帮派的出卖”。在他们的最高领导人的鼓励下,他们以不流畅的韵文作诗道:

  决定感谢给他钱的人,

  他和金融资本进行他的“斗争”。

  人民的苦难关他什么事?

  明天会如何关他什么事?

  有人提出要求:“维护旧理想,不能容忍个别为了个人目的牟取私利的政治家出卖社会主义!”当希特勒买了一辆昂贵的工作用梅赛德斯新车时,激烈的议论像冰雹一样密集:“我们这些运动中的无产阶级分子就这样也很满意。我们很喜欢推煤炭蒸汽机,好让我们亲爱的领袖们能靠他们的2000~5000帝国马克的月收入活得相当好。当听说我们的阿道夫·希特勒在柏林的汽车博览会上花4万帝国马克买了一辆大型梅赛德斯新车时,我们也高兴万分。”

  冲锋队终于要求为打破的头颅和折断的骨头支付报酬了。柏林的冲锋队领导人瓦尔特·施泰奈斯毕竟是普弗尔的副手,他在慕尼黑多次要求成为议会候选人。当党的领导层在制定参加1930年议会选举名单再次不顾施泰奈斯时,丑闻发生了:党的军队举行罢工反对党。在柏林体育馆里,当负责保护会议厅的冲锋队撤走,对聚会不管不问时,主要演讲人、党区领导戈培尔瞠目结舌。党的士兵前往威滕贝格广场游行反对他。冲锋队公开威胁,要“打烂戈培尔这破东西”。戈培尔迅速做出反应。他叫来可以信赖的人帮忙:库尔特·达鲁厄格领导的当地党卫军接受了在体育馆维持秩序的任务。党第一次使用它自己任命的卫队公开反对冲锋队的“战友们”。报复没过多久就来临了。两天之后,在8月30日,冲锋队员们袭击了柏林区党委房子里的党卫军哨兵。

  希特勒匆忙赶往柏林,穿行在首都的“冲锋队酒馆”。他答应:他将充分满足施泰奈斯的要求。争执于9月1日暂时平息了。但无政府主义的褐衫队所带来的威胁深深地烙在希特勒的意识里。他试图重新管束队伍,开始为辞职的冲锋队头目普弗尔上校寻找一位接班人。于是一位老战友回来了,谁也没料到他会回来。1930年年底,老朋友恩斯特·罗姆从玻利维亚回来了。希特勒自以为走了一着战术上很聪明的棋。罗姆在冲锋队里仍然很有影响,他似乎远离了一切阵地战。但希特勒不知道:罗姆在遥远的南美洲时也在策划反对这位“元首”。1928年他以中学生的笔调在寄给一位朋友的明信片上写道:“阿道夫是头驴。”

  但即使是罗姆也无法像希望的那样管束冲锋队。不满的反叛者们不想这么轻易认输。在施泰奈斯的第一次暴动发生一年之后,又有传单出现了:“致柏林的国家社会主义者们!柏林党区领导约瑟夫·戈培尔博士因不守信用被取消其区领导的职务。”事关“阻止了党对冲锋队和国家社会主义的出卖。冲锋队行进,施泰奈斯接管指挥权”。柏林的冲锋队头目瓦尔特·施泰奈斯重新要求一位冲锋队员担任议员。党的领导层再次拒绝了。施泰奈斯威胁道:“谁也不能长期违背人民的最优秀部分的意见而不受惩罚——这样做是不顾冲锋队的意见。”

  政治对手们惊讶地看到,荒唐的内部斗争似乎让纳粹党快要解体了。施泰奈斯争取到了德国东部和北部的几乎所有的冲锋队领导人参与政变,反对慕尼黑的党的领导。但希特勒先声夺人,于1931年3月31日将施泰奈斯撤职了。可褐衫队的骚乱还是爆发了。冲锋队接管党,党反过来又开除冲锋队的政变分子。可是,当馈空的冲锋队的战争费用快用光了时,这场暴动就渐渐地瘫痪了。组织里施泰奈斯的人员被清洗,它的机构被粉碎。纳粹上台后施泰奈斯被党卫军逮捕,但在戈林的活动下他又被释放了。后来他争取到了蒋介石的亲卫队队长一职。



“幸运”的希姆莱



      施泰奈斯叛乱之后,党卫军的地位继续上升。据说,它像一个男子汉一样支持着希特勒。正如党卫军历史编纂家海因茨·赫纳所写,希特勒声称,他战胜施泰奈斯主要是因为“他的党卫军的警惕性”。它继续执行着希姆莱在1932年的戏剧性事件后下达的命令:

  “党卫军成员,你的荣誉就是忠诚。”

  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在一次谈话时骄傲地说:“我们不是到处都受欢迎。工作结束后我们会被放到角落里去,我们不可以期望感谢。但我们的元首知道,党卫军对他有多重要,我们是他最喜欢和最有用的组织,因为我们还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党内很多人都低估了这位戴着夹鼻眼镜、皮肤白皙的小个子:在舆论界他几乎默默无闻。周报上的他站在希特勒和罗姆后面的第三排。但是,1923年11月9日曾做过罗姆的旗手的海因里希·希姆莱,为了权力和事业他会不顾朋友。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这位有着高级教师风度、客客气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组织里常被嘲笑为“反军人”(奥托·库姆)的巴伐利亚人,竟是一位不露声色的坚忍的权力战术家。如今他一有机会就宣布行进方向:“冲锋队是路线,党卫军是亲卫队。”

  希姆莱的升迁是党卫军的历史转折点。自从他于1929年就职以来,党卫军成员的人数就迅速飙升。最初只有280人,次年底它的实力就翻了十番。1931年已经有14964人帽子上戴着骷髅头了。希姆莱完善了严格的挑选标准,首次制定了意识形态化的骑士团制度。在1931年12月31日的“党卫军成员订婚和结婚时的义务”里规定:“党卫军是一个按特殊观点挑选的德国北欧男子的组织。”还有:“每位准备结婚的党卫军成员,都必须得到党卫军国家领袖的批准。”精选仅仅是保持“优良血统”的途径。规定的结束语写道:“未来属于我们。”

  如今,这个“黑色骑士团”不仅鼓舞了那些小资产阶级的世界大战的老兵,而且也鼓舞了那些以一种对文化的厌恶来填补疲弱的民主的人:那些人尽管太年轻没有战斗经验,但被战争的残酷和浪漫吸引住了。汉堡人奥托·库姆说道:“我觉得没落的德国只有一条出路,这就是希特勒。我先是加入了冲锋队,这是一条理所当然的道路。但我觉得它太软弱,缺点太多。党卫军成员都是经过特殊挑选的。”在歌德的城市魏玛,中学生霍斯特·毛尔斯贝格尔喜爱上了党卫军。毛尔斯贝格尔制服里带着歌德的《浮士德》——他的儿子福尔克尔至今收藏着父亲读烂的做满记号的版本。“我一生都在想着这个问题:这么一个来自资产阶级家庭、有着这种人文主义思想、这种向往和幻想的人怎么会走上埃特斯山的。”毛尔斯贝格尔认为责任在于“魏玛的资产阶级精英们”,他们将年轻人培养成了极端的梦想家——允许歌德喜欢在上面获得灵感的埃特斯山在历史上得到了另一个意义:布痕瓦尔德。几年后,这座集中营成了后来的党卫军小队长霍斯特·毛尔斯贝格尔的“工作场所”。



情报网络与政治


     瑞士医生里德维格·弗朗茨从前曾经喜欢过国家社会主义的德国,因为他相信,它是一个反对“共产主义的堡垒”,不少报名参加党卫军的人的想法都和他一样。他至今都还认为,“希姆莱的训练一支精英部队的想法非常理智。为一种伟大的思想献身,这吸引了我们。这就像是生活在一个有着我们可以之为榜样的君主的国家里一样。”里德维格后在和苏联的战争中被招募为武装党卫军的外国志愿兵。


  但更重要的是:在意识形态的幌子背后,希姆莱继续为最后一轮权力斗争做试验。他将党卫军从希特勒的亲卫队变成了无所不在的党的警察。在早期,1929年一次坐火车时他讲得最为明显,汉堡党区负责人阿尔贝特·克赖布斯后来回忆起了这次坐火车的经历。希姆莱说,政治中重要的是秘密状态。要弄清冲锋队领导人康恩为何起了个令人想到犹太人科恩的听起来有犹太味的怪名字,或区队长洛瑟作为前银行职员是否依赖犹太人的资本,这些都很重要。克赖布斯听到的是“军人的自吹自擂、小资产阶级的酒馆闲聊和一个教派布道者的狂热预言的混合物”,但他却和很多人一样,忽视了希姆莱想以多大的忍耐力不顾一切地实现他的目标。

  党卫军自创建始就随意收集党内的情报,希姆莱于1931年夏天收纳了因“不合格”而被海军开除的情报官员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从此这种随意收集就变成了精心策划的间谍体系。新成立的“IC服务处”的情报汇总在慕尼黑的“褐衫大厦”里,它是要揭发潜伏在党内的“敌方的间谍”。古老的忠诚在这里不顶用。现在党卫军谨遵希特勒的意图,也开始向表现很不可靠的“自己的兄弟”下手了。



同性恋的冲锋队首脑



共同的目标:希姆莱和汉斯·费兰克推动了大屠杀。

  恩斯特·罗姆的其他措施也几乎没能缓和形势。冲锋队内部的革命情绪仍然酝酿着不满,这位冲锋队参谋长本人也在助长这种冲突。罗姆毫不隐瞒他的同性恋倾向,他最亲信的部下的同性恋倾向也早就不是秘密了。在致柏林医生海姆塞特博士的信中罗姆相当坦率地写道:

  “我和阿尔弗雷德·罗森贝格先生,这位愚蠢的道德健将,进行着最尖锐的斗争。他的  
文章主要也是针对我的,因为我不隐瞒我的看法。您从中可以看出,我必须习惯国家社会主义圈子里的这个罪恶特点。”

  罗姆和一位名叫赫尔曼·西格斯蒙德的柏林舞男的关系曾经在法庭上公开过,这位冲锋队头目曾经指控那位舞男偷他的箱子。在城中地方法院的记录里写道:“1925年1月13日晚,罗姆邀请西格斯蒙德在柏林的马林恩赌场喝一杯啤酒,然后去了这种接触谈话之后习惯去的地方。”西格斯蒙德在记录中承认道:“当我们还穿着衣服坐在酒店房间里时,罗姆先生从他的包里拿出一盒香烟,我注意到,这时有一张纸落到了地上,就将它捡了起来。大约半小时后我离开酒店房间,因为罗姆先生要求我进行一种令我厌恶、我无法同意的性交方式。直至回到街上我才发现,我在房间里捡起的那张纸是罗姆先生的一张行李单。”

  冲锋队的下级军官公开嘲笑他们的上司是同性恋。纳粹党领导层的一封传单里建议在冬天使用罗姆做“褐衫大厦”的“取暖器”;匿名作者们要求罗姆的哨兵穿“裆宽175(影射第175条的同性恋条目)、拉链功能正常的”马裤作为制服。同时罗姆的朋友们渐渐占据了施泰奈斯的骚乱后冲锋队里空缺的职位。这些人不仅赞同他们的总指挥的政治观点,也和他有着相同的同性恋爱好。慕尼黑和柏林流传着荒淫和有组织性爱服务的谣言。希特勒还将对冲锋队领导层的放浪生活的抱怨作为“无理要求”极其严厉地挡回了。

  后来,1932年4月,来自自己阵营中的一场反对罗姆及其朋友们的可疑的行刺阴谋引起了轰动,这是纳粹党的最高法官和“道德卫士”瓦尔特·布赫组织的。冲锋队高层领导因为担心自己的性命,向警察抖出了纳粹“同志们”的威胁——对于本想将一切掩盖在党内的党卫军头目希姆莱来说,这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背叛”。策划者受到了审判,在审判过程中舆论界获悉了更多的不愉快的细节。党内的道德卫士们觉得这太过分了。布赫的女婿马丁·鲍尔曼在给鲁道夫·霍斯的一封信中抱怨道:“真是闹翻天了。党内一位最有名的领导当着最厉害的敌人的一位同样有名的领导人辱骂……辱骂同样是党领导的自己的党内同志为猪猡。”相反,鲍尔曼望着“褐衫大厦”里的亲卫队写道:“您看看党卫军吧,您认识希姆莱的,您认识希姆莱的能力。”冲锋队的这群粗人知道领导层越显得放纵,严格领导的希姆莱的队伍的团队精神就越是明显。冲锋队和党卫军的权力斗争的决定性时刻已为时不远了。

  1933年1月30日的亢奋掩盖了党内对手之间深深的裂痕。通过近几年的街头斗殴,罗姆的队伍上升为新权力的明显象征,举着火把从总理府窗外游行走过。但它的没有宣传策划的行为无法同希特勒的合法获取权力的战术抗衡,希特勒暂时还依赖于和保守力量的联合。这一天对于冲锋队等于是一个阀门,他们等待它打开已经很久了。他们觉得自己现在不再受市民法律的约束了。酗酒的冲锋队员专横地检查和殴打行人。着褐衫制服的队伍要求“24小时自由时间”,这无异于是向政治对手报复。他们在犹太人的商店门外大喊口号,为党搜刮或为自己勒索钱财。充满仇恨的复仇狂欢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在新的统治的最初几个月里,近10万人消失在了冲锋队的地下室、车库和其他隐蔽的地方。到处建起了“野蛮”营地,部分“冲锋队酒馆”被改造成了刑讯所。

  早在1933年3月,在柏林北部的奥拉宁堡的一家老啤酒厂的场地上就出现了一个营地,要将被捕的反政府分子集中关在那里。这座早期集中营的少数幸存者之一阿尔诺·豪斯曼回忆道:“看守们将一位新来到集中营里的流浪汉拿刷子刷了那么长时间,直刷得他的皮肤一块块地挂了下来。一天后他就死去了。”冲锋队称这是“保护性拘留”。它管理着这座位于娱乐酒馆旁一个住宅区中央的营地。

  这场公开恐怖化的高潮发生在柏林的科佩尼克城区。臭名昭著的冲锋队第15分队的总部刚好就设在初级法院里。它从这里组织对政治对手和那些“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的人们进行迫害式追捕。最多时,冲锋队在仅几平方米的囚室里塞进了20人。当一支褐衫队伍闯进他父母家里时,年轻的社会民主党员安东·施茂斯惊慌中开枪打死了冲锋队员。报复残酷得难以形容。父亲施茂斯当场就受到拷打,被吊死在他自己家里。他的儿子先是逃脱了,被捕不久就被冲锋队的子弹从背后打死了。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有500名共产党员和社会民主党员被强行关进了科佩尼克冲锋队的酒馆及地方法院的监狱里,受到惨无人道的虐待。一位目击证人报告说:“当打死3名冲锋队员的消息传到时,他们在我们犯人中间进行了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残杀。他们拿椅子、皮鞭和刺刀殴打我们。约35名工人在教堂大厅里倒在了他们自己的血泊里。他们被剥掉衣服,冲锋队拿靴子来回踩他们。血肉被扫到一起,拿桶拎了出去。”至今不清楚这个血淋淋的一星期夺去了多少生命。有名有姓的有23人,但真正的数字大概在100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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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5:02 编辑

火并前的较量


      如果希特勒想将保守的精英们笼络在自己周围,新国家里就容不下这些褐衫营,如果这还需要最后的证据的话——冲锋队的过度恐怖在纳粹上台后还在提供证据。冲锋队头目将这一潜在的冲突推到了极端。早在夏天,罗姆就要求在进行完国家主义革命之后必须进行国家社会主义革命。他在狂热的突击队浪漫中梦想着一场大炮和步枪的革命,要在一个“长刀之夜”迫使旧秩序崩溃。这一切都没有成功,罗姆对希特勒和旧势力的联合深感失望。更有甚者,大批的冲锋队员还在等着大肆许诺的对“战斗时代的牺牲”的报答。冲锋队员中仍有一大批人失业:他们的坏名声是有害的介绍信。而他们的总参谋长认为,冲锋队应该接管国家的重要岗位。1933年5月22日罗姆给纳粹党领导写了一封信:“党继母似的对待应该结束了。”为了强调它的要求,显示它的实力,冲锋队在安娜贝格(12000人)、利格尼茨(16000人)和布雷斯劳(8万人)组织了大规模的示威。

  恩斯特·罗姆有着一个特殊的梦想:他认为冲锋队是新的德国民兵的核心,小小的职业军队德国国防军应该并进冲锋队。当然由他担任最高指挥官。罗姆完全是详细参照一支军队来组织他的“冲锋队”的。规定依据的是陆军的规定,冲锋队分队的编号按照的是旧普鲁士王朝统治的编号。这位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上尉对德国国防军的军官团仍然持有反感,在公开场合他有时都不和他们的代表握手。他认为1918年的失败应由他们负责。“将军们是死脑筋,他们不会有新思想。”他自己喜欢吹嘘,“我就是新军队的沙恩霍斯特。”罗姆将希望寄托在群众的力量上,他认为民兵是未来的军队。“钢盔团”,特别保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组织,已部分合并进冲锋队了。毕竟有450万人公开提出服从罗姆指挥的要求。另外他还想要指挥东部边防军的权利和控制东部德国的武器库。

  但无法控制的冲锋队对希特勒的成功构成了威胁,他为他同军队和企业的脆弱联合担心。1933年7月6日他解释道:“革命不是永恒的状态,它不可以成为一种持久的状态。必须将自由化的革命潮流引导进安全的河床。”希特勒用燕尾服和大礼帽取代了褐衫制服。在一次具有讽刺意味的亮相中,他在波茨坦站在年老的兴登堡总统身旁,假装对宪法忠诚。他还必须考虑围绕在这位年老的国家总统周围的顾问们的愿望。他还必须料到会重新失去一切。一旦国内的政治危机激化了,兴登堡随时都还可以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将执行的权力委托给德国国防军,从而排挤掉国家总理希特勒。只要兴登堡还活着,希特勒就不能不小心。

  帝国内务部长弗里克对冲锋队的粗暴冒犯做出反应,向行政部门和经济界发了一封通函:行政部门空出来的位置要继续先由比嗜权的冲锋队成员更懂行的纳粹党的政治领导人员担任。虽然罗姆在政府里得到了一个职位,但是个不管部长——这样冲锋队就只是个摆设。他真正感兴趣的惟一职位,国防部长的职位,牢牢地掌握在一位保守派军人手里。语气听起来是同志式的,但到1933年年底形势就一触即发了。希特勒在一封信里“怀着真挚的友谊和感激的敬意”向他的“亲爱的参谋长”做出了一个狡猾的妥协:“如果陆军必须对外保证国家的安全,那么,在国内保证国家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保证国家社会主义的和我们民族利益的持续,这就是冲锋队的任务。”希特勒向6个月后自己派人将之杀害的罗姆保证道,“我可以将你这样的人当作我的朋友和战友,我是多么感激命运啊。”同时他又委托秘密国家警察局的负责人鲁道夫·迪尔斯收集针对罗姆和冲锋队领导层的材料。“这是您的最重要的任务。”

  不足两个月后希特勒就让他的参谋长和军方进行所谓的沟通。1934年2月28日,他邀请冲锋队和德国国防军的领导人来到国防部铺着大理石的协议厅,恳求这些对手最终讲和。布洛姆贝格部长和罗姆当着希特勒的面不得不同意新的任务分配,德国国防军单独负责保卫国家、战争动员和进行战争的准备,冲锋队负责入伍前和退伍后的训练——不过是按照国防部的标准。在冲锋队柏林总部的香槟酒早餐时,对手们庆祝表面上的和解。但军官们刚一离开餐厅,罗姆就怒不可遏了:“希特勒!要是能摆脱这个人多好啊……这位可笑的二等兵讲的话,管不了我们……希特勒不讲信用,至少应该休假去。”

  罗姆以为他的冲锋队领导人都很可靠。在这种酗酒的气氛中他发火道:“如果他不一起干,我们就甩掉希特勒自己干。”罗姆的发火未能保密。一位不知所措的冲锋队大队长将参谋长的大话传了出去,先是传到赫斯耳里,后传给了希特勒。维克多·卢泽的背叛得到的回答很简洁。“我们必须让这件事成熟。”希特勒回答道。即使行动犹豫——就像他在其政治生涯的转折点时常做的那样——他耐心等待,等绞索被打得既精巧又能置人于死命时,他将绞死他的老战友及其暴动的冲锋队。他将利用这个机会,充分利用国内的两支惟一独立的队伍,德国国防军和冲锋队,争取一个支持自己,牺牲另一个。所谓面临的恩斯特·罗姆的“出卖”成了一场残酷“清洗”的借口,它的执行者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段时间里,海因里希·希姆莱让他的党卫军对外表现出一副调解的神情。在慕尼黑,他请实业家、军官和科学家参加一场报告。客人们习惯了在街头斗殴的尖利腔调中被指责为“市侩”、“颓废”和“听命于犹太人”,他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简直无法相信他们的耳朵。没有攻击。“党卫军国家领袖”呼吁他的听众,成为一个新的精英群体的一部分。希姆莱寻找在场人的合作,让“不同的传统潮流能够汇合在党卫军里”。每个国家都需要一群精英,在国家社会主义的国家里它就是党卫军。希姆莱说,党卫军必须“在优秀人种的土壤上将真正的军人传统、高尚的观念、德国贵族的行为和良好教养及实业家的创造力同时代的社会要求”结合在一起。



恐怖初现


有自己的法律的作案人——海德里希同希姆莱和汉斯·费兰克在柏林的“德国司法学院”。(1936年)

  希姆莱的按摩师费利克斯·克尔斯滕后来回忆说,此次活动后几乎所有的听众都加入了党卫军。作者海因茨·赫奈说,这个插曲证明了“希姆莱多么善于巧妙地展示他的党卫军”。“党卫军国家领袖”的所谓朋友圈子包括从弗利克到厄特克尔、从德累斯顿银行行长到西门子-舒克尔特公司总裁,以及所有这些对褐衫无产者的恐怖、叫嚷革命和没收私有财产持排斥态度的同时代人。但他们为希姆莱的党卫军掏出了他们的支票簿。


  这位党卫军头目凭着自己的直觉招揽很有影响的旧势力的代表们:比如,他渐渐地用农村的骑兵俱乐部为党卫军打开了此前一直是封闭的农民和庄园主社会。在东普鲁士、霍尔斯泰因、威斯特法仑、奥尔登堡和汉诺威这些中心,很多骑士俱乐部集体加入了这个黑色骑士团。和屈夫霍伊泽组织的协定给希姆莱带来了老军人,在那之前他们主要是偏向于冲锋队的战壕浪漫主义。就连忠于皇帝的前军人和国家保守主义的外交官们现在也穿戴起了绣有骷髅头的黑色制服——这也招致了党卫军内部的公开抗议,因为一些所谓的“荣誉领袖”身穿新制服,却保持着旧观点。有计划地招收了年轻科学家和法学家,尤其是为新建的党卫军“保安处”(简称SD)。貌似不关心政治、冷酷的党卫军技术至上论者的种类就此形成了——赫奈形容说:“聪明,没有幻想,除了权力思想几乎没有别的意识。”他们是未来几年的干部。

  在早期的这几年就能认出这个新的黑色卫队的道路将通向什么方向吗?“人人都知道达豪。”后来被杀害的慕尼黑音乐评论家威利·施密特的女儿蕾纳特·魏斯科夫说道,“报纸上登着达豪。但人们对它评价很好。因为据说只有党卫军认为不是人,而被他们称之为‘人民祸害’的人才会被送到那里。”

  据前冲锋队员赫伯特·克吕格尔讲,党卫军将“可怕的秩序带进了恐怖活动。冲锋队所做的很残酷,但从此开始系统化地从事恐怖、污辱和谋杀”。

  自1933年3月22日起,达豪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党卫军的新特点。正如《慕尼黑最新消息报》(Muenchner Neuesten Nachrichten)所报道的,在这一天,第一批“人民祸害”站在敞开的卡车上穿过夹道的“无数好奇者之间,他们已经在这座前军工厂大门外等候好几个小时了”。民众得到了通知。两天前,希姆莱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了这个容纳5000人的新营地的开张。当美军士兵12年后解放这座集中营时,在简易棚屋里艰难地生活着67000名囚犯。在“第三帝国”统治期间总共有206206人曾被关在这里过。官方统计的死亡人数为31951人。事实上究竟有多少人成了党卫军的受害者,究竟有多少人被迫死于人体试验,有多少人在最后的死亡长征中丧生——没有档案材料证明。



     希姆莱的大脑--海德里希


      1933年3月13日,巴伐利亚内政部的政府专员阿道夫·瓦格纳规定了路线:“如果供司法机构支配的监狱不够的话,我建议使用从前大量逮捕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时使用的同一种方法。这是大家知道的,将他们关进某座空屋,不再管他们是否会受气候的折磨。”将国内的敌人集中关在一座营地里——保安处头目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创造了这个最能代表党卫军恐怖统治的概念:集中营。


  如果我们相信《慕尼黑最新消息报》上的一篇报道的话,那么达豪集中营主要是一种有着整个社会动力的开拓者之家:“预先规定将政治犯分成劳动小组……用于开垦达豪的沼泽地……规定在自由时间举办乡土和宗教类讲座。想通过劳动、相应的伙食、公正对待每个人,将狱中人重新变得对祖国的思想有用。”背后的活动家想法完全不一样。在相隔20公里的慕尼黑,有两个人正在争取对这座集中营的控制权,海因里希·希姆莱和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想让它摆脱州警察署和司法机构的管辖,接受党卫军的领导。要让达豪成为有组织地执行的地方。

  集中营初建起来的日子里,人们只是含糊地传闻着党卫军的目的——但它已经在达豪引起了极大的担忧。囚犯们求助于警方的一位看守:将来会由党卫军担任看守吗?“党卫军?您总不能使用他们来看守犯人呀。他们连枪都拿不起来,只会吹嘘他们的英雄壮举。”一位典狱长回答道,他直言不讳地讲出了他对希姆莱的手下的看法:“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野兽!不,不,还没到将你们交给他们的地步。”这些话的安慰效果为时不长。

  希姆莱的升迁注定了集中营内犯人的命运:他于4月2日成为巴伐利亚政治警察的新指挥官,负责管辖这座营地。管理权渐渐由警察署转移给了党卫军。一天夜里囚犯们被党卫军大队长马尔森-波尼考的吼声惊醒了:“党卫军的同志们。你们大家都知道元首对我们的命令。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拿里面的这些猪猡当人对待的。我们不将他们当成我们这样的人,而是当作二等的人。他们从事过多年的犯罪勾当。一旦这些猪猡掌了权,他们会割掉我们大家的头。因此我们也不必心慈手软。我们这些同志中有谁见不得血的,他就不适合待在我们中间,应该出去。我们将这些猪猡干掉得越多,我们要喂食的就越少。”

  就在4月12日晚,在接管看守后一天,党卫军成员们就表明了他们不仅仅是在吹牛。四名犹太犯人——阿瑟·卡昂,鲁道夫·贝纳利奥医生,恩斯特·戈尔德曼和埃尔温·卡昂——在一整天的折磨之后被和其他囚犯隔开了。党卫军小队长施泰因布伦讷命令道:“你们四个跟我走。”他们被带向射击场方向,接着他们钻进了森林。一位目击证人报告说:“不一会儿我们就听到枪声和喊叫声。”党卫军第二天简单地告诉囚犯们说,“在逃跑时被打死了。”而真相是另一回事:那些党卫军成员先让受害者自己朝着毁灭的方向走一段。他们没有事先警告就拿起手枪朝那四人开了火。

  这时犯人们还只是听凭看守任意处置。直到1933年6月底,当那个人接任达豪集中营指挥官时,恐怖才成了习惯。看守们叫他“艾克爸爸”,集中营的受害者称呼折磨他们的那些人为“艾克的孩子们”。一个杀人犯大家庭在达豪形成了。

  臭名昭著的“俘虏营惩戒处分法规”和“陪同人员和看守俘虏的工作守则”就是台奥多尔·艾克发明的。它规定,任何“为了煽动性目的从事政治活动或联合其他人,重复对方的恐怖宣传等,将依照革命法当作煽动者绞死;任何有袭击看守行为、拒绝服从或从事任何形式的暴动的人,将被当作叛乱者当场枪杀或事后绞死。”艾克也规定了轻的处罚:“考虑的附加刑有:惩罚性操练、体罚、邮件封锁、取消食物、硬铺、绑桩、训斥和警告。”

  同时,艾克还向他的看守们灌输那种蔑视人类的精英意识,想让它成为集中营的组织原则。艾克说,要“改正掉”对不人道的顾虑和人性的反应。艾克向他的手下强调:“宽容意味着软弱。”他继续训导说:“基于这一认识,当祖国的利益需要时就必须毫无顾忌地采取行动……我们警告那些政治煽动者和知识分子煽动者,不管你们来自哪个方向,你们要当心,别被逮住,否则我们会抓住你们的脖子,会按你们自己的方法让你们沉默。”不到一年之后达豪党卫军的惟命是从就得到了考验。艾克的手下必须让从前的战友们“沉默”。


貌合神离的希特勒与罗姆


     1934年春,恩斯特·罗姆没有多少理由好高兴的。尽管他仍然高呼着有力的口号,大声宣布,他仍然拥有支配冲锋队30多个分队的权力。口头吹嘘在冲锋队领导层的出卖性言论中达到白热化,但是,示威性地几次购买武器和不断更新的冲锋队军事培训计划之后出现的是灰心丧气的低潮阶段。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在考虑着返回玻利维亚。和希特勒的关系降到了零点。但他和先前一  
样没有打算政变。当1934年4月20日希特勒生日那天冲锋队送给希特勒6架飞机时,这位参谋长甚至都没有到场。两人最后一次一同出现在公共场合是在3天前,刚好是在柏林体育馆里党卫军的一场春节音乐会上。

  背后,有关冲锋队将进行暴乱的谣言也越传越厉害。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极其秘密地策划了一场空前残酷的政变,它虽然打着罗姆的名义,但却理应以这位保安处新头目命名。虽然缺少这方面的书面证据,但从战后参与者的众多证词中可以发现,最迟1934年4月底海德里希就开始搜集不利于罗姆的材料了。结果是无中生有的谣言,利用伪证人和假物证说服所谓的政变企图的可能的合作者。罗姆只能预感到谁在那里阴谋反对他,发现自己正遭到真正的围猎。蓦然间一切都对他不利起来。连司法部门也重新侦查冲锋队员了,而他无法阻止。这正中罗姆的敌人们的下怀,他们要从各方面毁掉这位参谋长:民众不喜欢他,德国国防军害怕他,戈培尔、鲍尔曼和戈林痛恨他,希特勒疏远他,这位冲锋队首脑让他的对手感觉是个唾手可得的猎物。

  党卫军头目海因里希·希姆莱是后来才加入渐渐形成的反罗姆阵线的。在稍微的犹豫之后这位罗姆从前的旗手嗅出了权力的重新划分,不再顾念旧情。1933年11月28日,在罗姆的生日那天,他还希望能“作为军人和朋友忠诚地追随,成为对你最忠心耿耿的人之一,这曾经是永远是我们最大的骄傲”。估计在1934年3月初,另有一次是在4月,罗姆和希姆莱在柏林附近的拉特诺秘密会见了两次,会见时那位参谋长训诫这位默不作声的党卫军头目道:“党卫军行动保守,它保护反革命和小资产阶级,它受军队和传统官僚的影响太大。”

  据希姆莱的副官卡尔·沃尔夫讲,希姆莱曾经警告那位冲锋队的上司别再荒淫地搞同性恋,它们会被泄露出去。罗姆表示理解,但第二天早晨兴登堡就收到了新的狂欢的报告。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希姆莱前往全国的党卫军分队,警告他们暗地里准备应付即将发生的事情。

  在此期间海德里希动用了他负责的少数密探和传话人,但收效甚微。虽然有消息说冲锋队在慕尼黑柏林和西里西亚设有秘密武器库,虽然罗姆和前国家总理科尔特·冯·施莱歇尔将军会晤过,他的女儿龙妮至今还记得,他当时正在联络纳粹党内部反希特勒的组织,虽然罗姆和法国大使法兰西斯·庞赛特有过接触,但这位外交官回忆说,除了一次无聊的晚餐什么事也没做。全部的情报都不足以构成发动一场具体政变的危险。“罗姆政变”只不过是一场反对罗姆的政变。

  一场新闻发布会也将这个故事在国外传得沸沸扬扬。联合新闻社报道了纳粹党组织高层人员之间的分歧。不知疲倦地散布新谣言的恰恰是副总理冯·巴本的亲信埃德加·荣格:说罗姆和前总理冯·施莱歇尔结成了反对冯·巴本的联盟,传递了内阁成员名单。据说将由参谋长罗姆担任国防部长,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任经济部长,而希特勒仍然担任国家总理。

  但罗姆公开辟谣了。他接受了美国新闻记者露易丝·P·洛希纳尔的采访:“我周围当然不是零,而是实实在在的人们。零是圆的,如果形势不好,它们就滚走。我周围的人是方的和直的。他们每一位都代表一个人格,每一位都有野心……但我周围的这些人还没有谁想过将他的意志强加于我。完全相反,他们完全服从我的愿望。”

  当证据不足以证明相反的东西时,就利用造假和摆布帮忙了。海德里希安排得那么巧妙,让国防军领导层将冲锋队普通的武装命令当成了即将举行政变。他也试图用假文件说服有怀疑的人。这样,党卫军“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负责人泽普·迪特里希就向国防部出示了一张所谓的冲锋队领导层的“处决名单”,罗姆要让人谋杀国防军军官的最高层。

  谋反的陀螺越转越快。在党卫军和保安处之间,相互有差别的死亡名单在戈林、戈培尔和希姆莱之间来回传递。这些执行者们利用具有讽刺意味的秘密外交交涉着各死亡候选人的命运,如冲锋队领导人和慕尼黑警察署长奥古斯特·施奈德胡贝尔,它是海德里希亲自添进名单里的。戈林一笔救下了希特勒曾委派他秘密调查罗姆的前盖世太保头目鲁道夫·迪尔斯。清算许多老账的日子临近了。名单上早就不只是冲锋队领导人了。据说这个死亡名单的一位作者,一位名叫伊尔格斯的保安处突击大队长这样讲过:“您知道血的快感是什么意思吗?我感觉可以在血里涉水。”




磨刀霍霍


      1934年6月初,给冲锋队准备的绞索安好了。凶手开始行动了。达豪集中营的指挥官台奥多尔·艾克按计划指挥了对冲锋队的袭击。他的骷髅头部队假装开向慕尼黑、莱希弗尔德和巴特维塞。慕尼黑的党卫军已接到命令,要在某一天做好准备。

  只有一个人似乎不配合:罗姆。当死亡名单已经确定好,阴谋者等着付诸实施时,他于6月7日让冲锋队休假去了。他自己前往田园诗般的泰根湖畔休养,临行前警告说:“为了从  
一开始就避免产生与此有关的误解,参谋长声明,他在健康恢复后会立即继续全面执掌他的职务。”一天之后,“如果冲锋队的敌人希望冲锋队将永远不会从休假中回来或只会回来一部分,那我们要让他们打消这希望带来的短暂欢乐。我保证,他们会在必须的时候以必要的状态回来。冲锋队现在是将来也是德国的命运”。

  但休假救不了罗姆和冲锋队。虽然阴谋者时间紧迫,但判决已经下定了。另一件事也打断了希特勒内心里的反抗。他的副总理弗朗茨·冯·巴本在一次演讲中公开大骂冲锋队和他们控制国家和军队的要求。希特勒会突然失去一切权力,这场面越来越具有威胁性。如果聚集在巴本周围的保守势力在国防军的支持下利用年老的总统兴登堡还剩下的短暂时间,在他的帮助下推翻希特勒,建立一个军事独裁的话,那将是多么可怕啊。当希特勒6月21日在诺德克探望兴登堡时,国防部长冯·布洛姆贝格特别要求他,要不断告诫冲锋队收敛一点,重新建立起德国的内部秩序。1934年6月23日,陆军总部负责人弗瑞茨·弗洛姆上校要求他的军官们,如果党卫军想要,就将武器交给党卫军。他支持德国国防军。

  希特勒发现自己正被逼着向冲锋队出击,但他犹疑着还想选择中间途径。他想再和他的老朋友畅谈一次吗?目击证人在巴特维塞观看到,6月25日,也就是“长刀之夜”前5天,希特勒坐一艘摩托艇从圣奎林过去,于17点半左右在汉瑟鲍尔公寓门外靠了岸。他要求和罗姆谈话,但是徒劳。他趁着大好天气出游去了。希特勒和公寓人员进行了交谈,要求看了房间。在白等了20分钟之后他离开了公寓,因为他当晚还必须返回柏林。

  3天后,希特勒正在埃森党区负责人特伯文的婚礼上担任证婚人,他接到希姆莱的一个电话:巴本和兴登堡安排在6月30日会面。巴本要说服兴登堡,将政府的权力交给德国国防军,让希特勒下台。回到皇宫酒店后,希特勒收到希姆莱的第二个消息:冲锋队政变在即,再也无法排除。希特勒怒气冲冲地召集巴特维塞的冲锋队领导人谈话——日期:星期六,6月30日,9点。但死亡判决尚未做出。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解开同罗姆的貌似不可和解的冲突呢?

  次日,6月29日,希特勒前往巴特戈德斯贝格的德莱森酒店。晚上他接到了柏林发来的消息。局势严峻。慕尼黑的冲锋队已经进入紧急动员状态。向希特勒提供这种故意伪造的情报的是希姆莱。它们是要促使希特勒迅速做出一个极端的决定,不让他像往常那样犹豫不决。他的卫队领导人在此扮演了一个关键的角色。

  22点,希特勒接待了这位“亲卫队”指挥官泽普·迪特里希。“您坐飞机前往慕尼黑。您一到达马上打电话到戈德斯贝格这里给我。”党卫军“亲卫队”的两个中队此时登上了一辆专列——目的地:巴伐利亚。

  希姆莱从柏林报告:柏林冲锋队已准备就绪。它将在第二天,6月30日,于16点占领政府大楼。希特勒不知道大多数柏林冲锋队员此时已经休假去了。

  另外,巴伐利亚党区负责人阿道夫·瓦格纳报告,慕尼黑的冲锋队上街游行,大声抗议反对“元首”和国防军——这也是在故意夸大其词。

  德莱森酒店的邻居、目证者约瑟夫·章德尔在这天夜里观察到,整个酒店里灯光突然亮了,后来一支长长的车队离开了这座高档酒店的大楼。

  1点50分,希特勒在波恩的汉格拉尔机场登上一架Ju52飞机,直接飞到了慕尼黑附近的上维森菲尔德。同机的有冲锋队大队长维克多·卢泽。他在日记里写道:

  朝霞,朝霞。

  照耀着我们早亡。

  昨天还骑着高头大马,

  今天子弹穿过胸膛。

  在机场上等候希特勒的有纳粹党党区负责人阿道夫·瓦格纳,两名国防军军官,估计还有冲锋队的一些老同志:贝希托尔德、毛里斯、韦贝尔。他们向他报告,慕尼黑的冲锋队全副武装开到了统帅厅楼外。希特勒让人叫来据说是负责此事的冲锋队队长威廉·施密特,扯下了他的肩章:“你是个叛徒。你会被枪毙。”在一小群党卫军成员的陪同下,他直接坐车去了巴特维塞。6点左右那里的人大多数已经起床了。在科尼格斯林德面包店里,火炉已经热了好几个小时了,在为伟大的交谈准备宴会。汉瑟鲍尔公寓的老板正在擦靴子。

  那些人悄悄地包围了公寓大楼。希特勒身着黑色皮大衣走进来。他为这些麻烦向老板娘道歉,然后队伍冲上了楼梯。一名刑事警官敲响21号房间的门。罗姆穿着内衣开门。门被撞开,希特勒走进去,骂道:“你是个叛徒!你会被枪毙!”他吼道。冲锋队负责人海纳斯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背后能看到一位同床者的影子。总共逮捕了7人,匆匆找来一辆车运去了慕尼黑的斯塔德尔海姆监狱。

      在慕尼黑,泽普·迪特里希拿到一个名单,希特勒在名单上用绿笔勾掉了6位冲锋队领导人的名字。在斯塔德尔海姆监狱的院子里,迪特里希让排好队枪杀:慕尼黑的冲锋队大队长和警察署长奥古斯特·施奈德胡贝尔;德累斯顿的冲锋队队长汉斯·海恩;慕尼黑的冲锋队分队长汉斯·约阿希姆·格拉夫·冯·施普莱蒂-韦巴赫;布雷斯劳的冲锋队大队长和警察局长埃德蒙·海纳斯;斯德丁①的冲锋队队长汉斯·彼得·冯·海德-布莱克。他们临死时有的大声咒骂,有的喊着“希特勒万岁!”祝福那个宣判了他们死刑的人,从现在起他将集法  
官和刽子手于一身。施奈德胡贝尔大声恳求道:“泽普同志,怎么回事,我们是无辜的。”但迪特里希只知道执行命令。

  名单上少一个勾:罗姆还活着。希特勒说,看在他的伟大功绩的份上,他赦免了罗姆。

  在维斯塞亲历这一幕的戈培尔打电话给在柏林的戈林,讲出了约定好的暗号:“蜂鸟”。这下恐怖在全德国爆发了。在帝国各地,党卫军负责人和警察官员拆开密封的信封;在柏林由海德里希亲自下命令。凶犯的时刻到了。

  12点半,一辆坐有两名党卫军成员的车停在波茨坦格利布尼兹街4号冯·施莱歇尔将军的别墅门外。女厨师犹豫着打开门,她马上就被狠狠地推到一旁。一个人留在她身边,另一位走向工作室。

  “您是冯·施莱歇尔将军吗?”

  “我是冯·施莱歇尔将军。”

  枪应声而响。将军和他的妻子被当场打死了。当施莱歇尔15岁的继女龙妮在她上学的最后一天度假回到家里时,她继父的房子已经大部分被封锁了。当地的警察放她通过了。一位婶婶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龙妮·冯·施莱歇尔今天说道,“那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日子。母亲死了,父亲死了,家没了。”她当时就不相信说她的继父拔枪想自卫的说法。“他有一把枪,但它锁在保险箱里。这时刻他拿不到枪。他们残酷地杀害了他。”



罗姆的覆灭


      此时,在阿尔布莱希特王子街上盖世太保头目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办公室里,其他的党卫军成员正在等候他们的谋杀任务。海德里希将死亡小分队的负责人一个个叫进去。他吩咐党卫军突击大队长库尔特·吉尔迪希说:“你负责克劳森纳尔一案,你要亲手开枪打死他。事成后你会马上进入国家交通部。”吉尔迪希不认识克劳森纳尔,但他毫不犹豫。他打电话报告已完成任务,又接到命令要将这件事伪装成自杀。当天他还将冲锋队负责人恩斯特从不来梅叫来柏林,然后是冲锋队大队长海纳斯的副官和医疗卫队的负责人韦赖因。吉尔迪希将被捕的人送进了柏林-李希特菲尔德的“亲卫队”兵营,马上将他们枪杀了。虽然号外已经报道了他的死亡,恩斯特还以为这是他的同志们在和他开一个蹩脚的玩笑。直到枪响时他都不相信,死时嘴里还在尖声喊着“打得真准,同志们”。

  与此同时,好像想说服自己似的,一天前还唾沫飞溅、大骂这场“世界史上最大的背信弃义”的希特勒,出席了为党内名流和内阁成员组织的一场游园会。应邀参加的有妻子和孩子们。当李希特菲尔德的枪声还在响着,住在附近的军官家庭茫然地离开他们的住宅区时,希特勒出现在他的客人们中间,显得情绪快乐,他聊天,喝茶,抚摸孩子们。希特勒的传记作者约阿希姆·费思特写道:“这一场面具有鲜明的心理学意义:轻易地暴露出了莎士比亚笔下的一个不敌邪恶的反面主人公的嘴脸。”可能是出于那种貌似真实的安全感,他在当天下午也下达了杀害那个人的命令,这个星期天希姆莱和戈林一直在催促他下这道命令,他最后无法回避,因为罗姆不是个二流的对手,而是个非干掉不可的民众领袖。

  得到这个任务的不是“领袖的副手”鲁道夫·霍斯(他一天前还在激动地喊:“元首,将枪杀罗姆的任务交给我吧!”)而是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可靠的杀手。18点左右,达豪的集中营总指挥台奥多尔·艾克和党卫军小队长米歇尔·李勃特走进斯塔德尔海姆监狱里的罗姆囚室。他们让监狱管理员勒希拉尔将最新版的《民族观察家报》(Voelkischen Beobachter)放在这位犯人的桌上,报纸上以大篇幅报道了发生的事件。报纸里包着:一把手枪,枪里只有一颗子弹。然后这些党卫军成员离开了囚室。

  罗姆没有理睬这一明目张胆的自尽要求。枪声没响。那些党卫军成员——这回是小心地,因为他们预料他们的受害人会做出绝望的行为——重新让打开囚室门。艾克和李勃特缓缓地举起他们的枪瞄准摆好姿势的罗姆。“别慌。”艾克低声对他的颤抖的副手说。两颗子弹结束了恩斯特·罗姆的生命。

  大屠杀的浪潮继续涌过全国。将现政权的真真假假的敌人干掉,这机会再好不过了。斐迪南·冯·布雷多夫少将在柏林的家中被捕了。一支盖世太保小分队在李希滕贝格附近将他枪杀。71岁的古斯塔夫·里特尔·冯·卡尔1923年曾经反对希特勒政变,这成了他的灾难。在达豪他受尽酷刑,后在艾克的命令下被枪杀在司令部的拘留区。他的尸体被尖锄砸碎了,后在达豪沼泽地里被发现。机智的反对派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曾鄙称希姆莱是“崇拜者①”,他死在柏林盖世太保的一间地下室里。在西里西亚,党卫军负责人乌多·冯·沃尔希对他下令的屠杀行为失去了控制。他的杀手将冲锋队负责人恩格斯追杀到一座森林里,用一梭子子弹杀死了他。冯·沃尔希的一位随从谋杀了一位前党卫军参谋长,他本人随后也被枪杀了。党卫军区队长埃利希·冯·德姆·巴赫·泽莱乌斯基派两名党卫军成员去杀他的竞争对手、党卫军骑兵队长安东弗赖赫尔·冯·霍贝格·布痕瓦尔德,让人从背后将这位庄园主杀害在他的客厅里。当受害人17岁的儿子冲进来时,一位凶手心安理得地说:“我们刚刚枪杀了你父亲。”

  7月2日,希特勒的一道命令结束了“第三帝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大屠杀。柏林和慕尼黑的绝大多数资料都被销毁了;直到战后在审判泽普·迪德里希、米歇尔·利勃特、库尔特·吉尔迪希和乌多·冯·沃尔希时才重新追述了这些事件,统计了死者。今天有案可查的被害者为85名,但这只不过是真实的受害人数的一个依据罢了。




德意志民族的最高法官


      这下又恢复死一般的宁静了。报刊登载了希特勒的辩护,他——被头戴钢盔的党卫军成员包围在中间——在克洛歌剧院里向国会宣称:“此刻我是德意志民族的最高法官。”使发生的谋杀合法化的法律只有一句话:“1934年7月1日和2日为打败出卖国家的进攻而采取的措施是国家的紧急自卫,是合法的。”党卫军被宣布为独立的组织,作案人获得晋升。为他们的谋杀奖给他们一把荣誉之剑,因为他们充分证明了什么是忠诚。


  在误杀音乐评论家威利·施密特后一天,他的棺材被交给了他的家人,但不允许打开棺材。6月30日的受害者的家庭成员谁也不可以再看死者一眼。大多数尸体被火化了——只有骨灰掩饰着党卫军造成的死亡是多么惨无人道。鲁道夫·霍斯为将施密特和同名的冲锋队领导人搞混表示道歉——但没有忘记指出,施密特是“为一桩伟大的事业”而死的。

  怎么可能将他搞混呢?

  在他死前没几天,仿佛有预感驱使着他似的,施密特写了一封忧郁的信:

  生命流逝,它潺潺流淌,快乐地流逝,一小时又一小时,一夜又一夜……是的,它是这样的。无法反抗,法律是铁面无情的。由于它是如此地无情,因此我们害怕了。我是害怕了。别说这是胆小和贪生。这只是对几个时辰幸福的渴望。

  当施密特在达豪面对着他的凶手的枪口时,谁也不清楚他对死亡的恐惧。“他正好和这些穿黑色制服的男人所代表的东西相反。”他女儿蕾娜特·魏斯科夫今天说道,“他认为生命是神圣的,而他们轻视它。他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人,但他们无所谓。他们对这不感兴趣。他们对一个人的生命不感兴趣。”

  海因里希·希姆莱的党卫军现在暴露出它的真实本性来了。它不仅是一场权力斗争的赢家,它也在这一天为黑色的恐怖统治奠定了基石。还有好几年,党卫军对外都还表现得是“第三帝国”的正派的、更好的一面。

  “邪恶的化妆舞会”——迪特里希·邦赫费尔认为这是国家社会主义统治的组织原则。在早期几年里党卫军证明了它是伪装的大师。魏玛的沃尔夫冈·赫尔德回忆说:“他们去剧院,让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感动得直流泪。”直到美军士兵强迫他和其他多为党内同志的魏玛市民一起进入刚解放的布痕瓦尔德的死亡集中营时,这个黑色骑士团的面具才在赫尔德面前揭开了——但已经很晚了。“他们是食肉动物。他们穿着讲究,文质彬彬。但他们随时会带来死亡——他们觉得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

  尽力压抑着伤痛的蕾纳特·魏斯科夫问道:“同后来发生的对数百万人的屠杀相比,我们的个人命运又算得了什么呢?”答案可能是:1934年的这些屠杀和多年之后的世纪大屠杀一样都符合党卫军的反常伦理,由“忠诚”、“尽职” 和”绝对服从”组成的幻想。在他于1943年举行的波森演讲中,海因里希·希姆莱自己比较道:“执行下达的命令,将违反命令的同志抵在墙上射死……这会让每个人都不寒而栗,但每个人都明白,如果命令他必须这么做的话,他下回还会这么做。我现在指的是疏散犹太人和灭绝犹太民族。”

  如此看来,施密特和1934年6月30日的其他受害者的命运也是未来的一个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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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5:26 编辑

——第二章 希姆莱的妄想——

希姆莱的妄想


生死主宰。两名党卫军成员在搜查华沙犹太人居民点的一位犹太居民。(1942年)

  这位“帝国领袖”十分忙碌。1941年10月13日他的工作日历就显示,这个日程安排是多么紧凑——工作领域又是多么不同。在处理完邮件和对9月初去世的母亲希尔达的遗产做了几点指示之后,海因里希·希姆莱于12点半指示他的柏林女秘书埃丽卡·洛伦兹给一位叫奥古斯特·迈内的寄花。迈内是“帝国领袖”“私人班子”里的一位在俄罗斯战役中负了伤的下属,他早一天成了父亲。12点半希姆莱亲自打电话询问外交部长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的身体状况,他这几天生了小病。在希特勒的追随者中,里宾特洛甫属于和希姆莱关系还过得去的人。一年前他被任命为党卫军名誉大队长。14点半又给柏林的女秘书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是埃丽卡·洛伦兹本人成了幸运儿,得到了上司的鲜花——还有一只用来装饰房子的“日耳曼化的”驼鹿雕像。一小时后跟女儿古德龙通了一个电话,然后是又同布拉格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他的最有影响最重要的下属通了一个电话。帝国的这两位最吓人的人约定尽快再碰头。

  16点钟,希特勒的总部“狼穴”通知要进行一次谈话。希姆莱坐在他赴安格堡的“海因里希”专列里,虽然开汽车只有半小时的路程,但只有叫他去时他才会去拜访他的“元首”。打电话的是卡尔·沃尔夫,是希姆莱的等级制度里继海德里希之后的第三把手。和他的上司相反,沃尔夫和党卫军的北欧人理想相当接近,他的任务是和希特勒保持联系,将每天的形势会谈摘要向党卫军头目汇报。这天的消息特别喜人。朝着莫斯科方向挺进了一个星期的中路陆军部队进展神速,苏维埃显然已经开始准备迁移他们的政府了。这对希姆莱显然是个好事。从青年时就折磨他的慢性胃痛,这个秋天也几乎感觉不到了。18点,他要求进行这天安排的最后的公务谈话,来自被占波兰的两位重要部下赶到了:大队长弗里德利希·威廉·克吕格尔,他曾经是柏林垃圾运输队队长,现任克拉考“党卫军和警察局高级领导”,还有奥迪洛·格洛尼克,绰号“地球仪”,是负责卢布林地区的党卫军军官。来自波兰的这两位党卫军地方长官要来商谈计划在他们的辖地进行的“移居措施”。除了预计的让德国农民移居这一带,这后面还隐藏着“渐渐地清洗摄政区”——格洛尼克在准备好的一封文件中用典型的案犯暗语写道。这回,当着二人的面,希姆莱明确命令“地球仪”为这一“清洗”在贝尔泽克修建一座专用营地。这是建设第一座灭绝营的指示。到1942年年底60万人被杀害在贝尔泽克。


希姆莱的历史


      白天送鲜花——晚上谈一座屠杀工厂。希姆莱似乎不动声色地掌握了他的部门进行的冷热水交换浴。后世只能摇头。一个人怎么能做出这种行为的?控制着他的大脑的思想多么可怕啊?希姆莱的女儿古德龙记忆中的父亲“特别可爱”——而这同一个人却同时制造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这怎么可能?

  同时代人早就觉得这位海因里希·希姆莱是个令人难以捉摸的人物。瑞士人卡尔·雅克布·布尔克哈特感到他身上有某种“神秘的东西”,“某种死板的认真,非人道的井井有条,加上一种自动化的因素”。阿尔伯特·施佩尔曾和他默契地协调使用数万集中营囚犯进行V2火箭制造项目,他形容希姆莱是“半是校长,半是乖僻的傻子——一个根本不重要的人物,他以令人不可思议的方式爬上了高层。”许多遇见过他的人都对他的外表感到失望。“一位相当无足轻重的官员。”瑞典外交官贝纳道特评价道,在1945年战争结束前不久他还在和这位党卫军头目就单独媾和进行没有希望的谈判。希姆莱长年的芬兰按摩师费利克斯·克尔斯滕,他可能有最好的机会认识“第三帝国”的这位大法庭庭长,但他在战后虽然能形容,却无法解释:“这人似乎从没有袒露过心迹。从来没有过一丝坦率。斗争时,希姆莱使用诡计,当他维护他的所谓思想时,他使用伎俩和欺骗。他的方法像一条蛇,胆怯、弱小、错误和凶残无比。希姆莱的思想不属于20世纪。他的性格是中世纪的、封建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邪恶的。”

  海因里希·希姆莱的历史骇人听闻。至今没有一部有关他的全面的符合科学标准的传记。研究人员曝光了他统治的那个阴暗世界的一些领域——有些还继续深埋在黑暗中。由于希姆莱是个书呆子,差不多什么都用笔写下来,另外还保存了大量通信,留下了一座真正的纸山,它们讲述了他的罪行。他的无数演讲有的没完没了,其中的大部分也保存了下来。但对“党卫军国家领袖”的兴趣明显很小。有可能是因为这位皮肤白皙、戴眼镜的人留给外界的印象远不及纳粹国家的其他显赫的权贵吧——比如和爱炫耀的戈林或能言善辩的煽动者和好色之徒戈培尔相比。这也可能是因为,在战争后期他的明显的大量权限会使传记不可避免地成为一部鸿篇巨制。当然也可以用研究希姆莱会带来不快的结局来说明需求小的原因。因为,一旦将从犯们为使自己获得减罪对他进行的所有妖魔化摒弃的话,剩下的就只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了,他首先是他的时代的产品——所有的努力都是误解,特别是英国人,他们想说明希姆莱的行为是带有歇斯底里特征的后果严重的精神病的表现。严格的从属道德,典型的浪漫倾向和灾难性的迷失方向——希姆莱的特征是整整一代人的特征,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失败被集体感觉为灾难,他将它们结合在一起。希姆莱的特别之处只是,他身上存在的下一个灾难的成分达到了极端的程度——他获得了将他的粗暴思想变为行动的权力,那思想源自当时流行的种族的和伪科学骗术的混合物。研究希姆莱的妄想因此也意味着研究当时社会的错误发展。是德国的疾病还是德国的发达?党卫军的历史,希姆莱的歧途,两者都沾了点。

  希姆莱最初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1933年流亡到美国的历史学家乔治·哈尔加滕回忆他的同学海因里希·希姆莱说:“你能想像出的最温柔的小羊羔。”他们在慕尼黑威廉中等文科学校的老师夸奖希姆莱是“天资很高的学生,他极其勤奋,有强烈的虚荣心,在课堂上很活跃,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小海因里希在班上有很多朋友,他绝对不是一个内向的怪人。读者从他早年的日记里会惊讶地发现,这位定期去教堂的人甚至极富同情心。在圣诞假期里他为一位盲人大学教师朗读,他送给一位贫穷的老太太点心和面包,对他1914年在兰茨胡特火车站观看到的对法国战俘的残酷虐待感到难过,为维也纳的孤儿组织了一次慈善活动。和父母的关系深情款款。父亲格布哈德·希姆莱是位具有民族意识、思想保守、重视社会地位的高级中学教师。早在生下他的三个孩子格布哈德、海因里希和恩斯特之前,作为巴伐利亚王子海因里希的教育者他就取得了社会声誉。他的第二个孩子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为王室工作过的这一荣誉。有些以心理学为指南的传记作者认为菲利乌斯·海因里希深受典型的严父之苦,但材料里没有一点迹象说明这一点。相反——这位后来的党卫军头目的校长式风格,尤其是他对日耳曼的史前和早期历史的偏爱恰恰表明了父亲对儿子的强烈影响,这位父亲是一位狂热的业余考古学家。这一切肯定不能说明早期的“邪恶根源”。海因里希·希姆莱的童年生活有保障,就算不是很幸福,也是很正常。在少年时代也找不到后来成为整个党卫军巨大动力的凶残的反犹太主义的证据。父亲格布哈德忠于国王,信奉基督教,具有民族意识,思想保守——但不是反犹太主义者。

  只有在一个方面海因里希·希姆莱年轻时遇到过真正的麻烦。“海因里希多病,旷课160次……”父亲在有关他儿子的公立学校生活的记录里写道。他个子比同学们矮,病怏怏的,近视眼,不喜欢体育。乔治·哈尔加滕报告说,由某位哈根默勒先生上的体育课对希姆莱来说是名副其实的折磨。哈尔加滕谈道,有一回,当着聚集在一起的全班同学的面,希姆莱在单杠上盘旋时失败了,头朝下挂在单杠上,哈根默勒听任他吊在那里晃荡。后来这位体育老师走近单杠,从他的鼻子上摘下眼镜,将他来回推了那么长时间,直到他的膝盖弯曲部位青一块紫一块的。对于一名和大多数同学一样立志想做个军官的少年来说,这种污辱一定是一种特别的痛楚。在他的一生中,体力都是自卑情结的一个源泉。多年的艰苦锻炼也不能让这个不喜欢体育、身材矮胖的人锻炼成一位大力士。相反,他的党卫军成员必须能适应最大的体力要求。没完没了的紧急行军,冒险的勇气测试和不断强调要求“无条件地坚强”,这些可能是对哈根默勒先生的那些体育课的遥远回应。

    第一次世界大战才改变了年轻的海因里希·希姆莱的正常生活——和他这一代的许多人一样,战争爆发时他14岁。受国王的高级中学里的“祖国”教育和父母饭桌上的影响,他最渴望的就是自己最终能成为一名军人——最好是参加海军,可惜他们不接收戴眼镜的应征者。他和他的朋友法尔克·齐普勒玩战争游戏一玩数小时。他在日记里写道,“当我穿着国王的制服时,我向往战斗。”但直到1918年1月,战争快接近尾声时,“军人海因里希”——他在给父母的一封信中骄傲地用拉丁语签名道——才住进了军营。他在那里一直待到停火——连见都没见过前线。但这位候补军官不认为这是个人的幸运,反而觉得是可耻的失败。1918年圣诞节他未能如愿回到兰茨胡特的父母身边。如今在身体的缺陷之外又增加了一个缺陷,不属于“前线勇士”。事实证明,在将来的围绕在一次大战的二等兵希特勒周围的男人组织中这是一个疼痛的刺,直到掌权后他才摆脱了它。在1936年5月22日致希特勒青年团的讲话中第一次出现了他的生平的美化版本。在这次谈“种族思想”的讲话中希姆莱说道:“我们作为军人,作为前线勇士。”后来又说,“我们,参加过战争的我们。”愿望战胜了事实——后来甚至变成了白纸黑字。1943年的《大德意志议会手册》(Handbuch fuer den Grossdeutschen Reichstag)听话地编造了希姆莱的简历,声称这位“帝国领袖”17 岁时随巴伐利亚第11步兵团参加过“世界大战的战斗”:这是当时已是德国第二号人物的弥天大谎之一。直到以武装党卫军头目的身份和1944年~1945年以莱茵河上游和魏克瑟尔河畔的两支陆军部队指挥官的身份,希姆莱才真正地进行过战争——不过从没有去过前线。与他的老板和大师希特勒不同的是,他从未亲身体验过工业化残杀的恐怖。他的英勇战斗的浪漫幻想至死都未受到残酷现实的影响。

  1918年的失败使这位教师之子的前途一片暗淡。暂时不需要新的军官。他失去了上层社会的出身带给他的社会保障。中学毕业后,他令父亲颇感意外地决定去做农场主。1919年秋天希姆莱注册了慕尼黑大学学习农业科学。这段时间他开始走上邪道。短短几年内由一个教师家庭的模范学生变成了一名政治极端分子。他的日记泄露了这一变化的原因。这一方面反映了一个前途无望的年轻人在寻找方向和失去所谓的灿烂前程时的绝望和困境。如1919年1月4日他记道:“晚上我们去了后面的房间。我极其严肃,心情压抑。我相信,艰难的时代来到了。”另一方面这些记录也说明了这位大学生越来越受到种族主义文学的影响。

  一份他迂腐地在上面记下了每本读物书名的阅读书单充分说明了盲目信仰萌生的精神基础。在他的床头柜上突然摆上了反犹太主义的作品。希姆莱这样评论休斯顿·斯特瓦特·张伯伦的反犹畅销书《人种和民族》(Rasse und Nation):“一个真理,我坚信:它是客观的,不是充满仇恨的反犹太主义的。因此它的影响就更大。这个可怕的犹太教。”他细读像《反热血的罪孽》(Die Suende wider das Blut)、《犹太人问题手册》(Das Handbuch der Judenfrage)或《错误的上帝》(Der falsche Gott)这些小册子——全都是当时在巴伐利亚首都传播的“种族”沼泽的令人作呕的产物。按今天的标准来衡量,几乎所有“种族”运动的秘密社团及其书面产物都符合刑事法典的多种行为——但在魏玛共和国,有可能挖空民主的基础的阴谋诡计不受处罚。在几年之内,在“种族”运动的标志下,希姆莱形成了后果严重的新世界观。现在他认为犹太人、布尔什维克、共济会成员还有基督教会要为德意志民族所谓的“失败”负责,这和同一时期另一位目前还不出名的名叫希特勒的二等兵认为的替罪羊是同样的。这是同样的仇恨模式——不是建立于理智,而是建立于非理智雾峦的鬼火。但引诱者和执行者还不相识。

  海因里希·希姆莱并不满足于认出对手。在大学时代他就研究一种和主观感觉到的不幸相反的理想化的世界。寻找“解脱”和“觉悟”是“种族主义”私语中的一种通用套语。希姆莱发现了古代的“日耳曼英雄”,尚未被罗马的颓废和基督教会的桎梏玷污——这正是这位来自慕尼黑的近视农业大学生梦寐以求的。而他最重要的依据是塔西陀的《日耳曼尼亚》(Germania),“种族主义”是这位人文主义之父的一个癖好。希姆莱崇拜这幅“美妙的形象,我们的祖先是多么的高大、道德纯洁和高贵啊。”晚上,他冥思苦想,写道:“我们应该重新成为这样的民族。”他当然无法知道,罗马界墙①外的日耳曼的现状实际上是落后得凄凉、冷酷得惊人。当时,特别是德国的古代研究界都还认为塔西陀的理想化报告来源可靠,实际上他创作的目的是要给他觉得是娇生惯养的罗马青少年树立一个榜样。可是即使希姆莱了解这一历史真相,他的妄想的世界观也不会改变。他将多次证明,他是多么想按他的想像来纠正历史啊。

  他从有害读物得出的结论已经充分指明了这场千古罪恶的道路。1924年,希姆莱评论德国人种保护和防卫同盟的一本题为《一桩没有意识到的奇耻大辱,德国的沉沦。论人种理论的自然法则》(Eine unbewusste Blutschande,der Untergang Deutschlands.Naturgesetze ueber die Rassenlehre)的宣传小册子道:“一本美妙的册子。尤其是最后部分,如何重新改良人种,使之具有崇高的道德高度。”培育人类,消灭低等人,保护精英——党卫军的这一不人道的基本计划,它以淘汰、夺婴和大屠杀被印在了人类的历史书里,20世纪20年代初期的“人种”亚文化就已经考虑过了。值得怀疑的是,作者当时是否真能够想像在欧洲范围内实现他们的胡思乱想。对于下决心当农场主的希姆莱本人来说,这些极端计划当时也只是朦胧的“空想”。不过,20年后,这一空想却变成了现实,在几乎不受限制的大权在握的陶醉状态中,他将高级党卫军军阶授给了许多慕尼黑时代的“人种”先驱。

      希姆莱的大学时代也不顺。他虽然至少参加了十个俱乐部,热情地和同学们保持着联系,但他得不到令人满意的承认。他的大学生俱乐部“阿波罗”有一段时间因为他捧着大啤酒杯时不坚定而认为他“不合格”,对于敏感的希姆莱来说这相当于一场灾难。直到一封医生的证明说明他有一个“刺激性胃”时,他才得到了“啤酒豁免权”。我们可以放心地认为,这位古怪的戴眼镜的人有着古怪的思想,他在“阿波罗”的酒桌旁获得的主要是取笑而非钦佩。尤其是女士们对这位不起眼的大学生不感兴趣。他在日记里记录的少数几次交往,加起来也称不上调情。许多资料都说明,海因里希·希姆莱28岁时才有了他的第一次性体验——在和他的妻子玛尔加结婚之后。纳粹官员奥托·施特拉瑟尔当时议论说:“也是非做不可了。”

  如果我们相信希姆莱自己的记录和他的阅读书单,那么面对生活中的失败时他就总是逃避进图书古怪的假世界。他在古老的印度传说里发现了一队自信的勇士,他们对他很有启发:武士阶层,古印度等级制度下拥有地产的精英。他在1925年认为:“我们必须这样。这是拯救。”别的地方也有他钦佩日本武士或罗马角斗士的记录。属于这么一个精英团体,这将是所有问题的解决方法——海因里希·希姆莱作为成员,最好是作为领袖,身处一个由精选的和忠诚的战争英雄组成的社会阶层。这一梦想成了坚定的思想,成了反对烦人的自卑情节、重复自我的良药。一个有着成长麻烦的年轻人的天真梦想,成了党卫军的蓝图。

  他在“阿尔塔芒嫩同盟”里找到了志同道合者。“阿尔塔芒嫩同盟”是“人种主义”的庸俗社会里从事阴谋活动的圈子之一。这些“阿尔塔芒嫩同盟”的成员以中世纪德国的一个艺术词汇称呼自己——“art”等于艺术,“manen”等于男人——他们自认为是以德国人移居东方为目标的骑士团。晚上聚会时这些想移居的人已经讨论过青年义务劳动或构想过阻止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的规划。这不足2000人的“阿尔塔芒嫩”的计划包括暴力征服,驱逐和奴役斯拉夫人民。希姆莱在他的日记里记录了东方的“日耳曼天堂”的居民点该是什么样子。要在“北欧血统”的人的防卫村落之间修建营地,“里面住着苦力,他们不顾任何损失地建设我们的城市,我们的村庄,我们的农屋。”在“阿尔塔芒嫩同盟”的圈子里自然已经萌生了统治者的妄想。它为希特勒在东方的灭绝战争准备了基础。20世纪20年代的一个成员名单说明了除希姆莱之外后来的希特勒周围的“鲜血和土地”狂热分子们的核心:有理查德·瓦尔特·达莱,后任党卫军人种和移民总部负责人;阿尔弗雷德·罗森贝格,1941年后任东占区帝国部长;还有臭名昭著的奥斯维辛指挥官鲁道夫·赫斯。

  历史不是单行道。感染“人种主义”病毒的古印度的武士等级的梦想并不一定非走上千古罪人的道路。很多“阿尔塔芒嫩同盟”的成员后来都没有再引起注意。即使是海因里希·希姆莱,也有过可以证明一切可能会是另一种样子的瞬间。在上大学期间,他认真地想过将东方的居住计划变成非常具体的事实。他上俄语课,打听移民国外的手续。1921年11月23日他在日记里写道:“今天我从报上剪下一则有关移民秘鲁的文章。命运会将我带到哪里呢?西班牙、土耳其、波罗的海、俄罗斯、秘鲁?我常思考这些事。两年之后我就不在这里了。”希姆莱向柏林的苏联大使馆打听,他可不可以去乌克兰做庄园管理人。就是这个人,20年后他的部队将在乌克兰对农村人口实行恐怖主义,而在当时,他却想作为热爱和平的慈善家农民进行发展援助。假如得到了同意,希姆莱就会作为乌克兰农民从完全不同的角度经历德国的入侵。



海因里希,我怕你


一位德国警官在枪杀“清除”乌克兰米佐茨克犹太人居民点之后还活着的犹太妇女。

  希姆莱于1923年加入纳粹党,这是他不断寻找承认和政治方向的必然结果。这位编号为42404的党内同志一开始只是国防军参谋长恩斯特·罗姆影响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色。罗姆后来担任冲锋队首领,率领他的褐衫步兵为希特勒上台扫除了障碍,他当时也和希姆莱一样出入于慕尼黑的“种族主义的”后室。他很快喜欢上了这个戴着镍架眼镜的热情洋溢、忠实听话的大学生。当希特勒1923年11月9日前往统帅厅时,罗姆带着他的人马占领了前巴伐利亚的国防部。在一张这次奇袭的照片上,海因里希·希姆莱是举着共和国战旗的旗手。这是他生命中的关键瞬间。他终于属于“其中”了。尽管暴动可悲地失败了,领导人被关进了监狱——希姆莱找到了他的目标:为这桩“事业”进行政治“斗争”。他断绝了一切后路。在被施莱斯海姆的一家化肥厂短时间录用之后,他在农业领域的事业就永远地结束了。他和心爱的父母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分裂。那位严厉的高级中学教授格布哈德·希姆莱看不起他的二儿子的“政治”抱负,他在1924年夏天被任命为巴伐利亚州议员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的秘书,薪水只有微薄的120德国马克。在纳粹党遭禁期间,施特拉瑟尔照顾着它的候补组织,它有个婉转一些的名字:“国家社会主义自由运动”。海因里希内心里背离了教会,这大概也促成了家庭冲突。有一段时间他还想通过荒谬的理论和教会和好,说耶稣事实上不是犹太人,而是一位由一名罗马的百人队员生出的雅利安人。但这无济于事,基督教和“种族主义的”观念是不太协调的。希姆莱转而求助于好战的教会反对者。以后他会让人将数万神职人员投进集中营。

  和施特拉瑟尔在一起,希姆莱开始在党内青云直上。他骑着摩托车在巴伐利亚从一个村庄飞驰往另一个村庄,在那里的“政治集会”上煽动反对犹太人和资本主义——这符合施特拉瑟尔的具有社会主义特征的方针。当希姆莱有一回在一个小村庄里演讲完后一位犹太商人遭到殴打时,这位年轻的鼓吹者充满骄傲地将这故事讲给他的上司听。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和他的弟弟奥托一样,两人尽管左倾,但都是巴伐利亚的这场“运动”的重要的大人物,他们看出了蕴藏在这位年轻的党的秘书体内的激进力量。1925年,希姆莱建议为下巴伐利亚的所有犹太人造一个名册,将它出版发行——在魏玛共和国的恰恰不是矜持的政治气候中,这也将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对此感到好笑,但他和他的弟弟很快就无法嘲笑这位狂热分子了。奥托·施特拉瑟尔在审讯记录里承认道,希姆莱有一次曾经向他声明,如果希特勒命令他那么做,他也会“枪杀他的母亲”,他会对这道命令所表示的“信任感到自豪”。“海因里希,我怕你。”——施特拉瑟尔的这句俏皮话反映了希姆莱当时就开始极度激进了。希特勒需要这种人,当1925年纳粹党重新得到允许后他想建立一个崭新的有战斗力的组织。希姆莱成了区业务负责人,1926年成为区副队长及帝国宣传部副部长,最后于1927年成了代理“党卫军全国领袖”。“党卫军”这个时候还只有200人左右,归冲锋队管辖,只不过是希特勒的一支较好的亲卫队。它的飞黄腾达——成为包罗一切的国中之国,成为恐怖和暴力的化身,成为德国历史上后果最严重的迷途的代名词——这应该是和这位新的代表密切相关的。



以三种方式爱一个女人


     1926年,希姆莱在巴特赖兴哈尔的一次报告途中邂逅了年长他8岁的玛格蕾特·西格洛特。希姆莱的哥哥格布哈德形容她是“北欧女性的象征”,长着迷人漂亮的金发和蓝眼睛。后来的照片上显示的多是一个“牛高马大的”人。两人的关系似乎不适合当时的陈规俗套。亨利埃特·冯·希拉赫,纳粹集团里的一位有名的长舌妇,她对希姆莱有这样的印象:党卫军帝国的统治者在家里是“妻管严”。事实上玛尔加是一位既自信又果断的女性,她教给了海因里希她的有关自然疗法、燕麦秸浴和顺势疗法的渊博知识。另外她通过她父亲的经济资助提供了一笔嫁妆,使这对夫妻1928年婚后在慕尼黑郊区瓦尔德特卢德林投资兴办了一个养鸡场。但经常努力奋斗的希姆莱与鸡场主的形象不相符。他后来干脆将养殖法转用于人身上了。实际上是玛格蕾特在料理养鸡场的工作,而她丈夫几乎总是在途中执行政治使命。1929年女儿古德龙诞生了,她是这对夫妻惟一的孩子。有资料充分说明,希姆莱尽管经常不在家,但他努力做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他的工作日历上几乎每天都有同女儿和妻子通电话的记录——即使是在他早就同情妇另外组建了一个家庭的时候。

  我们应该认为,一个29岁的年轻人,刚刚成为人父,取得了一定的职业成就,会显示出开始成熟和相应的自信的迹象。但希姆莱给外人的总还是不稳重的印象。1929年春天,在从埃布菲尔德坐火车前往汉堡的6个小时的行程中,纳粹党汉堡党区负责人阿尔贝特·克莱布斯有机会进行了一次性格研究:“希姆莱这人没有一点叫人喜欢和吸引人的个性。”克莱布斯在战后回忆道,“这一点上他完全不同于希特勒和戈培尔,他们为了目的,完全会显得很可爱很迷人。而希姆莱显得特别粗暴和直率,拿军人和反资产阶级的观念炫耀,虽然他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掩饰一种天生的自信不足和笨拙。但那样倒反而让人容易忍受。在那次行程中,他成为一名几乎叫人难以忍受的同伴,那愚蠢的本质上空洞无物的废话真让人厌恶,他不停地和我讲这些废话。今天我想我还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我从没有从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那里以如此集中的形式听过这许多政治性废话。希姆莱的讲述是一种好战的自吹自擂、小资产阶级的酒馆闲聊和一个教派布道者的热情预言相结合的奇怪混合物。”这一混合物的核心没有变。不成熟,未经提炼,信手拈来——海因里希·希姆莱的充满妄想的房子仍然是一座倾斜得古怪的破屋。

  为什么是他在“第三帝国”青云直上得最快呢?因为希特勒要寻找的就是这种性格的人,让他们来掌权。这位纳粹党头目不需要讨厌和独立的人——像施特拉瑟尔兄弟那样的,而是要忠心服从、特别有效率和尽可能有依赖性的人。在这种要求下希姆莱恰好代表了极权主义的执行者的完美典型。1929年1月6日他被希特勒任命为“党卫军国家领袖”。当年年底骷髅头部队的人数就翻了4倍——升到1000人。希姆莱为接受应征者制定了人种方针,从而让他的“党卫军”具有了一支所谓的精英部队的魅力。武士道、角斗士、武士阶层——这位新的党卫军头目不遗余力地想实现年轻时的梦想。应征者必须有“优秀的血统”,身高1.70米以上,符合一定的人种标准的范畴:“纯北欧血统”、“以北欧或法伦的为主”或“有少量的阿尔卑斯山的、迪纳拉种族或地中海的血统”。凡党卫军招兵办公室的测量员归为“主要是东方的或阿尔卑斯山出身的”混血人种或甚至归为“非欧洲出身的”混血人种,就没有机会。除非希姆莱本人因为其他原因决定接收,他要求将每位应征者的照片放一张在他的办公桌上。顺便说一下,由于身材矮小,他本人也会受到拒绝的。



改良人种的妄想


    因此,党卫军历史的一开始就是一次“淘汰”。奥斯维辛平台上的残酷手续,当党卫军医生们将来到的犹太受害人分派去从事劳工或立即“特别处理” 时,这也是这个黑色骑士团早期的挑选手续的变态对应物。生物学上的淘汰是这一纳粹邪说的真正的、野蛮的基本原则。这也适用于党卫军成员的未婚妻。希姆莱于1931年12月31日颁布的订婚和结婚命令中,党卫军成员举行婚礼前必须由党卫军人种局对未婚妻进行生理检查。只有当恋人“健康、无遗传疾病和至少是同等人种”时,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才颁发结婚许可证。得到同意后这对党卫军配偶将继续受到监视。繁殖后代是义务。没有孩子的党卫军成员会被扣除部分军饷——一种隐形的生育奖。后来希姆莱甚至非常认真地计划,命令结婚5年而没有孩子的党卫军成员离婚。他要“培育人类”,他在演讲中不断强调,“将日耳曼人种”重新“培育得纯洁”。他向海军军官们解释说:“我给自己下了这个实用的任务,要通过对外表形象的挑选、通过不断加压、通过无情的、残酷的挑选和通过消灭弱者和无用者,培养一个新的日耳曼部落。”个人愿望、爱情、个人的幸福——人类尊严和文明的这些中心点——在此不起作用,被视为“多愁善感”或“颓废的”。希姆莱的妄想惟一的目的就是保持和改良“人种”。但是为什么却有数十万人服从这一落后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理论呢?这最后只能用时代的非理性的渴望来解释。



迅速补充民族新鲜血液的方法


不人道的例行公事——萨克森豪森的党卫军看守们当着列队犯人们的面接受命令。

  观察者们觉得,这个黑色骑士团的上升既是悄无声息又是不可阻挡的。在党卫军部队1931年在部分柏林冲锋队反对纳粹领导层的暴动中表现忠诚之后,兴登堡授给他们荣誉之剑,上面刻着格言:“党卫军成员,你的荣誉叫忠诚。”这句话成了全体党卫军的誓言——成为导致滥用和毁灭的灾难性座右铭。希特勒也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这些身着黑色制服的人对他有多重要。好长时间看起来好像他没有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位被罗姆嘲笑为“崇拜者”的缺少前线经历和革命者气息的党卫军头目。但面临的“运动”的严重危机将戏剧性地改变这一情况,希姆莱的老恩人和朋友罗姆本人,也和早期的另一名提携者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一样,同样沦为了这一观点骤变的受害者。1934年夏天,在剥夺冲锋队权力的过程中,党卫军冷酷和准确的屠杀行为让希姆莱上升为希特勒最重要的助手。这场褐衫的“圣巴托罗谬之夜”的真正赢家不是辛苦地促成打击罗姆的民兵的德国国防军,而是骷髅头成员。他们的屠杀得到了丰厚的报酬。希特勒将党卫军从冲锋队的管辖下解放了出来,使它成了党的独立机构。希姆莱正在成为帝国的第二把手。



纳粹头子眼中的集中营


     1933年1月30日“纳粹上台”后,希姆莱同他的助手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合作默契,巧妙地进入了新帝国的关键岗位。这两人从巴伐利亚开始,渐渐地掌握了帝国的所有行政权力。党卫军成员遍布警察部门和新建的集中营。专制权力的重要工具掌握在希姆莱手里。专横、暴力和威慑民众成了他的分内事。1936年这一过程暂时结束了。“党卫军国家领袖”在人事组合中成了所有德国警察的头目。尽管他继承了魏玛共和国常用的友好口号——“警察,你的朋友和帮助者”——但他的工作作风不同。“我根本不在乎我们的行动是否违背了某种条款。”他恰恰是在“德国司法学院”这样夸夸其谈道:“为了完成我们的任务,在为元首和人民的工作中,我基本上是在做我肯定能负责、符合健康的人类理智的事情。其他人抱怨触犯了法律,这完全无所谓。事实上我们的工作是在为一种新的权利奠定基石——德意志民族的生存权利。”希姆莱在此婉转说的“健康的人类理智”只不过是残酷的恐怖统治。

  谁倒霉,被他的机构盯住,就会跌进暴力的冥府。共产党员、犹太人、同性恋者、吉卜赛人在希姆莱的监狱和集中营中受到系统化的污辱、虐待和杀害。对似乎不符合所谓的统治人种标准的一切的盲目仇恨,早在该政权的“和平年代”里就造成了无尽的痛苦。希姆莱亲自为集中营里的日常生活制定了详细的规定——声称旨在阻止工作人员的过度专横。但实际情形却是两回事。尽管有明确规定,虐待狂们仍有巨大的自由空间可供施展。国家司法部门不得追究集中营里的谋杀。有疑问时总是由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做出有利于自己的看守人员的判决。没有一桩案子是希姆莱的集中营看守人员因残暴过度受罚的。他本人对待犯人的态度是多么地具有讽刺意味,这有许多次讲话可以佐证。如1938年,他在达豪这样欢迎一队新来的犯人:“你们知道,你们在这里是受保护性拘留人员。这就是说,我们将竭尽全力保护你们。”看守们的哄堂大笑打断了他的讲话。



不成熟的思想草图


     尽管任务在不断增加,希姆莱继续构建着他的不成熟思想的草图。1936年7月2日他让人导演了一出特别的戏。在奎德林堡大教堂里,这位黑色骑士团的最高首脑对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庄严时刻举行了纪念。头戴钢盔手持步枪的党卫军成员们默默地守卫着,“德国橡树的绿色花环”装饰着教堂地下室,烛光使这一幕笼罩在神秘的微光中。按考古发现物仿制的古日耳曼的柳尔号①奏出“崇高” 的曲调。这是在纪念德国的海因里希国王一世的1000年忌日。若按他的芬兰按摩师弗利克斯·克尔斯滕的说法,希姆莱自认为是这位中世纪统治者的复活,声称在梦中得到了他的建议。由于“历史原因”,这位萨克森家族的第一位罗马国王对党卫军头目起着关键作用。他以他的东部移民和想像中对帝国教会的反抗为“日耳曼的复活”指明了道路,这一复活终于在1000年之后发生了。这一庄严的时刻及其精心布置的仪式令在场的人无不受到影响。对仪式化宗教活动的需求在这古老的大教堂内找到了阀门。一位高级党卫军成员描写了在这“神圣的地方”表现出来的“信教的心灵”和“真正的德国式虔诚”。集体的激动蒙蔽了理智。我们可以认为,去过教堂参加活动数百次的希姆莱也沉浸在隆重的大弥撒的感情之中。他的夸夸其谈的致词符合这幅画面:“于是我们列队,根据不可更改的法律,作为北欧人的一个国家社会主义的军人教派,作为对其宗族忠心耿耿的组织,踏上通向遥远未来的道路。”这是他讲话中典型的未来气氛,模糊不清楚,没有具体的目标说明。无论他是从原始的青铜时代的居民区的出土文物中让人复制了一个原始德国的高度发达的文化,用它来为统治世界的新要求辩护,还是他是让人按照史前的日耳曼榜样来刻画阵亡的党卫军军官的死亡堡垒——他的未来幻想是对一种一清二楚的过去的诠释,对雕刻的祖先的追忆。一年后在将海因里希一世的尸骨殖“入墓”时,希姆莱在奎德林堡重复了这一仪式。正如战后发现的,在大教堂附近的地下发现的遗骸根本不是真正的国王骨头——只不过是谄媚的考古学家们想让党卫军头目大喜一下。

      希姆莱渎神的替代宗教得到了许多排挤,充分说明了当时群众影响的力量。基督教礼拜的仪式元素被无耻地移植过来,转变成了“日耳曼的”。在“帝国领袖”的遗作中有一篇按萨克森-伊尔明①式的自然宗教对主祷文的改写。里面写着:“主啊,你就是我们的以太。吉布尔就是以太的哈加尔和伊尔达!”想到希姆莱第一回如何坐在他的写字台前默祷这篇新“祈祷文”,人们就会摇头。他如此迂腐,事无巨细地过问他的新崇拜的礼仪规则。按照这些规则,成千上万名孩子接受了党卫军式命名——而不是基督教的洗礼。同时,在圣堂的中央有一座装饰着十字的祭坛,那里悬挂着一幅希特勒的画像,作为“新基督”。三名党卫军成员身穿战斗制服守卫在祭坛后面,两边是烛光和“常青树”。当孩子必须直接躺在希特勒祭坛前进行仪式时,参加的客人们“齐声朗诵”希特勒的《我的奋斗》里的章节。对人的身体和心灵的支配欲在这个党卫军仪式里表现得再具体不过了。无论是在夏至——庆祝夏至都喜欢在帕德霍恩附近的天外来石这样的“有魔力”的地方——无论是党卫军婚礼、葬礼、希特勒的生日还是冬至节——本来是要在冬天用它取代圣诞节的,希姆莱都相信崇拜仪式对团结他的队伍的影响和精神力量。他让集中营犯人们将东威斯特法伦的韦威尔斯堡扩建成祭礼中心,为阵亡的党卫军军官修建了一个墓穴,还有一个贴着大理石的礼堂。战争阻止了它的使用,但建筑计划和模型显示,希姆莱想在“最后胜利”之后如何在这里建设他的黑色骑士团的精神中心。要在这座显小的城堡周围建一个庞大的圆形设施——一种党卫军梵蒂冈,作为“新道德”的中央祭祀和管理场所。

  希姆莱一有机会就向他的手下强行灌输他的核心信息。党卫军用演讲、小册子和讲课,来培养其属下的“世界观”。这一“新思维”的中心不应是个人及其幸福憧憬,而是人民的幸福,种族的幸福。每个党卫军成员都应该认为自己只是祖先和继承者之间的链带的一个环节。比如,在12月份的冬至庆典讲话规定里希姆莱写道:“我们对祖先怀有敬畏之情。他们的血作为任务和义务流淌在我们的血管里。”在场的众人都像代人祈祷似的回答:“您的光芒照耀着我们。”然后希姆莱继续讲道:“宗族用保持遗产的义务束缚男人。生存的意义是弘扬遗产结出果实。”——“您的光芒照耀着我们。”——“我们自己有一天将成为祖先。我们的孩子将见证我们的养育之恩和我们的行为。而我们的子孙将宣告我们的伟大。”——“您的光芒照耀着我们。”这种极权主义信息的核心是放弃每个个体,放弃个人自由:“你是虚无,你的民族就是一切。”很多人愿意跟从这个以饰为标志的集体主义化,形成了希特勒独裁特别牢固的黏合剂。但它也是招募集体屠杀人员的前提条件。当“党卫军国家领袖”后来在讲话中将大屠杀夸大为“为民族和祖国所做的最艰巨的服务”时,这反映了党卫军的视角可怕地扭曲了。用屠杀为人种“服务”——凶手的自欺欺人是希姆莱的邪论的反常结果。



对日耳曼志愿兵的扩招“反布尔什维克运动”:比利时党卫军领袖莱昂·德格雷勒在表彰党卫军“瓦龙尼”冲锋旅的成员。

  对偶尔的怀疑或少许的同情,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首先要求“强硬”。在希姆莱的讲话和信件中要求“极其强硬”或“坚韧不妥协”的地方数不胜数。在他1943年10月4日臭名昭著的波森演讲中,他大体概括为:“血统,精选,强硬。自然法则是这样的:强硬的东西是好东西,强壮的东西是好东西,身体、意志和心灵上能经得住生存搏斗的就是好东西。”在训练党卫军新成员时这一原则不断地造成死亡,比如说在希姆莱的命令下使用实弹演习时,之后这位党卫军头目会在其他追随者的圈子里自吹,说这些死者是“最道德的牺牲者”,因为他们在战争中会阻止“流血”。按摩师克尔斯滕描述了和戈林的一席谈话,后者取笑希姆莱的“强硬手段”。这位帝国大元帅板起“极严肃的面孔”讲到武装党卫军的实弹演习这个话题:“亲爱的希姆莱,我也想拿我的空军这么做。我已经准备签署对空军进行勇气测试的命令了。”当希姆莱问命令里怎么讲时,戈林回答道:“很简单,小小地修改一下跳伞练习,两次带降落伞跳,第三次不带。”希姆莱听后有没有笑得出来,这没有传下来。

  极端和无条件服从像一辆让人看不见最内部的装甲车一样包围着他。只有不断发作的胃痛向外界透露出体内的不调。外表的特别“强硬”似乎加强了这一自己披上的伪装。希姆莱在他的黑色骑士团内部执行特别严厉的以儆效尤,并且出了名。当党卫军法庭的判决送到他的办公桌上时,他几乎总是加判。1939年春天,他的司机尝到了这一严厉。他在一次出差时驾车和一辆摩托车相撞。虽然没有人受重伤,责任问题不明,但希姆莱不听解释就让人将他关了6个星期的禁闭。甚至不许这个可怜的人通知家里。外交官乌尔利希·冯·哈瑟尔听说他后来非常害怕,答应保密,被解雇了。在这种情况下,希姆莱好像会不顾一切相反的证明,陶醉于自己的权力。一个特别轰动的例子是对他自己的侄儿,党卫军突击大队长汉斯·希姆莱的死亡判决。后者酒醉后讲出了党卫军的工作秘密,被判死刑,后被缓刑,宽赦到“前线”当伞兵。但因发表“轻蔑的言论”被重新逮捕,最后,1941年,希姆莱亲自下令将他在达豪集中营里作为同性恋分子枪决。这位“帝国领袖”大概是要以此显示他的“正派”和“坚定不移”的思想——不庇护家庭成员,不搞裙带关系。如果希特勒命令他那么做,他可能真的会枪杀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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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5:25 编辑

千奇百怪的狂妄梦想


      研究这位案头工作者会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冷酷来源于彻底的盲目,他以为他是在为“种族”和“人种”完成他的“使命”。因此,如果他在一封屠杀令下签完字的一刻同样认真地研究他的离奇想法,这对于他是十分自然的。在旅途中派出无数考察队是他的特殊癖好。希姆莱派考古学家前往西藏,去发掘原始雅利安人的线索,然后又在黑森林里让人检查岩石的排列,看它们是不是庞大的史前防御工事,或指派专家去古老的城堡废墟里搜索圣杯。旅行的准备和成果都必须事无巨细地向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汇报。当然很少能发现有科学价值的东西。尤其是找不到能支持他的深奥历史理论的可靠证据。但党卫军研究人员一般都不敢公开讲他们的使命毫无意义。因此拼命造假,欺骗和隐瞒,以安慰那位强大的资助人。在这位恐怖组织者周围形成了一张江湖骗子和假学者的网,他们愿意为了思想任务牺牲科研的客观性。这方面的一个特别可笑的例子是奥地利工程师汉恩斯·赫尔比格尔的所谓“世界冰学说”,他的孩子保尔和阿提拉成了著名演员。赫尔比格尔所持观点同所有的先验认识相矛盾,他认为宇宙里存在大量的冰,它们和“灼热的太阳”进行着永恒的搏斗。落在地球上的冰雹是直接来自宇宙,是“世界冰学说”合乎逻辑的具有说服力的证据。严肃的德国科学家们当然旗帜鲜明地拒绝了赫尔比格尔的论点。一位柏林教授认为它是“使德国的声誉深为遗憾地倒退”,一种科学研究的“原始的初级阶段”。但希姆莱却坚定地捍卫这一无稽之谈。他在一篇带有威胁腔调的文章里指出,希特勒“多年来”也是“世界冰学说”的一位“坚定的追随者”。他的“帝国领导班子”里有一位经办人,除了让人将重要的天文学家们批评赫尔比格尔的“学说”的文章寄给自己外他什么也没做,希姆莱却将他暂时停职,并“禁止穿制服和佩戴便服徽章”。陶醉于权力中时理智就消失了。

  这位“帝国领袖”从不放松让人从科学上证明他的奇怪世界观。早在1935年他就建立了一个“祖先遗产协会”,研究“北欧人种的印度日耳曼人的空间、精神、行为和遗产”——作为反对那些威胁德意志传统的力量的“活兵工厂”。在协会主席希姆莱的领导下,“祖先遗产协会”发展成了各种古怪的伪科学的聚集地。战争结束时该协会设有40个部门。罪恶地拿犯人进行人体试验和相比较而言无害的在南蒂洛尔的“民俗研究”都属于它的活动领域。奥匈军队的一位无比神秘的前军官成了希姆莱崇拜的关键角色。卡尔·马利亚·威利古特彻底满足了他对乌托邦、浪漫和神秘学的向往。1933年,这两个不平等的男人经人介绍相识了。威利古特当时已经67岁了——是希姆莱的双倍年纪——正如后来发现的,他在一家萨尔茨堡精神病院里待了将近三年。他告诉党卫军头目他有所谓的“遗产回忆”的本事,能召回早就过去的一代代的知识。他说他是出身于“乌利戈滕”氏族的一系列日耳曼智者的最后一名后裔。他的回忆证明,圣经本来是在德国写成的,日耳曼的古代史可以回溯到公元前22万8千年。当时天空还有“三颗太阳”,地球上生活着“巨人和侏儒”。别的人不管是谁,不管他是不是像希姆莱这样读过中学和大学,听到这里都会早就谢绝了,或叫来一位医生。但这位党卫军头目恰恰迷恋上了,他马上聘请威利古特担任他在慕尼黑的“人种和移民总指挥部”的部门负责人。不由自主地迷恋上威利古特的妄想,这让我们看到了两面神似的希姆莱的特点。他在办公桌旁清醒、迂腐、有效率,但转眼间又会沉迷于非理性的、浪漫怪诞的念头,好像他还是那个在梦想自己的世界的不成熟的中学生似的。



基督教与党卫军


     威利古特在党卫军里使用的是卡尔·马利亚·韦斯托尔这个假名,他成了希姆莱的私人拉斯普庭。他可以随时进入上司的办公室,公开他的“遗产回忆”所暴露的秘密。他研究鲁内文,为他的委托人撰写有关宇宙学和玄学诗歌的小册子,或设计在希姆莱的遗作中发现的那篇祈祷文。他可以外出考察,寻找古老的“伊尔明”宗教的中心,伊尔明宗教是他从萨克森的世界白蜡树的传说《伊尔明苏尔》(Irminsul)编造出来的。威利古特也计划了韦威尔斯堡的设计和修建,说它是他在一次“先见性的”公开中认出的历史上的城堡,来自东方的“匈奴人冲锋”就是被这种城堡击败的——从历史的角度看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可希姆莱却迷上了威利古特,委托他为党卫军设计一枚荣誉戒指。威利古特显然出色地完全了任务,因为由希姆莱颁发的荣誉戒指从此除了缩写签名、一个十字和一个骷髅头之外还有一组鲁内文字,它叙述的是威利古特的家庭传说,希姆莱下令,要将阵亡党卫军成员的荣誉戒指保持在韦威尔斯堡的一只箱子里——“为了永远纪念”。战争结束时这只箱子估计是被盟军的一位士兵当作纪念品运回家了。

  当希姆莱的副官卡尔·沃尔夫1938年11月在萨尔茨堡拜访威利古特的妻子玛尔温时,这位宗师的魅力就开始消失了。她告诉这位公使,她丈夫曾经威胁要杀死她,后被送进了一家封闭的精神病院。希姆莱虽然知道了这位“先知”被隐瞒至今的过去,但还没有采取行动。威利古特的精神意义再一次使一切怀疑都沉默了。但极大的酗酒问题和其他很麻烦的错误早就削弱了他的职务权力。比如威利古特曾经对“帝国领袖”的一位名叫加布里埃尔·戴琴的年轻貌美的妻子讲,希姆莱希望他生育后代,而且是同她!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对方被选中是她的荣誉。但那位夫人拒绝服从这位老翁,而且去找到希姆莱投诉。这位党卫军头目惊愕莫名。他从没有向他的“先知”颁发过生育命令。1939年8月28日,在袭击波兰前三天,威利古特时期以他正式退出党卫军而结束了。希姆莱要求他交回骷髅头戒指、匕首和剑,这些作为最亲密关系的象征由他亲自保管的东西。

  随着战争的爆发,希姆莱的职责范围继续大增。老拿他的浪漫而古怪的爱好取笑他的最有效力的执行者的希特勒这下比过去更需要他了。对东方生存空间的阴暗幻想,先要赶走那里的人然后再“日耳曼化”,似乎终于成形了。希姆莱的工作人员开始制定如何能将德国的“民族边界”尽可能远地向东推进的计划。最后于1942年形成了“东方总计划”,它预计波兰和苏俄西部的300万人会饿死。反过来,大批住在“防卫村庄”里的德国移民要保护新的日耳曼边界。在袭击波兰时希姆莱和海德里希就开始了最早的削减“东方民族”的行动。他们的突击部队跟在前沿部队后面追捕波兰的知识分子和犹太人,暂时还不是太系统性的。命令的等级制度总是相同的。希特勒先亲自找党卫军头目谈话,说明一般性方针,然后由后者向他的手下传达具体的命令。但这两位主犯的关系一点也没有周报图片所显示的那种友好默契的特点。对于希姆莱来说,每当必须走到他的“元首”面前时,他总是紧张得要命。按摩师克尔斯滕和私人参谋部负责人沃尔夫一致描述,希姆莱是多么害怕去见希特勒。“没有亲眼见过的人谁都不会相信,当接到去见希特勒的命令时,一个有着希姆莱这样权力的人会如此害怕。”克尔斯滕说道,“如果一切很顺利甚或得到了一声夸奖,他会高兴得像通过了一场考试似的。”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依赖关系。当希姆莱向下属声称,“元首”永远正确,对于他来说这是超验的事实——虽然身为帝国消息最灵通的人,他当然知道希特勒事实上也做出过各种明显的错误决定。但在这位执行者的幻想中,那位独裁者确实扮演着民族救星的角色。“他出现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他1940年赞美希特勒道:“他属于那些伟大的光辉形象,每当肉体、精神和心灵陷入极端的困苦时,他们就为日耳曼民族出现。歌德是精神领域的这么一个形象,俾斯麦是政治领域的,元首是各个领域的。他是由日耳曼的轮回为世界准备来领导反对东方的斗争、拯救世界上的日耳曼文化的。”出自希姆莱之口的这种病态的赞歌不是说说而已。对于这个认真对待威利古特童话的人,这个相信“三个太阳”和宇宙里的“世界冰”的人,将他的“元首”抬高得和上帝一样大概不是智力问题。另外这种无限的崇拜也满足了他内心深处对依靠、方向和安全的需求,一些观察家也从他的明显老得多的妻子这方面来论证这一点。对希特勒这个形象的特别关注是那么深,像党卫军旅长瓦尔特·舍伦贝格这些下属就观察到希姆莱的措辞和腔调同希特勒的明显相似。




种族主义



东线的“日尔曼”炮灰:在安特卫普为一队佛兰德的党卫军志愿兵送行。(1994年7月)

  1939年9月底——华沙之战尚未结束——希姆莱在被占领的波兰进行了一次视察,也参观了许多犹太人居民点。当时波兰的人口为3500万,其中有330万犹太人,是世界上犹太人比例最高的国家。彻头彻尾的反犹太主义者海因里希·希姆莱在这里发现了一个问题,要“解决”它只能让他的党卫军去办。屠杀数百万人的决定尚未做出——但是,希姆莱和希特勒早就约定好了,和德国的剥夺犹太人的权利和折磨犹太人相比,在波兰必须进行得更极端。途中这位党卫军头目毫不掩饰他的充满愤恨的决心。他的一名陪同人员说,当几名“罪犯”被“带了上来”时,他用一根小棍子指着颤抖的老头们,取笑他们的鬓角的鬈发,骂他们是寄生虫。此刻他的党卫军成员已经枪杀了近2万人。希姆莱多年来就为现在开始的“战斗”做好了准备。他的人种妄想的中心点是将生命分类:人,“下等人”和动物。一有机会就告诫他的党卫军成员,犹太人是“下等人”,在另一个场合又说是“人畜”。他的演讲满篇是对犹太人的故意污蔑,将他们称做“寄生虫”、“吸血鬼”或“叛徒”,用言语剥夺了他们的尊严。一步一步地,一个演讲又一个演讲,一张传单接一张传单,剥夺他们的人性,减轻了案犯作案前的良心不安。最后将犹太人不光彩地比作害虫,希姆莱非常公开地表示:“这不是世界观的问题。”1943年他在查科夫煽动道,“必须干掉蚤子。这是卫生事务。”

  大批学者对大屠杀的决定具体是何时做出的、是谁做的争论不休。没有可靠的原始资料,因为为了不留下痕迹,纳粹领导层都是面谈所有问题中这一最棘手的问题。另外,很多和“犹太人问题”有关的事情都是用掩饰性暗语。“最后解决”、“特殊处理”、“疏散”——凶手们从没提过他们的大屠杀的真正名称。说到此事的决定,希姆莱肯定是这一程序的关键,同样肯定的是,当1941年夏天开始进攻苏联之后,随着突击部队的肆虐,这场屠杀就具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新规模,它使这场大屠杀成了罕见的罪恶。决定的大致时间无可争议,是在1941年夏末。如果年初时希姆莱的帝国中央保安局的人还在考虑将犹太人集体疏散往马达加斯加的计划的话,到年底,在苏联被占区已有数十万人被突击部队杀死了,建立第一批灭绝营的命令也已经下达了。究竟是希特勒在这一年的无数谈话中逼迫他的帮凶采取更极端的行为还是这些追随者反过来通过越来越多的建议“迎合”希特勒,有必要认真对待这一学术上的争论。因为所有当事人对一般的大方向意见一致。德国的集中营里已经专横而不受惩罚地屠杀8年了;自1939年起就以代号T4大量屠杀残疾人,屠杀时已经用上了毒气,在波兰及1941年夏在巴尔干半岛,党卫军和保安处的部队就准备好了巨大的死亡套索。在历史学确定的大屠杀开始之前,纳粹政权杀害的人数已经达到数十万。因此,对于要犯们来说,希特勒1939年就公开宣布过的“在欧洲灭绝犹太人种”的步骤只是个时间问题。

  希姆莱从没有让下属怀疑过是希特勒做出的最后决定。战后奥斯维辛指挥官霍斯报告了1941年夏天的一席谈话。“元首命令最后解决犹太人问题。”希姆莱向他解释说,“我们党卫军必须执行这一命令。”三年之后,在1944年5月5日,希姆莱可以在松特霍芬宣布,“犹太人问题基本上”已经由他的党卫军“毫不妥协地解决了”,他略带感伤地补充说:“但愿你们能想到,这道军令被下达给我,我出于服从和坚信不疑而遵照执行,我是多么难过。”其他场合他也抱怨过“元首”下达给他的这个“最困难的命令”。这些话是极具讽刺意味的。指挥凶手的人抱怨其行为的分量。希姆莱的按摩师克尔斯滕战后根本回忆不起来,他的病人向他讲过,他“根本不想消灭”犹太人和有“完全不同的想法”。和这相反的是充满仇恨的无数演讲和希姆莱在执行“最后解决”时的不道德的高效率。被迫执行命令的苦衷不适合他这样的人,他是出于坚信不疑而行动的。他的组织才华才造成这灾难性的规模。他对阴谋和欺骗的偏爱才使死亡营具有了阴森恐怖的特点。通过送受害者“淋浴”或“去蚤”将他们送进死亡,这种阴险出于这位党卫军头目奸恶的本性。

  但对于后世来说最可怕的是很大程度上缺乏有罪意识。这位主犯不觉得自己是罪犯。希姆莱深深迷恋于他的幻想,他能极其严肃地告诉他的手下,这场大屠杀是值得赞扬的功劳。最臭名昭著的例子是1943年10月4日对党卫军队长们的演讲。“在此我要极其坦率地向你们提到非常沉重的一章,”他在波森宫的豪华大厅里声音低沉地演说道,“我们之间应该非常坦率地讲它。我指的是疏散犹太人,消灭犹太民族。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每个党员同志都在讲,‘要灭绝犹太民族’。我们来做,理所当然我们的党章里有规定。然后他们都来了,可爱的8000万德国人,每个人都有他的正派的犹太人亲友。这么讲的所有人谁也没有袖手旁观,谁也没有坚持住。你们大多数都知道,当100具尸体躺在一起时,当500具或1000具躺在那里时,那是怎么回事。熬过这场面,同时——撇开人类的弱点不谈——保持正直,这使我们坚强了。”这些章句否定了人的所有特性。希姆莱的“正直”事实上只不过是给巨大的破坏力披上外衣。这位黑色骑士团的统治者被迷信蒙蔽了,只有他的“世界观”才是通向一个更美好的“种族主义”世界的道路。实际上它只通向深渊。

      1941年8月,这位党卫军头目在明斯克考察途中在第二突击部队负责人,旅长阿图尔·内伯那里稍作停留。听内伯报告完他的手下进行过的集体枪杀之后,希姆莱命令第二天再枪杀100名所谓的“游击队员”,他要亲自观看。据卡尔·沃尔夫供述,此前这位党卫军头目还从未亲眼见过执行。于是,第二天上午,第8突击队和第9警察大队将100名囚犯运到一个新掘的坑前,其中有两位妇女。受害者必须一组组地爬下去,脸朝下躺着。然后执行队伍从上面开火。这时希姆莱从等待的犯人中发现了一名20岁左右,头发特别金黄的年轻人,他让年轻人走近自己。这一刻的目击者,党卫军将军埃利希·冯·德姆·巴赫-泽莱乌斯基描述了两人的对话。“您是犹太人?”那位党卫军头目问道。“是的。”“您的父母亲都是犹太人吗?”“是的。”“您有哪位祖先不是犹太人吗?”“没有。”“那我也就帮不了您啦。”那人被枪杀了。眼见枪杀后的尸体使坑越来越满,希姆莱越来越不安。他的神经吃不消了,他忍不住想吐。冯·德姆·巴赫-泽莱乌斯基趁机指出,他的手下在执行完这种行动之后是多么的“精疲力竭”。希姆莱随后做了一席简短的演讲,他在演讲中呼吁作案者,他们“身为军人”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一切命令,另外,承担“责任”的不是他们,而是他和希特勒。

  从这时起,希姆莱特别关心他的凶手队伍的“道德”。他和下属讨论“更人道的”屠杀方法,让人尝试炸药、毒气和卡车、摩托车排出的废气。他要求最精确的报告,提出建议,颁布消灭的新细则。最后在奥斯维辛·比尔克瑙出现了工业化的屠杀世界,使用了齐克隆B,将它抛进毒气室,希姆莱多次亲自了解这一最后解决的机械——完全不同于希特勒,希特勒从未涉足过集中营一回。1942年7月17日,这位党卫军头目在奥斯维辛兴趣盎然地观看了2号监狱里的一批449名荷兰犹太人的到来和被毒死。随后,据集中营指挥官霍斯说,他喝着红葡萄酒度过了愉快的一晚。希姆莱也具体地关心突击部队和骷髅头队伍的行为准则,以遏止“不必要的粗暴”和“道德伤害”。他在一封通函中建议,下班后只能少量饮酒、用吃美食和听“德国音乐”来思考其他东西。他坚决反对案犯们有任何形式的中饱私囊行为,“我们有道德法”。他向党卫军指挥官们解释说,“面对我们的民族,我们有义务杀死这个想杀死我们的民族。但我们没有权利将一件皮毛大衣、一只手表、一个马克、一支香烟或其他什么东西据为己有。”他补充说,谁拿了什么东西的话,就要判“死刑”。但突击部队和看守人员的实际情形完全两样。实际上,在希姆莱指挥的帝国里,一切能想到的各种形式的滥用职权、贪污和中饱私囊都有。这位党卫军最高层对所谓道德卫士一清二楚。他的以儆效尤的惩罚主要是做给外人看的。在内部,希姆莱必须靠定期提升、送礼和慷慨的经常是伪装成贷款形式的好处满足他的帮凶们的贪婪,他的集中营指挥官靠从他们的受害人那里掠夺来的财产生活得很奢侈,他对此只能不置可否,听之任之。另外,用来报答屠杀的捐赠款,也从所谓的“党卫军国家领袖的朋友圈子”大量流出,该圈子包括德国工业界大名鼎鼎的公司——从西门子到德意志银行。

  1943年被任命为帝国内政部长后,一身兼多职的情况就更进了一步,其职能的特别多样化似乎带给了他的人格某种分裂的结果。研究一下他常在写字台前直坐到深夜两点做出的决定,就不由得会产生这一印象,这是几个完全不同的人物。希姆莱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先是激动地宣扬他特别喜爱动物,它让他讨厌狩猎、规定动物保护协会享有警察权益,然后又会马上换到一席关于“疏散”一个犹太人居民点的工作谈话,其后果是数万人的死亡。他可以刚刚还在电话中对他的女儿做一个可爱忠诚关怀备至的父亲,然后又会在演讲中心平气和地解释,为什么有必要将犹太人的孩子们也杀死。有时候两种情绪之间只相隔几秒钟。有一回他将他的昵称“小丫头”的女儿古德龙带去了达豪集中营。晚上她在日记里记道:“我们看了药草园、梨树和囚犯们画的画,美极了。然后我们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餐。”当天她父亲还附带处理了其他完全不同的事情,会见了一名他最心爱的医生,那位在达豪工作的空军司令部医生西格蒙德·拉施尔博士,他在那里拿犯人做实验,他们到最后几乎全都死了。他不打麻醉给裸露的心脏动手术,将犯人关进一个低压室或在冷却池里将他们折磨致死。他和希姆莱保持着长期的通信联系,讨论如何能通过这些试验获取进行战争的认识。有一回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建议,给低温处理过的人用“动物的温度”进行增温试验,拉施尔不假思索地就用4名从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送来的妇女进行实验。他强迫这些妇女,一丝不挂地皮肤挨皮肤躺到被冷却到零下30度以下的犯人旁边。1943年2月12日,他报告实验结果说,“动物”输送体温的效果“可惜”不比其他方法好。另外他建议,最好是在奥斯维辛进行其他的冷却实验,因为在达豪人们太注意此事了:“当他们很冷时,实验人员大喊大叫。”这位党卫军头目在他的总部观看拉施尔实验的影片,有一回甚至亲自观看了一次“低压实验”,他支持这位可怕的医生使用来自他的“祖先遗产”中的方法,面对科学工作者的批评,也坚决地维护他。希姆莱写道,“在这个‘信奉基督教的’医生圈子里,人们认为,一位年轻的德国飞行员理所当然地可以拿他的生命冒险,而一名罪犯的生命却太神圣了,不想以此玷污自己。”这位骷髅头教派的大师是德国医生在集中营和研究所里进行的众多既残酷又毫无意义的人体试验背后的动力。受害者达数千人——有的是作为用高剂量的激光强行结扎、注入致命病毒的试验品,有的是供孟格勒医生在奥斯维辛进行的臭名昭著的双胞胎研究。



蔑视人类的思想与生育的革命


     另外,凶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西格蒙德·拉施尔医生,既是他的主人蔑视人类思想的作案人也是受害人。1941年他娶了希姆莱的一位老熟人——慕尼黑的音乐会女歌手卡洛琳·迪尔为妻。希姆莱一开始拒绝颁发结婚许可证,因为那位未婚妻已经48岁了,比拉施尔大16岁,显然太老了,无法生孩子。但卡洛琳·迪尔似乎创造了一个生物学奇迹。仅在一年之内她就赠给她的西格蒙德两个结实的男孩子,希姆莱表示祝福。这对生育能力强的夫妻因此成了“帝国领袖”较亲近的熟人,多次在希姆莱家用晚餐。但后来骗局暴露了。当卡洛琳第三次怀孕时,她丈夫产生了怀疑。为什么这些孩子没有一个像他?这位老姑娘的谎言大厦终于崩溃了。她承认和她的妯娌一起假装了怀孕。两人隐瞒了身份穿行于慕尼黑,贿赂了接生婆,说服被炸弹轰炸下的年轻母亲们,最后也从一家婴儿院偷取了一个孩子。生第三个孩子时卡洛琳根本没有用红颜色假装有效地在家生育。她丈夫大概太忙于他的人体试验了,没能揭露这个大骗局。这对夫妻在监狱里又重逢了。战争结束前不久希姆莱亲自下令将他俩处决了。

  卡洛琳·迪尔的例子证明了,希姆莱迷恋的为“统治人种”尽可能多地创造后代所造成的影响,当克尔斯滕在一次类似的结婚事务上反驳希姆莱,说他认识很多夫妻,他们没有孩子也很幸福时,希姆莱回答道,他关心的不是“穆勒先生和穆勒夫人是否幸福”,惟一重要的是民族的兴盛。国家多子正是纳粹政权的远大目标的一个前提。只有出生率的增长才能弥补战争带来的巨大损失,同时为东方要移居的辽阔地域培养足够的“民兵”。为此希姆莱不惜一切手段。他不放过任何机会,呼吁他的党卫军成员生孩子——无论是婚后还是婚外的。他命令严厉迫害同性恋者,因为他们不能“增强民族力量”。他在他的“生育生命”俱乐部里接受符合他的“人种”标准的单身女人秘密分娩。而这个俱乐部的目的绝对不是像战后谣传的那样,是为了帮助生育。强壮的党卫军“种牛”帮助喜欢生育的德国姑娘为“元首”生孩子的故事就来自这一幻想。俱乐部的真实目的在于,尽可能避免将不受欢迎的孩子流产掉。健康的“生育生命”的孩子,凡他们的母亲不想留下的,都被交给党卫军家庭领养——或者当即由党卫军照顾。到1945年为止,在“生育生命”俱乐部里生下了1万2千个孩子。

  直到斯大林格勒的战争转折之后损失戏剧性地上升时,帝国的这位最高人口养殖员才想到有组织地生育。他和同样很感兴趣的马丁·鲍曼一起,想要帮助成了寡妇的或找不到男人的妇女得到做母亲的快乐。他和鲍曼也考虑过让“有价值的”男人组织多重婚姻。这时希姆莱大概想到了他自己的处境:1942年他的情妇和前秘书“小兔子”海德维格·波特哈斯特为他生下了一个不具合法身份的儿子,取名黑尔格。1944年又生下一个名叫娜妮特的女儿。这位党卫军头目的恋情对“第三帝国”的舆论界是严格保密的。只有纳粹党领导层内部知道,希姆莱早就更喜欢和这个新家庭一起过他不多的几小时私生活,而不是和玛尔加和“小丫头”一起了。这似乎确实是海因里希·希姆莱一生中的伟大的爱情——尽管很难拿这种概念去设想这位世纪杀人犯的私人生活。在希特勒的山庄附近他为“小兔子”及其孩子们布置了一座豪华的房屋,第二个家庭和谐地适应了这个褐衫环境的社会。希姆莱甚至想离婚,但玛尔加拒绝了——主要是因为“小丫头”。

  当他在私生活中不得不权衡自己和孩子的相互利益时,党卫军的警察们正在被占区抓捕孩子。他们主要是去孤儿院抓——但也从幼儿园、校园或游戏场所抓。他们的受害者主要是金发、蓝眼的男孩和女孩。按照“党卫军人种部”的标准对他们进行测量、比较,根据相貌将他们分级。如果他们是“可以德国化的”,就将他们运往帝国。1942年9月16日,在党卫军和警察领导人会议上希姆莱概括了这样做的目的:“我们要将世界上所有的优秀血统,所有的日耳曼血统收集到一起。”在另一次演讲中他又对他的部队领导人说道:“世界上所有的优秀血统,所有的日耳曼血统,凡不在德国一边的,有可能会毁坏我们。因此每个我们送来德国、培养成一名具有德意志意识的有着优良血统的日耳曼人,是我们的一名战士,而敌方就少了一名战士。只要我能够,我真的打算将全世界所有的日耳曼血统搜集来、抢来和偷来。”战争的一个特别感人的片段就来自这一返祖现象的工程。希姆莱的帮凶们抢来的孩子估计有数十万。大多数都没有通知他们的父母亲。仅从扎莫希克周围的波兰地区就被运走了3万名孩子,从乌克兰和白俄罗斯至少运走了2万名。在德国为他们伪造了证件,交给忠于纳粹党的家庭收养。这些孩子中有很多再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真正命运。他们有的今天还生活在德国,有典型的德国名字,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希姆莱的人种妄想的受害者。

  最迟从1943年开始,国内外的观察者们就将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视为纳粹政权无可争议的第二号人物了。在战争的命运终于开始转向的那个阶段他反而能够升迁,这不是偶然的。随着前线的失败,纳粹政权的统治越来越强硬——这由希姆莱负责。失败的战役有利于他的飞黄腾达。自1943年起他不仅控制这个恐怖警察机构的所有内部组织,而且控制着越来越大的武装党卫军,有时也控制着正规军队。另外,随着讳莫如深的卡纳利斯海军上将领导下的国防军情报处的瓦解,间谍和反间谍领域的所有职权也落到了他手里。希姆莱将令人害怕的众多权力集于一身——但他不利用它们。当他去见希特勒时,他仍然是恭顺的奴仆。正如克尔斯滕所说,那位独裁者可以用一个手势将他的党卫军头目的不同意见轻易地“否决”。没有听说过希姆莱坚持过哪一桩哪怕是稍微有点重要的事情。有时候希特勒甚至故意用伤人的话惩罚他的“忠诚的海因里希”,因为他知道这位追随者非常在意。1942年鲍曼在给他妻子的一封信中报告了希特勒的诋毁,它们“深深地伤害了”希姆莱,“显然不是从昨天开始。”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陷进了一条死胡同。他让他的黑色帝国不断宣誓无条件地“效忠”希特勒,他被这个誓言困住了。希特勒可以对此放心,因此也将那许多权力交给他。希姆莱绝不可能发动一场反对他的政变。因为他缺少群众的拥护,除了恐怖,它是纳粹政权的第二重要柱梁。戈林受到欢呼,戈培尔——至少在演讲台上——也是,但希姆莱绝对不会。当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行驶在一座城市的街头时,路边没有高呼“万岁”的人群站在那里。他的到来只会招致害怕的和充满尊敬的目光。希姆莱永远当不了“元首”——至多做个警察独裁者。另外,对他的工作情况的研究表明,在纳粹权力机构的野草丛中,他的位置是很“软弱地”保持到最后的。这位貌似强大的党卫军头目连最不重要的细节问题也要和党的职能部门、国防军或部长们细细商讨,然后将这件事呈给希特勒决定。这样,有关武装党卫队的武装和给养的长期争执就是希姆莱差不多每天都必须过问的一个内容——并不总能成功。



出卖与背叛


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民众一开始也热情欢迎党卫军的士兵们。这种情形很快就会改变。

  他的惟一一个反对希特勒意志的步骤是偷偷进行的。希姆莱似乎很早就在现实的瞬间认识到了战争没有希望。自1943年起他多次向西方列强伸出了谈判的触角,它们都是以一个目的为前提的:和西方沟通,在东方继续战斗。随着战争越拖越久,希姆莱越来越绝望地寄希望于盟国之间的破裂——希特勒也是这样。他派出柏林律师卡尔·朗拜恩或他的亲信卡尔·沃尔夫这样的密使,他会见中立国的代表,如瑞典的贝纳多德伯爵,他甚至发了一个直接的——至今都非常神秘的——信息给丘吉尔。但西方根本不想和刽子手希特勒谈判。1944年7月,丘吉尔在收到希姆莱的无线电讯之后只简单地记道:“收到,已销毁。”至今都很难破译出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的这些接触动机何在。这些会谈要求是对他的“元首”的秘密出卖吗?试探一切可能的机会,这本来就是一位情报局局长的职责内事务吗?希特勒其实也知道情况吗?如果希姆莱真以为他本人可以充当单独媾和的谈判代表的话,那么,这只不过是又一次证明了他的极端盲目。在最重要的战犯名单上盟军将他直接排在希特勒后面。这期间他们已经知道了希姆莱和他的党卫军执行的大屠杀的一些详情。如果这位党卫军头目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罪过的话,他至少必须认识到,战争对手会将他归为主犯——有权利这么做。

  在1944年7月20日的行刺希特勒事件中希姆莱扮演的角色也因为缺少资料而很不清楚。同时代人就想到过,为什么希姆莱的无所不包的情报机构对军官们的阴谋一点不知情。这位党卫军头目本人在7月17日拒绝了一封逮捕同谋犯路德维希·贝克和卡尔·格德勒的书面申请,这是巧合吗?他在行刺前一天未向柏林的党卫军卫戍部队发出警报,晚上克尔斯滕在他的总部看到他销毁资料,这也是巧合吗?反过来,以施陶芬贝格为首的许多密谋者也很想将这位党卫军头目干掉。希姆莱肯定没有和刺杀者合作。但他是不是意识到了或知道了情况,在耐心地等待,想等除掉希特勒后凭他的巨大的权力工具自己掌权呢?这可能会导致内战——党卫军对国防军。我们只能猜测结局,对1944年7月20日希姆莱到底了解多少情况我们同样也只能猜测。



急转直下


      行刺失败后他属于赢家,只有这一点是实情。在向密谋者及其家庭残酷地清算时他的党卫军是决定性的。希姆莱强行实施了他在1943年针对逃兵使用的野蛮的“株连”方法——对“祖先风俗”的过去崇拜的又一个实践结果。1944年8月3日他在一次区队长会议上解释说:“你们只需要再读一读日耳曼传说。如果他们要剥夺一个家庭的公权,宣布将它放逐,或者,如果一个家庭内部发生残酷报复,就会毫不留情。如果这个家庭遭到放逐,被剥夺了公权,他们就说,这人进行过出卖,他的血是坏的,里面有出卖者的血,必须将他根除掉。在残酷报复时会将整个家族斩草除根。施陶芬贝格家庭将被一个不剩地彻底消灭。”果然,密谋者们的数百名家庭成员,妻子、孩子、兄弟姐妹,其中甚至有孙子和父母,都被关进了集中营。施陶芬贝格的一位孙子和岳母遇害了。

  面对临近的失败,希姆莱毫不留情地采取严厉措施,这使他显得好像也能胜任军事任务。1944年9月25日他接过了“人民冲锋队”的军事指挥权。纳粹政权最后的这支队伍由未成年少年和到那时还没有被征入伍的老人组成,它的任务是以“最严厉的狂热”保卫“家乡领土”。这位党卫军头目从一开始就明白,这支装备不足、几乎没有受过训练的队伍将付出高额的血的代价。在“人民冲锋队”成立前四天,他向军官们宣布了一个所谓的“海上日耳曼人”的传统,它显然是他从一则古老的“传说”中借用的:“当他们坐着船漂洋过海时,整个民族都在海上,当他们受到攻击,船漏水了,必须减少船上的重负,这时就会叫喊:男孩子离船!于是那些没有战斗能力的男孩子们就必须跳下船被淹死。这完全是从种族的角度来考虑的!妇女和女孩是民族的母亲,必须得到援救。战斗力必须保存。”最后他补充说,德国也必须准备,“将15岁的孩子们送到前线,保住民族。”最后,像希特勒当作口号公布的那样,希姆莱几乎不可避免地成了集体灭亡的预言家和执行人。在崩溃的前线背后,党卫军小分队和国防军的“飞行的战地法庭”一起追捕逃兵。成千上万人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在树上和电线杆上结束了性命。作为两个军团的总指挥——先在上莱茵,后在魏克瑟尔河畔,这位党卫军头目遵照希特勒的意志,也在军队里证明了他反对“内部敌人”的极端性。但他的军人生活的梦想以灾难而告终。他的前线和其他指挥官的前线一样瓦解了。希姆莱又被取消了指挥权,躲进了柏林的霍恩里青诊所。在那里他带着“小兔子”和两个孩子在极度消沉中度日。一切都开始腐烂了。他的幻想只剩了空洞的废话。他的党卫军的精英资格烟消云散了。由于缺少炮灰,所有“人种的”接收标准早就被抛弃了。在鲁内文和骷髅头下组建了斯拉夫人甚至穆斯林军队——照希姆莱的反常措辞他们实际上是“下等人”。甚至他内心最深处的信仰也开始动摇了。他在克尔斯滕面前为反对教会表示过后悔,因为它最终“证明了自己更强大”。本想在“最后胜利”后同基督教进行“无情”清算的他,从集中营中释放了27名神职人员,条件是要他们在战争结束后为他祈祷。

  1945年4月20日希姆莱又一次去柏林希特勒那里。苏军已经兵临城下了。最后一次“元首”生日成了幽灵似的一幕。希姆莱向他的主人和大师告别,他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但尽管即将完蛋,他对这位党卫军头目的魔力还在。在总理府的地下掩体里他没有一句反驳的话,没有要求最终结束死亡。相反,希特勒像通常那样大谈所谓的即将到来的转机——尽管没有了从前的说服力。苏军步兵的隆隆炮声为此提供了沉闷的背景声音。直到希姆莱重新返回霍恩里青时,他才摇摇头说,“地下掩体里的那些人”全部“失去了理智”。在他最后一次和希特勒会面的这天夜里,他还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诺尔伯特·马祖尔,世界犹太人大会的一位代表,他乘坐飞机穿过盟军控制的领空钻了进来,来和他的民族的这位刽子手谈判。希姆莱以惊人的友善欢迎马祖尔:“欢迎来德国,马祖尔先生!是你们犹太人和我们国家社会主义者将战斧埋葬起来的时候了。”马祖尔清醒地回答说:“我们之间的血债太多,无法这么做。但我希望,我们的会见能救下很多人的性命。”马祖尔递上一份名单:至少这些人要获得释放,其中有拉文斯布吕克的1000名犹太妇女和特蕾西城的荷兰犹太人。希姆莱表现得乐于助人:当然,名单上的所有犯人都会被释放,从现在开始不再“处决”犯人。

  这天夜里的会面是希姆莱暗地里努力将还掌握在他手里的犹太人的生命用作谈判筹码的高潮。早在春天他就以恶毒的“血换物”的口号要求拿人命换外汇和军火。他仍然希望和西方就单独媾和进行谈判。希姆莱似乎确实相信,他是同西方谈判的合适人选,这证明了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远离实际。他仍然还被困在他自己的幻想之雾里吗?在多年的巨大权力之后他失去了真实感吗?或者只是害怕完蛋驱使着他这么做?不过,他和西方会谈的努力毕竟导致了几万犹太人从大屠杀中幸存了下来——与此同时还有数十万人在死亡行军或集中营的残酷“处决”中丧生了。但这次和西方的接触也导致了他和希特勒的彻底决裂,因为伦敦电台4月28日公开了这位党卫军头目希望单独媾和的表示。希特勒在他的地下掩体里对这“世界史上最无耻的出卖”暴跳如雷,开除了这位“忠诚的海因里希”的一切职务。但他的“元首”的判决再也送不到希姆莱手上了。当希特勒在柏林地下掩体里策划他的结局时,他的执行人已经前往北部德国,在那里徒劳地为邓尼茨政府效劳,参与塑造帝国的最后几天。

      1945年3月19日,希姆莱还幻想他和他的党卫军将会像“维苏威的东方使者”一样,宁可战斗到最后一人死去,而不缴械投降。可是,当末日终于临近时,这一英雄式行为突然消失了。鲁道夫·霍斯是最后陪同希姆莱的人员之一,当他的“帝国领袖”告诉他最好是躲到“国防军里去”时,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是党卫军的献身邪说的最终崩溃。蔑视死亡的妄想的大师自己害怕死亡。最后只剩下怯懦了。




即将来临的末日


     对于他的许多弟子来说,一个世界崩溃了。当他们听说了希姆莱的“出卖”时,数十名党卫军成员自尽了。在波希米亚,一群党卫军军官夜里点燃一个火堆,站在那里唱起党卫军宣誓歌“当所有人都不忠诚时……”,然后集体自杀了。这时他们的前上司剃光小胡子,戴上面罩,穿上了秘密战地警察的一身中士制服。带着某位1945年5月20日被弗赖斯勒的人民法院判决了死刑的“海因里希·希青格尔”的证件,带着他的同样乔装的副官们一起逃离自己的过去。他的目标是南德,他想在那里等待西方强国为反对布尔什维克而需要他的那一刻。但他没有走到这一步,因为盟军俘虏了在东方犯下了大量罪行的秘密战地警察的全部成员。一名苏联巡逻兵抓住了这三人,不久之后就将他们交给了英国人。那些苏联人没有认出他们的猎获物,希姆莱肯定宁愿受一个“日耳曼兄弟民族的”保护。5月23日他公开了他的匿名身份,让人将他带到领导吕讷堡南部的巴恩斯泰特俘虏营的军官面前,他摘下面罩,低声说:“海因里希·希姆莱。”也许他还在想着能做一笔政治交易。但胜利者没有给予他所期望的尊重。希姆莱被迫脱光衣服,接受身体检查。当军医C.J.威尔斯最后想检查他的口腔时,这位俘虏咬碎了据他妻子说他从战争第一天起就一直携带着的氰化钾丸。英国人给这具尸体拍照和摄影,做了面型,从他的头颅里割下一块他的大脑供实验用。然后他们拿一块保护网包起这位世纪大屠杀犯,将他埋在了吕讷堡荒原里。至今不清楚他的尸骨到底埋在何处。这样希姆莱至少身后和他的那位萨克森国王海因里希一世相似,他自以为是海因里希一世国王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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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5:33 编辑

 ——第三章 海德里希的统治——



海德里希的盖世太保


“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前线”——党卫军“骷髅头”师的士兵们在斯莫伦斯克附近。(1941年9月)

  那似乎是个晴朗、安宁的早春的日子——海德里希统治下的日子也同样可能这样安宁。远离布拉格盖世太保的地下审讯室,远离受折磨的受害者们的嘶呜,远离集中营的屠杀,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这位“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帝国代理保护长官”,正在他的帕嫩斯基·布雷扎尼宫,当时叫容格弗恩-希雷山,享受着他的黑暗权力的好处。在1942年5月27日,这位“最后解决”的代理人,大屠杀的组织者,不慌不忙。宽敞的花园被密集多荫的森林包围着,捷克工人正在护理这一优越的环境。大门外,阳光反射着公用梅塞德斯车锃亮的漆,车牌号为意味深长的“SS-3”。

  党卫军小队长、司机克莱因耐心地一直等到他的上司向家人告别:向怀孕多月的女主人丽娜和小女儿西尔克告别,他还将她再次举起,拥抱。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场面。父亲上班去。一个吻。一丝微笑。每天早晨的仪式。“我们又拥抱了一次。”丽娜·海德里希回忆这个早晨时说道,“我陪我丈夫走到宫殿门外。莱因哈德钻进公家的梅赛德斯车,车子立即发动了。我挥手。我丈夫也挥手。”回到家里,女佣感动地对女主人说:“哦,多感人的告别啊!”

  海德里希预计要过较长时间才能见到家人。那辆Ju52型飞机已经在等着他了,它将载着他从布拉格的军用机场飞往东普鲁士拉斯滕堡附近希特勒的总部。接下来他就要火箭式地飞黄腾达了。这位党卫军大队长38岁就取得了成就。实权在握的保安处(SD)、秘密国家警察(盖世太保)、德国刑事警察的首脑,“最后解决犹太人问题”的代理人,希特勒钦佩地夸他是“有着铁石心肠的人”。他担任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帝国代理保护长官也取得了“成功”,国内笼罩着公墓一样的安宁。反对德国的抵抗运动虽然没能彻底消灭,但明显地削弱了许多。海德里希相信,他软硬兼施,以临时军事法庭、枪杀,但也用社会福利上的让步“安抚”了被占的“捷克”——帝国的兵工厂。第一个最重要的目标实现了,捷克的军工厂继续为希特勒的战争提供武器。



布拉格屠夫


     在“保护国”,海德里希的名字从第一天开始就代表了恐怖。他就职后不久就用红色海报公布了被处决者的名单,第一个星期里有400多人。作家帕维尔·科霍特和他父亲一样也是抵抗组织的成员,他将海德里希在布拉格的出现比作一场“舞台亮相,好像一位大明星登台了,大张旗鼓地。写有被处决者名单的红色海报告诉我们,此人可能是最危险的人之一。虽然帝国代理保护长官这个词听起来给人印象不深,但我有种感觉,希特勒的长胳膊突然伸到了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上空”。


  他也认为自己是上司希特勒和希姆莱的意志的执行人。海德里希在到达布拉格后向他的助手们介绍了他的目标:“关键是让它安宁,因为为了最终吞并这个地区,我们需要安宁。”基本方针是,“这个地区有一天必须属于德国,这个地区的捷克人到最后不会有什么损失。”

  1942年5月底虽然还没到这一步,但海德里希坚信不疑,他为希特勒的将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变成一个德国的“模范国家”的幻想创造了条件。海德里希的恐怖统治天才使他成了一个“大日耳曼帝国”的希望寄托人,这个“大日耳曼帝国”要将直到乌拉尔河的“次等民族”征服,消灭数百万“劣等种族的人”。约瑟夫·戈培尔在1942年2月15日的日记里深为神往地记道:“海德里希干得很成功。他和捷克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吞下他放在他们面前的一切。他采取了一系列特别受欢迎的措施,首先是几乎彻底消灭了黑市。他强调说,不能像教育一个日耳曼人那样来教育斯拉夫人,必须要么制伏他们,要么不断地让他们屈服,目前他正在采用第二种方法,而且取得了成功。”

  这种“专家”很少,在希特勒膨胀的帝国危险地区很需要他们:比如在被德国占领的法国,那里抵抗组织的破坏活动层出不穷。制伏反抗,这是海德里希的拿手好戏。他已经制定了一部新的占领法规。他的权限很快就有希望多出一个部门:法国和比利时的帝国保护长官。

  仅在几天之前,1942年5月6日,海德里希才在巴黎视察了他的新的作案现场,他一时冲动地声称,在法国必须采取一种和在东方不同的政策;枪杀人质不合适。但“东方的政策”,绝大部分是由海德里希制定的,不仅仅是消灭人质。这位保护长官在小范围内详细解释了“最后解决犹太人问题”,讲那些“安排来运输犹太人的汽车,从火车站到集中营,从集中营到工作场所,在途中让人向车子里排放毒气”。但这一技术“不够”。“汽车太小,死亡率太低,还有其他恼人的缺点。”海德里希宣布了更大、更完善、数量上更有成果的解决方法,用这样的话结束道:“像为基辅的俄罗斯犹太人宣判了死刑一样,也为欧洲的全部犹太人宣判了死刑。也包括法国的犹太人,这几个星期就开始驱逐他们。”宣判死刑对此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同时代人觉得他像“刨磨过的钢”,希特勒称他“我的阿尔巴公爵”。

  这位生死的主宰,他感到自己是无法伤害的。他没想过他本人会成为靶子。他坚信“他的”捷克人不会“伤害他,就算有谁想伤害他,他也不敢”。他不带卫兵去观看音乐会,坐着敞篷车行驶在布拉格。但外国情报机构早就将这位保安处头目当作最危险的纳粹分子之一了。德方收到情报,有密谋正在酝酿中——一次不知是何种形式的针对海德里希或其他纳粹首脑的行动。在1942年3月的一次火车检查中,警察从一位音乐家身上发现了带瞄准望远镜和消声器的专用步枪。那人来自莫斯科,他供认想杀死海德里希。谁也不肯相信他。

  在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各地,海德里希的保安处1942年春天记录的破坏活动数量在不断增长。正如保安处布拉格区队1942年5月26日的报告所说,捷克人的情绪仍像从前一样是敌视德国人的。

  “5月24日夜里,在迈利希-奥斯特洛-维特科卫茨散发了印有共产党口号的500份左右的传单,传单一面用捷克语写着‘苏联、红军和斯大林万岁’,另一面用德文写着‘镰刀、铁锤,希特勒绝望。军队赤色,希特勒死亡。’”

  “5月24日,在克拉德诺-布拉格和克拉德诺-纳吉特的交叉路口,一列火车头前轮脱轨。估计脱轨原因是火车前底座上的一颗螺丝被人拧松了。”

  “5月23日23点左右,由切拉科维茨驶往布拉格的816号客车上发生了一起炸弹袭击事件。那颗估计装有定时引爆器的炸弹在列车中部发生爆炸,轨道的一根钢轨被炸飞了。”

  凭着一头食肉动物的直觉,海德里希也嗅出了正在来临的危险。“我感觉和看到,外国宣传、悲观主义和敌视德国的暗地宣传又在本地区大幅增长。”动身前一天他在布拉格向记者们威胁道,“你们知道我虽然很有耐性,但一旦我感觉和得到这种印象,觉得你们仍然认为帝国软弱,认为我诚恳的让步是软弱的话,我也会毫不迟疑地以前所未有的严厉予以打击。”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他认为自己友善热情,他的受害者,那些捷克人民,本来应该感激他的。他渐渐脱离了现实。

  这位“布拉格屠夫”——“保护国”的人民是怀着这种既仇恨又畏惧的复杂感情称呼他的——他还想在“他的”城市里——一个党卫军模范国家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首都,海德里希的国家——听一回音乐会。布拉格让他觉得比纽伦堡更德国化,在布拉格的最后一个晚上,海德里希想陪他妻子丽娜在布拉格克莱茵赛特区的瓦尔德斯坦因宫度过。节目是由帝国总督亲点的,是他父亲布鲁诺·海德里希、哈勒音乐学院的创建人和院长的一出歌剧。剧名《阿门》(Amen),完全是瓦格纳风格的,1895年在科隆首演,比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出生早9年。序曲标题像是一个坏预言:《莱因哈德的罪行》(Reinhards Verbrechen)。内容是关于谋杀的,别的还能关于什么呢?




刺杀未遂


     当海德里希正坐在第一排认真欣赏乐曲时,伦敦的捷克流亡政府正越来越紧张地等待一则来自现名“帝国保护国”的家乡的消息。总统爱德华·贝奈斯领导下的流亡的捷克人一致同意,要采取什么行动反对这位海德里希,某种有意义又肯定会成功的行动。有些人去年就要求立即给予德国占领军狠狠的打击。另一些人提出警告,说德国人会报复平民百姓,一旦拿海德里希这样的人当靶子就会发生那些不可预见的残酷的罪恶措施。勇敢的一方获胜了。他们要用事实向全世界证明,捷克人民没有放弃。暗杀这样一位高级纳粹首脑会给生活在德国压迫下的所有人新的勇气,给一直很成功的纳粹一记沉重的心理打击。

  最初计划的理想的暗杀日期为1941年10月28日,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的国庆节。负责执行这项危险任务的是两名年轻伞兵:来自斯洛伐克的钳工约瑟夫·加拜克和捷克人卡雷尔·斯沃博达。所有参与者都明白他们是在干什么——这次刺杀代号为“类人猿”行动,这是一道自杀命令。

  该计划被严格保密。只有爱德华·贝奈斯周围最亲近的一帮人知道一小队间谍在英国训练场上接受数星期训练的目的。当斯沃博达负伤后,一位摩拉维亚农家子弟扬·库比斯成了加拜克的搭档。两人在外籍兵团时就相识,一起和德国国防军作过战,是相互信赖的好朋友。因此他们是这种冒险行动的理想搭档。推迟数星期后,1941年12月28日晚上10点,一架“哈里法克斯”载着这两名间谍从英国的坦麦尔机场起飞。第二天凌晨2点15分左右扬·库比斯和约瑟夫·加拜克在皮尔森南部8公里左右的地方跳伞了——远离预订的地点。大雾妨碍了飞行员。飞机必须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空低飞,又害怕嘈杂的发动机声音会出卖他们。但库比斯和加拜克很幸运。在故乡土地上最先发现他们的人不是盖世太保成员,而是一位猎场看守人和一名泥瓦匠,他们同情爱德华·贝奈斯的流亡政府,照顾和隐藏这两位间谍。库比斯和加拜克埋伏了下来,和抵抗运动成员取得了联系,搜集有关海德里希的生活习惯的信息,寻找杀死这位“帝国保护长官”的最佳途径。一开始想在海德里希坐火车去柏林时用一颗炸弹炸死他,此想法被放弃了。更有希望的似乎是,在他每天早晨离开容格弗恩-希雷山乘车去布拉格的途中对他行刺。

  库比斯和加拜克骑着自行车在这一段寻找合适的刺杀地点,回布拉格的途中他们在北部城郊找到了。在克莱因-霍歇维泽街上,由于一个陡弯和大坡,海德里希的司机必须减慢车速。库比斯和加拜克计划在这一瞬间趁车子还没来得及加速时下手。计划由库比斯用他的可拆卸的冲锋枪“斯腾枪”向坐在敞篷车里无卫兵保护的海德里希连续射击将他杀死,为防万一,加拜克使用一颗特制手榴弹,它的烈性炸药遇到碰撞会点燃。准备工作进行了4个月。后来传出消息,海德里希可能会比已知时间早离开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去法国。库比斯和加拜克没有时间再等了。5月20日捷克流亡政府通过无线电将同意行动的命令传到布拉格。海德里希将在7天后死去,1942年5月27日。

  布拉格的瓦尔德斯坦因宫的观众们5月26日晚听到的不是精彩的杰作。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父亲的歌剧《阿门》虽然是受了理查德·瓦格纳的启发,但和其榜样还有一段距离。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本人是个有才华的小提琴手和大提琴手,作曲上的缺点无妨于他。对于他,《阿门》是一次回归过去的旅行,回到莱因哈德·特里斯坦·欧根·海德里希的少年时代,这位来自哈勒的少年,他将成为本世纪最大的罪犯。

  本来应该是另外一种情形的。条件有利。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出生于一个在萨克森公国的社交界和文化界都享有声望的家庭,是三个孩子中的老二。他有音乐天赋,学过小提琴和大提琴,但早在学生时代就是个没有朋友的怪人。他终生都是这样。海德里希外表显得柔弱、动作不灵活,有点斜视,声音尖细,这给他带来了“山羊”的绰号。即使是在事业的巅峰他也羞于当着一大群人讲话——因为担心那同他的健壮身材不相配的尖细声音会像学生时代一样又使他成为嘲笑和讥讽的目标。自卑情绪纠缠着年轻的海德里希,他试图保护自己,虚荣地想胜过那些嘲笑者,做出更多的成绩,在各方面比别人更好,尤其是在体育方面。海德里希终生感到必须向自己和其他人证明什么。他一生都必须做最好的,他经常能够做到胜过其他人。但同龄人并没有因此喜欢他。自负傲慢的名声从小就包围着这位永远的追求者。党卫队的精英思想,一群高贵日耳曼人的前程正好适合常遭周围人嘲笑的海德里希这样的人。




成长中的海德里希


      但是, 对年轻的海德里希打击最大的是他被认为是犹太人出身,有一个犹太人祖父的说法,还是海军士官生时海德里希被叫做“金发摩西”。当他拉着小提琴逃避进音乐中时,战友们笑称他“摩西·亨德尔”。战争结束后几十年,海德里希的遗孀丽娜仍然坚信:“按他的天资和才华,莱因哈德始终是位艺术家。他能将感情转化成乐曲,假如世界当时不是这样支离破碎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是一位战犯的妻子,而肯定是一位小提琴天才的妻子。”

  海德里希在海军的生活似乎还算正常。人们也叫他“苍白的摩西”,他赢得了战友们的尊敬,他在击剑、游泳或马术中经常战胜他们。但他在海军里也没有朋友。他一直是个被风度包裹着的怪人,自己封闭了自己。这会招致报复。因为海德里希的世界一夜之间摇晃起来,他在海军里的前程受到了威胁。

  此事本来是一出闹剧。1931年,年轻的军官海德里希必须在一家婚姻法庭上为自己辩护。因为他答应娶一位很有影响的海军中尉衔土木工程监督官的女儿为妻,但当他在基尔舞会上结识乡村小学教师冯·费马恩的女儿丽娜·奥斯滕并于两天后和她订婚之后,他就不想再提前次的承诺了。海德里希将他登在地方报上的订婚启事寄给了那位被弃的女子。这位年轻女性精神崩溃了。这是十足的羞辱。被弃未婚妻的父亲向海军领导部门投诉,进入名誉审理诉讼,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毫不知罪,显得那么自鸣得意,以至于名誉参事认为他没有个性,没有资格继续待在海军里。海德里希被不光彩地开除了。他失去了事业、名声和稳定的收入。他的世界瓦解了。

  怎么办?回到哈勒后,据说受辱和失败的他,孩子似地连哭了数天。没有希望找到工作,德国深陷在经济危机之中。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这下成了数百万找不到工作的失业者之一。海德里希的母亲最后求助于家庭的一位老朋友,慕尼黑冲锋队首领卡尔·弗赖海尔·冯·艾伯斯坦因,请他帮她的儿子找份工作。艾伯斯坦因和海因里希·希姆莱有往来,希姆莱当时正想创办一个党卫军情报处,为自己和纳粹领导层搜集党的朋友和敌人的信息。海德里希是受过培训的情报官,似乎可以考虑。艾伯斯坦因安排海德里希去了一趟慕尼黑附近瓦尔德特卢德林的希姆莱的养鸡场。他的高大的北欧人身材,他的举止和他迅速草拟的组建一个党卫军情报处的计划给希姆莱留下很深的印象,当场就录用了他。海德里希又可以穿制服了。他的遗孀回忆说,“这段时间,对莱因哈德来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一项在种族主义和国家范围内的军人任务。”

  海德里希就任新职时刚好27岁。1931年之前他从未接触过纳粹党和党卫军。他仅从他妻子丽娜的介绍中认识了希特勒的政党,她18岁时就加入纳粹党了。他不太喜欢怪声大叫的冲锋队那帮人,但党卫军类似骑士团的精英行为完全符合他的精英思想。于是,希姆莱和海德里希之间后果严重的联系就于1931年开始了,它导致了保安处(SD)及其屠杀营的诞生,确定了纳粹统治时期党卫军和警察的全部未来路线。海德里希的青云直上必须感谢希姆莱——他以绝对忠诚和党卫军政策执行者丧尽天良的严厉相报答。希姆莱很快就发现,海德里希拥有顶住一切阻力将党卫军和警察锻炼成“元首意志的执行工具”和创造一种屠杀文化的必不可少的能力。希姆莱的人种清洗妄想和海德里希对可行性的冷酷理念构成了一种灾难性的结合。每当希姆莱又一次沉缅于他的日耳曼高贵人种帝国的美梦中时,他经常用这样的话向海德里希认输道:“哎呀,您的该死的逻辑啊!我建议的一切您都用您的逻辑完成。”一般说来,海德里希都会寻找一种方法满足希姆莱的愿望,以便得到更多的权力。赫尔曼·戈林议论希姆莱说,“希姆莱的大脑叫做海德里希。”




创造权力的快感



这些“俄罗斯泼妇”在被捕后面临着最严酷的残杀。

  在“第三帝国”的历史上,再没有哪段关系像希姆莱和海德里希之间的关系这样对数百万生命造成严重后果的了,这两人有着相同的目标,他们魔鬼似地相互补充,在灭绝的意志里结合,却从来不是朋友。“莱因哈德没有朋友。没有人说他是海德里希的朋友。”丽娜·海德里希证实道,“他不想要朋友。他相信不可以交朋友。”他们在他执行他的残酷手艺时只会碍手碍脚。瓦尔特·申伦贝格,海德里希的保安处外情科负责人,对他的上司有类似的印象。“他不光明正大,甚至到了残忍的程度。”申伦贝格说,“尽管如此,由于他的上司、党卫军国家领袖希姆莱,重视一个和睦的家庭生活,在定期于他家中举行的音乐晚会上,他还是喜欢装成温柔的丈夫和父亲。”这些只是一位世纪杀人犯传记里的表面矛盾。

  海德里希的党卫军情报处一开始很简陋乃至寒伧。缺少钱、房子、人员。但海德里希证明了他是个组织天才,热情地在国内组建情报网络。他的“质量”早就显露出来了:他的巨大干劲、那完全是用不完的精力、夜以继日艰苦工作的意志。在他的事业顶峰,他让他的女秘书们轮班工作,累坏过一大批副官,他们无法跟上他的高节奏。海德里希成了现代经理人一类的人,他最感兴趣的是:权力。“他不是要德意志帝国的权力,”前党卫军旗队长威廉·霍特尔形容这位保安处首领道,“他是想给自己创造权力的快感。就这么回事。”他从来不是为了自己的政治追求。实际上海德里希是没有原则的。他在被海军开除时接受了教训,认识到了,在一个军事组织里只有那些无条件服从的人才会成功。海德里希执行希姆莱的意志,从不反抗。他早就发现了他的灾难性的天才,能预见希特勒或希姆莱想干什么。这样他就让对方少不了他——作为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万能武器。

  很长时间,对他的令人晕眩的平步青云构成威胁的,就只剩下过去的阴影和对于一名党卫军成员很危险的所谓犹太人出身的谣言了。“1932年2月,在我们婚后才几个星期,”丽娜·海德里希回顾道,“一条新闻将我们吓坏了。海军里同船的战友们,当听说这位从10万人的海军中被开除的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在慕尼黑纳粹党的党卫军得到了一个职位时,他们向哈勒纳粹党党区负责人提交了一封指控,声称莱因哈德并不叫海德里希,而叫许斯,是犹太人。”谣言流传开来。1932年6月6日,哈勒-梅泽堡党区负责人鲁道夫·约旦写信给格雷戈尔·施特拉瑟尔:“我听说,帝国领导层里有一位名叫海德里希的党员同志,他的父亲住在哈勒。有理由认为,这位在哈勒的被称为父亲的布鲁诺·海德里希是位犹太人。”随信附有从雨果·里曼的《音乐词典》里撕下的一页。这位党区负责人认为,也许有必要“让人事处调查一下此事”。多年之后还有人在偷偷地提这样的问题:海德里希仇恨犹太人,是因为他自己的祖先是犹太人吗?

  据丽娜·海德里希说,这个谣言可回溯到1926年,莱因哈德的弟弟海因茨在德累斯顿未被一个大学生击剑联谊会接受——声称他是犹太人。当时海因茨·海德里希又失望又震惊地从德累斯顿“徒步”走到哈勒,找他父亲布鲁诺谈话。“他从父亲那里获知,他在他母亲和钳工师傅许斯结婚之后也从经济上支持她,写信寄到‘海德里希-许斯夫人’的通信地址。”父亲本人也被他的小提琴老师指控为“犹太人许斯”,他只觉得好玩。

  但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对此却笑不出来。他在党卫军里的事业刚刚开始,这一难堪的问题就折磨着他,直到1932年6月22日一封“人种出身鉴定”才解决了似乎清楚的关系。鉴定说,“所附祖先名单证明,海军中尉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系德国出身,无有色和犹太人血统。”海德里希的祖母埃尔纳斯婷·威廉明妮·海德里希是第二次婚姻时嫁给古斯塔夫·罗伯特·许斯的,“作为和她的第一位丈夫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一群孩子的母亲常自称许斯-海德里希。”这下子这个谣言虽然正式从世界上消失了,但仍有怀疑。当希姆莱听到这一谣传时,据说他曾想开除海德里希。但是,在和海德里希进行过一次较长时间的谈话之后,希特勒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很有才干但也很危险的人,必须留下他的才干为运动服务。但只有将他们牢牢控制在手中,才能让这种人工作,因此他的非雅利安人出身真是太好了,为了我们留下他没有将他踢出去,他会永远感激我们,会盲目顺从。”希姆莱也证明了后来确实如此:“在反对犹太人的战斗中,元首确实找不到比海德里希更好的人选了。他对犹太人绝不手软。”

  海德里希和他的保安处暂时似乎没有从希特勒的“上台”获得好处。党卫军在纳粹的权力结构里还位于第二节。作为巴伐利亚政治警察的首领,海德里希住在慕尼黑的警察署里。他现在是希姆莱的副手,像他的养父一样梦想着将全国的警察合并入党卫军。直到1934年4月希姆莱控制了政治警察。这一突破发生在1934年4月20日,赫尔曼·戈林将普鲁士盖世太保的领导权交给了海因里希·希姆莱,他反过来又任命海德里希为它的负责人。这下海德里希从柏林出发将党卫军的影响扩大到所有的德国警察。任期内第一次大屠杀时海德里希很快就证实了他是多么冷酷无情和肆无忌惮。

      要清洗掉的恰恰是他的第一个儿子的教父、冲锋队首脑恩斯特·罗姆。海德里希和罗姆关系密切,但当牵涉到党卫军的权力要求时,这就无关紧要了。在所谓的“罗姆政变”中——这是这场屠杀行动所披的外衣,海德里希、希姆莱和戈林一起参与了制订清洗名单。海德里希办理了官僚的部分。对于他来说,1934年6月30日的这场大屠杀和他、和“他的”保安处、和自1936年在全国范围按党卫军原则重新组建的警察、特别是和“他的”盖世太保有关的其他许多恐怖活动一样只是“一种措施”。


  早在戈林和他的第一位局长鲁道夫·迪尔斯的统治下盖世太保就打破了有效的法律条文,但直到海德里希才将这一机构变成一个“世界观的冲锋队”,变成了一个恐怖机构,对许多受害者来说它是“第三帝国”的代名词,和其他独裁的政治警察有着本质区别。海德里希的盖世太保自认为是“民族主义警察”,将他们的对手当成“民族祸害”,要从“生物学上”反对他们,根除他们。这支警察应该像一名医生一样保护“民族的身体”不患上“细菌”引起的疾病。拉尔夫·乔丹诺一共和海德里希的盖世太保打过6次交道,留下了噩梦般的记忆,它们至今有时候夜里还让他从睡梦中惊醒。他说:“盖世太保无所不在。它是希特勒德国、纳粹德国、恐惧,是在我的生存意识里随时可能发生的暴力死亡的密码。”




魔鬼、朋友和救星


    盖世太保传说是一种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章鱼似的密探系统,它赤裸裸的存在是要让每个人明白:反抗是无用的。而海德里希的盖世太保是个人员配备很差的机构。比如1937年,拥有50万人口的杜塞尔多夫只有126名盖世太保官员在活动,在拥有65万人口的埃森只有43名,在门兴格拉德巴赫只有14人。大多数城市里只有一名盖世太保,有些地方根本没有。尽管如此,盖世太保似乎什么都能看到,什么都能听到,它真正成了神话。1941年海德里希满意地承认,“秘密国家警察和保安处被政治侦探小说的低声嘀咕和耳语的秘密所笼罩着。人们怀着一种敬畏和害怕的复杂感情,但国内由于它的存在有了一定的安全感,国外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喜欢说从事该项工作的人冷酷、近似虐待狂似的不人道和丧尽天良。”海德里希说,“在国内,人们‘尽量不跟我们打交道’,这是可以理解的。”

  只有告密者才充满信任地找到盖世太保。只是告密者真是太多了。没有这支诽谤者大军,“民族主义警察”将是瞎子和聋子。它们的“案子”有85%是有告密者的。用一句话就给不喜欢的邻居、工作岗位的竞争者或自己想伤害的其他人制造大批麻烦,让他们成为一个专制机器的无可奈何的受害者,让他们失去工作和未来,这在德国历史上从没有像在纳粹德国这样容易过。

  海德里希组建他的间谍国家的法律依据之一是1934年12月20日的所谓《阴险法》。该法律规定,可以惩罚“公开发表对纳粹党领导人的仇恨或造成卑鄙想法的言论”的人,“它们会损害对政治领导人的信任”。这就为诽谤彻底打开了大门。一股卑鄙的浪潮涌过全国。这一洪灾的痕迹以国家和州档案馆里的数千档案的形式幸存了下来。

  1940年2月5日威斯巴登盖世太保分局的一份侦查档案就是一个案例:“武尔夫同事1940年1月31日对我们讲过:‘昨天元首讲话时我关掉了收音机,我无法听他嘶喊和大骂,而且我也没有兴趣听。战争的责任在于希特勒,无论我们能不能打赢这场战争,我们都是一个可怜的民族。’这是事实。”有三名“同事”同时向盖世太保说这位汽车钳工的坏话。“武尔夫同事”被判处了4个月监禁。放在3年后他肯定会被弗赖斯勒的人民法庭判处死刑。

  仅在1937年,这种“阴险的攻击”就导致17168人受到指控。拉尔夫·乔丹诺也被指控了——被他所信任的那些人。他刚好在1939年9月1日被捕,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整整被审了5天。怎么回事?“和我一起长大、在街头一起玩耍的玩伴们,多年来记下了我的敌视国家的言论,然后通过他们的父母及他们的祖父母交给了街区管理员,他又报告了盖世太保。”谁因为什么如何被捕的消息迅速传开去——增加了盖世太保无所不知和一句不善的话就有被送上刀口的危险的传奇性。不信任和害怕的气氛笼罩着全国。最严重的情况下被揭发的受害者不是被关进监狱,而是被作为“民族祸害”关进集中营或落到刽子手的铡刀下。

  1935年,瑞士人卡尔·雅各布·布克哈特率领一个国际红十字会代表团想去了解德国集中营的大门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如所预料的,有此想法的布克哈特遭到了德方的反对,他们制定了一个参观计划,只允许当着集中营指挥官和党卫军军官的面同犯人交谈。布克哈特拒绝了,并以动身返回日内瓦和一场国际性侮辱相威胁。在科堡公爵家安排了一个澄清的晚宴。布克哈特记下了他目睹的海德里希的出场。他的报告出色地揭露了一个几年后将成为大屠杀建筑师的人的心理:

  “他露面之前,每个人都充满期待地紧张、沮丧、压低了声音讲话。然后弹簧门打开来,海德里希穿着我第一次从近处看到的黑色制服出现了,高个、金发、轮廓分明,苍白、不对称的两半脸完全不一样,蒙古人种的眼睛突起于脸上。这位著名的刽子手动作利索,柔软而病态地走进公爵的客厅。”

  席间,海德里希坐在布克哈特左首。“他的双手引起了我的注意,拉斐尔前派的线条分明的双手,天生适合伸出来扼杀人。这位警察头目引用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的一段话开始讲起来,但他认为无论米歇尔·科尔哈斯还是洪堡亲王都靠不住。然后他换了话题,正面进攻道:‘在你们那个小国家,共济会员是师傅,情况一定不一样,不然你们也完了。’

  “‘您认为这个组织有什么作用呢?’我问他道。

  “‘共济会员,’他回答道,‘是犹太人复仇的工具, 在他们的寺庙的最里面有一个绞刑架,放在那面遮盖圣体的黑色幕布前面。只有高级人员才能进去,幕布后面只有一个词——耶和华,这是个名字,这就足够了。’然后又狂热地:‘万一元首的千秋事业失败了,万一我们毁灭了,那么一切就都会暴露出来,那就会欢庆胜利,残酷的狂欢,和它们相比希特勒的严厉将显得很适度。’”布克哈特感觉“看到了一个正在跌倒的人伸手抓向突出的湿岩石”。

  宴席撤走后,海德里希和布克哈特在隔壁房间里单独交谈。“海德里希飞速地左右望望,看看窗帘——习惯——然后他头一回盯了我一秒钟。一种厌恶感让我感觉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看着我;海德里希只盯着我的脸看过一次,就一瞬息。”海德里希拒绝了布克哈特自己选择集中营访问的愿望。“您不该忘记,我们正在斗争,元首正在和全世界的敌人斗争。不仅是要让德国重新健康,我们还必须拯救世界让它免于精神和道德的沦丧,你们这些人还不理解这一点。好吧,不行,国家领袖回答说不行。请您访问我们向您建议的营地。”

这席“谈话”暂时没有结果地结束了。“我们同时起身。”布克哈特回忆道,“海德里希站到我面前,他的目光越过我的左肩,压低声音说:‘国外都认为我们是嗜血成性的人,是这样吗?对个人来说是太强硬了,但我们必须像花岗岩一样强硬,不然我们的元首的事业就会毁掉,很久之后人们会为我们所做的感谢我们。’”海德里希说完就离去了,布克哈特感觉是遇到了一个“年轻邪恶的死神”。两天后海德里希重新召见布克哈特,在希姆莱的回话后同意代表团参观集中营。



为德国创造和战斗


盟军诺曼底登陆之后——党卫军“希特勒青年团”师开往前线。

   布克哈特碰到了一个有着封闭世界观的人。这位敌人不可动摇。对海德里希来说这一点毋需怀疑。他坚信他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谁这么想,就能白天在办公桌旁签署屠杀令,下班后做个忠诚体贴的家庭之父——一位心安理得的凶犯,眼睛始终盯着敌人。在为“黑色兵团”所作的“论我们的战斗变化”的系列文章里,海德里希于1935年秋天对“部分德意志人民在国家社会主义的革命进行两年之后就开始对犹太人无所谓了”表示了不满。但党卫军看到“犹太人一直坚定不变地努力实现他们的目标是:统治世界,消灭北欧民族”。这场世界观战斗需要严厉。“因为如果我们国家社会主义者由于太客观太人性而不能完成我们的历史任务的话,人家并不会因此认为可以为我们减刑。他们会说:他们没有完成他们的历史任务。”因此就不再有“国家的敌人”,而只剩下“民族的敌人”,种族主义的对手。海德里希1935年概括说:“敌人的动力永远是一样的:世界上的犹太分子,世界上的共济会成员,和一帮大部分热中于政治滥用宗教知识的高级神职人员。”海德里希认为犹太人是“所有北欧的领导民族和人种健康民族的死敌。它的目标过去是现在仍然是通过一个或多或少可以看得见的上层社会来统治世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它会利用任何手段和任何组织形式,不管表面看上去多么愚蠢多么可笑。道路始终只有一条”。就像海德里希的遗孀丽娜所证实的,她丈夫“深信不疑,必须将犹太人和德国人分开。在他的眼里犹太人是没有故乡的掠夺者,他们只想为自己谋利益,最后像血蛭似地黏附在外国民族的身体上”。他在无数次谈话中向她解释过:“反犹太主义不是政治,而是一种‘医学问题’。”丽娜·海德里希说:“犹太人对莱因哈德的妨碍既不是政治性的也非社会性的。它们出现在我和他的心里,在心灵里,难以忍受。”谁这么讲,他就是因信仰而作案的案犯。

  拉尔夫·乔丹诺引用历史学家米歇尔·维尔特的研究形容说:“海德里希正是国家社会主义想要的一种新型人类。他是无条件服从的一代人的先驱。没有什么不人道的事是做不到的。一切都可以做到,包括屠杀数百万人。”从外表看,海德里希高大、金发、健壮,就像“纳粹人种理论奉为理想的新人类的代表。海德里希是国家社会主义希望的顺从的完美化身”。

  在海德里希的宇宙里敌人无处不在,他后来有一回称他们是“烂女孩”或“帝国垃圾桶”,他强制性地相信他必须消灭掉他们。这位在希特勒的眼睛里“理想的国家社会主义者”想了解这些“不合常规的诸侯”的一切情况,他有时称他们为“害虫”。保安处外情科负责人瓦尔特·申伦贝格形容他的上司道,“我对此人认识越深,越觉得他像一头食肉动物——始终警觉,始终嗅着危险,对什么都不信任。另外他有着无法满足的野心,想一直比其他人知道得多,想到处成为统治者。他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海军上将卡纳利斯担任国防军的反间谍处处长,是海德里希的保安处的竞争对手,他认为海德里希是“最聪明的野兽”。

  在“狩猎”时这只“食肉动物”始终极其官僚。他的保安处制定了一个卡片索引,它包括德国国内的、逃亡出德国的全部犹太人和外国最重要的犹太人。申伦贝格说道,“他的特殊本领之一似乎是即刻认出他人的私人、业务也包括政治上的弱点,将这些弱点既储存在他惊人的记忆里也储存在他的‘卡片’里,在合适的时刻充分利用。”因此,在他的卡片索引中心,他雇用250名官员搜集每个他认为是帝国的敌人或哪怕仅仅是视为个人的竞争对手的人的信息、情况和谣传。

  海德里希甚至为希特勒及其追随者们建立了档案。他特别感兴趣的是希特勒的不明出身、希姆莱亲戚中的犹太线索、戈培尔的风流韵事、戈林的放荡不羁和腐败倾向。谁懂得的多,别人就害怕他,包括希特勒独裁里的那些上层领袖。他怀疑一切事情,怀疑所有人,在档案堆后面度过日日夜夜,研究有关基督教徒、共济会员、马克思主义者和犹太人的点滴资料。他很快就被视为“怀疑局长”,他侦查一切的革命活动,在追捕敌人时不惜使用一切反常的方法。保安处外情科负责人瓦尔特·申伦贝格在他的回忆录里介绍说,在柏林的吉泽布莱希特街11号有一家名叫“基迪沙龙”的地下室妓院,海德里希平均付给里面的妓女200帝国马克的工资,让这些保安处的妓女为党、国家、国防军和外交部领导服务,同时监视他们。海德里希的妓院里的女性来自帝国各地,来自奥地利或波兰。这些美女年龄在20~30岁之间,除了德语部分还讲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英语、俄语或波兰语,有的掌握两三种语言。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的过去有个污点,这个污点使她们落到了保安处手里。在“基迪沙龙”工作的有失败的女大学生,流过产的妇女,犯过罪的妓女和职业妓女,这样她们可以利用她们的本行为纳粹国家服务,不必害怕警察的镇压。她们的工作场所到处装有话筒。海德里希的专家们在地下室里将谈话录在唱片上。只有当这位上司本人来“视察”时,“他事先口头命令我,负责将所有的技术设备关掉。”瓦尔特·申伦贝格报告说,利用亲热的时刻搞情报的主意大概就是他出的。这座“基迪沙龙”顾客盈门。仅在1940年就有1万多人来过这座纳粹妓院,平均每天30多人,其中有许多名人,外交官、将军、帝国领袖、部长、纳粹党分部负责人、艺术家。顾客群从泽普·迪特里希到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从斐迪南·马利昂到汉斯·奥伯斯,从意大利外长齐亚诺伯爵到“德国劳动阵线”负责人罗伯特·莱。只是情报成果令人不满。海德里希的妓女们通常无法从她们的嫖客们那里诱出国家秘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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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5:43 编辑

解决犹太人问题



     海德里希坚决、完美地将他从事的一切进行到底。既然是个间谍国家,那就彻底是。既然是迫害,那就毫无漏洞。既然“犹太人”是民族的敌人,那他就认为必须一个不剩地消灭——无所谓怎么消灭。海德里希一点不喜欢粗俗的反犹太主义者尤利乌斯·施特莱歇尔,不喜欢《冲锋队员》(Stuermer)里淫秽的长篇空论,不喜欢没有计划地集体迫害犹太人。他要一种极端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一开始并没有强调要进行大屠杀,而主要是在中央领导下尽可能地将德国的所有犹太人驱逐去巴勒斯坦。因为海德里希坚信:“要么我们最终战胜敌人,要么我们灭亡。”他不满足于“雅利安人法”本身。它并没有赶走“犹太民族对德国的危险”。他认为犹太人的组织正在一如继往地利用它们的所有国际关系致力于“用它的全部价值消灭我们的民族”。可海德里希想如何“赶走”犹太人呢?党卫军突击队小队长赫伯特·哈根在一封档案记录中为海德里希将暂时目标概括为:“第一:阻止在所有公共生活(包括经济)领域内的犹太人的影响。第二:鼓励犹太人移居国外。”海德里希认为只有一种办法能解决“犹太人问题”:必须强迫所有的犹太人前往巴勒斯坦。他讥讽地说,“作为国家社会主义者,我是犹太复国主义者。”

  1938年,奥地利“并入”帝国是对该方案最早的大考验。为了更快地驱逐更多的犹太人,海德里希在维也纳的助手阿道夫·艾希曼让人在普林茨·欧根街上的前罗特希尔德宫里设立了一个“犹太人移居中心”。想出去的人虽然8天之内就能在这里拿到所有的证件,但代价是一大笔钱。私人财产被没收。为了必须“申报的钱”——外汇,移居者不得不以令人晕眩、匪夷所思的兑换率兑换。海德里希及其帮凶靠驱逐犹太人捞到了数百万。一位应邀来参观该“中心”的柏林犹太人官员记录这个像流水线一样运作的机构道:“那位还有一点财物、一家店、一座工厂或一个银行户头的犹太人从一侧走进。然后穿过整幢大楼,从一个柜台走向另一个柜台,从办公室走向办公室。当他从另一边出去时,他所有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身无分文了,但他拿到了一本护照,上面写道:‘您必须在14天内离开本国,否则您将被关进集中营。’”海德里希及其执行者甚至不让党卫军或保安处人员来进行这一有组织的掠夺。在长桌后面,坐有文化机构的犹太员工,将图章很响地盖在表格上。就这样受害者成了帮助者——一个荒唐的体系,这一目了然是海德里希的手笔。

  维也纳的这个中心将成为全国驱逐犹太人的榜样。相反,海德里希称1938年11月9日所谓的“水晶之夜” 里发生的野蛮骚乱和全国范围的大屠杀是一桩“巨大的猪猡行为”,是倒退到大喊大叫、醉醺醺的冲锋队乌合之众在街头抢掠殴打的时代。大屠杀是“自1934年以来对国家和党的最沉重的打击”。海德里希这样讲当然不是要同情受害者。他认为这些野蛮侵犯是非理性的。和他的上司希姆莱一样,他更喜欢不声不响的官僚恐怖,用图章和签字谋杀,由中央操作,像在流水线上一样机械化。

  三天后,赫尔曼·戈林召集各有关部门的代表在帝国航空部开会,讨论“水晶之夜”的经济后果和从德国经济中排除犹太人的规定。与会者共100多人,海德里希也在其中。讨论结果也得到了海德里希的赞同。德国的犹太人应该支付一笔10亿帝国马克的“罚款”,必须强制性地将德国经济雅利安化,更强烈地歧视国内的犹太人;约瑟夫·戈培尔要求不允许他们再进入剧院、电影院、马戏场、游泳场所甚至“德国森林”。最后海德里希发言,强调了对他和保安处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在将犹太人排挤出经济生活的同时,基本问题最终仍是让犹太人离开德国……我们经帝国全权代表批准在维也纳建立了一个犹太人移居中心,靠该中心的帮助,我们在奥地利已经将5万犹太人送了出去,而在老帝国同一时间内才送出了1万9千人。”海德里希建议也在“老帝国”建立一个类似的移居中心,让犹太人集体居住,强迫他们佩戴一个标志,该建议得到与会者的一致响应。财政部长施维林·冯·克罗西格强调,不能将犹太人的“社会无产者”留在这里。“因此目标必须像海德里希所讲的那样:能赶出去的统统赶出去!”

  看一看海德里希的保安处的一位成员贡特·德阿尔奎恩出版的党卫军手册《黑色军团》(Schwarze Korps),就能看出海德里希是如何具体设想这一“解决问题的方法”的。1938年11月底的一篇文章深化了海德里希在11月12日的一次讨论中介绍的这一提纲:“必须将犹太人赶出我们的住房或居民点,安置在只有他们自己的同德国人尽可能少接触的街道或居民点里……让这个在各方面都自我满足的寄生虫在这种孤立中穷死,因为它既不愿也不能从事自己的工作……但是,但愿没有人会以为我们会听任这一发展。德意志民族根本不想在其领土内容忍数十万罪犯,他们不仅想通过犯罪保障他们的生存,还想实施报复!……我最不希望看到这数十万饿死的犹太人成为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温床,成为政治犯式的劣等人的收容组织……因此,在这种发展阶段,我们必须像过去在我们的秩序国家里消灭罪犯一样消灭这个犹太人的黑社会:用火和剑。结果将是在德国真正地和最终地结束犹太民族,让它灭绝得一干二净。”从1939年开始,海德里希被授权在从事这一“问题的解决方法”的各部局之间进行协调,加快移民速度。对德国犹太人的压迫加强了。

     柏林的犹太人被逼每天提供一封70个准备移民的家庭的名单。帝国总部很快报告了一项“记录”:“老帝国”的移民数由1938年的4万上升到1939年的7万8千,几乎翻了一倍。艾希曼在布拉格还将额外的近3万名犹太人送了“出去”。海德里希甚至和犹太人的抵抗队伍哈加那谈判,要强迫犹太人集体迁出。

  但是,1939年8月31日晚10点,当电台为了一条具有历史意义的新闻中断它的节目时,所有的驱逐幻想都不重要了:“20点左右,一支波兰叛军袭击并暂时占领了格莱维茨电台。波兰人强行进入播音室。他们一部分用波兰语一部分用德语宣读了一篇呼吁,但数分钟后潜入者就被警方征服了。”这条新闻是计划了很久的一次行动的一部分,由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组织,他公开指示党卫军突击队大队长阿尔弗雷德·瑙约克斯:“为了外国新闻界和德国宣传工作,需要有证明波兰人进攻的真凭实据。”一支党卫军小分队身穿波兰制服假装袭击了一个德国电台,为希特勒进攻波兰提供借口。希特勒的帮凶海德里希不惜让萨克森豪森集中营的犯人们穿上波兰制服,在所谓的袭击现场让人开枪打死他们。宣传界相应地大肆利用海德里希制定的挑衅。《民族观察家报》的标题写道:“不明匪徒袭击格莱维茨电台。”德国国防军跨过国界冲进波兰。未发表战争宣言就爆发了战争。现在海德里希盯着的不仅仅是德国的犹太人了,而且也包括300万波兰犹太人的命运。

  战争开始前4个小时,海德里希在一封诀别信里将他的妻子立为惟一的遗产继承人,他临别嘱咐她,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教育我们的孩子们,要相信元首和德国,要忠于运动的思想,要严守党卫军的基本原则,严格要求自己,对本民族的人民要善良、大度,对国内外的所有敌人要严厉。”严厉,严厉,严厉——海德里希的信仰。对帝国的敌人严厉是什么意思,海德里希的保安处突击部队在波兰进行了示范。在战争的头三天里,海德里希的手下就向柏林总部报告逮捕了很多人。但是,当9月3日所谓的“布龙贝格流血星期天”波兰人杀害了“德国人”时,突击部队在波兰的行动就加剧了。“猛烈扑灭燃起的波兰起义”的命令里也讲到了处决。两天后,在9月5日,约50名波兰人在布龙贝格市政厅里被枪杀。9月7日第一次公开枪杀人质行动造成400名受害者。听到国防军对乱杀人的抱怨,海德里希回答说,他认为“一切进行得太慢了”。他说,每天枪杀200人“不够”。“我们要保护小人物,但贵族、教区牧师和犹太人必须杀死。”要以战争做屠杀行动的掩护伞。根据记录,海德里希向盖世太保柏林总部的部门负责人们解释道,“应该尽可能不伤害波兰的占首位的人民阶层。其余的劣等人口不光要进行特殊教育,而且要采取随便哪种形式镇压下去。”要将领导层送进德国集中营。将犹太人集中在城里的犹太人居民点,这样可以更好地管理他们,便于以后运送。海德里希似乎如鱼得水:他现在是生死的主宰。

  海德里希亲自在波兰实地考察他的突击部队的屠杀成绩,了解希特勒对波兰人提出的“澄清民族分歧”的要求和驱逐全部犹太人、国家日耳曼化的执行情况。希特勒规定了大体的方向,希姆莱和海德里希具体执行。海德里希每星期从波兰飞回柏林报告,催要越来越高的枪决人数,向他的上司报告为波兰人制定的庞大的驱逐计划。首先要将犹太人尽可能快地赶出前波兰西部地区,集中在“波兰其他地区”的少数交通方便的犹太人居民点,直到能实施严格保密的“已计划的总措施(即最终目标)”。波兰的其他地区很快就叫做“保护国”了,那里出现了犹太人居民点。突击部队、国家秘密警察和保安处的机构开始驱逐。但在接受区既不安排住处也不安排膳食。

  战争开始后,海德里希的恐怖又受到一个新的大机构所操纵,柏林普林茨-阿尔布莱希特街8号的帝国中央保安局(RSHA)。海德里希创造性地将秘密国家警察(盖世太保)、刑事警察和纳粹党的保安处合并成一个中央机构,职能合并,协同合作,更有效地监视和迫害。特别是艾希曼的四处“犹太人业务处”,它是“恐怖中心”,是案头作案者之家,令人闻之丧胆。海德里希,这位最高灭绝长官,战争期间他几乎从不待在他的办公室里。这位帝国中央保安局的头目要亲自参战,在波兰战场上他担任机枪手坐在机舱里,后来甚至担任歼击机飞行员。飞行是除击剑外他最喜欢的活动。自1936年警察归希姆莱的中央领导、海德里希的权限延伸到了整个帝国领域以后,他就有了一架四座位的公用飞机。每天上班前他跟他的飞行员“学习飞行”,坐在飞机里学习飞升、翻跟头和转向。坐在架驶柄旁的海德里希也是一个爱走极端的冒失鬼。当他觉得教学飞机太小时,他在柏林附近的斯塔肯军用机场上拿较大的飞机偷偷练习。丽娜·海德里希回忆道,“有一回他降落在韦尔诺伊兴,一座空军歼击机基地。为了对他的行为保密,越来越经常地必须将文件送到那里。在简陋的房子里召开会议。”家人看着海德里希的冒险爱好越来越担心。自从希姆莱的一位副官乘飞机失事后,希姆莱也很担心。1937年5月希姆莱书面禁止海德里希,“在工作时间禁止驾驶飞机”。因为“飞行需要不断练习,但如果隔上较长时间再飞,那就不存在不断练习”。这条禁令对海德里希的打击一定很大,但阻止不了他继续飞行,他甚至弄到空军飞行证。



最大规模的屠杀


“不接受俘虏”:等待着这些党卫军士兵们监视下的英兵的命运会是什么?

     海德里希这个官僚想在前线的天空上直接接触敌人。在占领北欧时,他驾驶着一架Me109。当希特勒的副手鲁道夫·霍斯从事他的谜一样的英国使命时,海德里希参加了在联合王国②上空的侦察飞行。进攻法国时,他在比利时和荷兰上空同皇家空军的飞行员相遇了。坐在飞机驾驶舱里海德里希也无所畏惧地认为自己是伤害不了的。1940年5月5日他在寄给希姆莱的一张明信片上写道:“请您相信我,野草不会这么快枯萎!”署名:“您的忠诚和感激的海德里希。”

  这位高大的保安处和盖世太保的头目不断进行高度危险的飞行冒险,一直在寻找自我证明,希望能作为成功的歼击机飞行员获得勋章。在党卫军的战争社会里军事奖章很有价值。希姆莱的按摩师费利克斯·克尔斯滕解释海德里希的这一行为说:“当其他人在外面战斗时,他连续坐在办公桌旁。”他必须“做有关生死的决定”,自己因此必须“面对死亡,证明他的勇气”。海德里希绝不愿只做个案头工作者。他自认为是最前线的勇士,像希特勒一样,他似乎喜欢跳进深渊、将冒险游戏推至极限的感觉。袭击苏联时,上前线的冲动攫住了他。在地面,他的突击部队每天屠杀几万人;在天空,海德里希扑向敌方的飞机。可有一天他似乎高兴过头了:在贝里西纳东部他的飞机被击中了,他不得不迫降。海德里希失踪了两天。希姆莱最亲密的合作者落进红军手里了吗?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成为苏军俘虏,“苏联人一定会高兴坏了。”丽娜·海德里希说道。

  海德里希藏在了一个山洞里,直等到他的保安处的一支突击部队将他接出。此次冒险后希特勒也禁止他飞行了。海德里希别有他用。最大规模的屠杀刚刚开始。

  早在1939年9月海德里希就理解了,对于希特勒来说,军事征服东方和消灭犹太人是不可分割彼此相连的目标。他还认为他的任务是要向希特勒和希姆莱指明实现这个目标的道路。他早就认识到了,希姆莱和希特勒的迫害犹太人必须会导致什么。1941年1月,当袭击苏联的计划进入它的决定性阶段时,海德里希就知道了,一场新的规模的谋杀即将来临。必须完成一项“特殊任务”。海德里希只将希特勒命令他做的工作小部分地告诉了要跟在冲锋的国防军后面屠杀的别动队负责人。当他1941年4月第一次将帝国中央保安局的部门负责人招到一起时,海德里希只讲到一项“艰苦的任务”,是要“保护”俄罗斯地区,“让它安宁”。当这位保安处头目更明确地讲完之后,除了海因里希·穆勒,这位臭名昭著的盖世太保头子,没有一位党卫军领导主动承担这项残酷的特殊任务。直到海德里希施压后,大屠杀的领导班子才组成了。为突击部队招兵的难度不比这小。但钱始终是能吸引人的诱饵。帝国中央保安局六处的工作人员威廉·霍特尔回忆说,在招募这支队伍时还没有谈屠杀。“谈到了干掉犹太人,但那是精神上消灭的意思。可以主动报名执行这一任务,当人数不够时,保安处、盖世太保或警察的各部门必须分摊一定的比例,也命令执行警察派出编队。”霍特尔说,当时德国人的经济情况不是特别好。“因此参加突击部队得到的高额日工资已经很诱惑人了。说是你只要报名,前往比亚利斯托克或其他什么地方,就能拿到钱。在当时,对于那些低收入者来说,这几个帝国马克已经很多了。”这样征兵是为谁征的征了干什么的,这事很快就公开出来了。但钱肯定不是加入一支屠杀部队的惟一动力。许多人深信这么做是对的——也是为了他们的事业。

  海德里希利用强制和金钱创建了他的部队。1941年5月就有了3千人。由盖世太保官员、刑事警察局的侦探、保安处和执行警察成员组成了4支突击部队。由瓦尔特·斯塔尔埃克斯博士率领第一突击部队随北方军团直到列宁格勒,由刑警局长阿图尔·内伯率领第二突击部队随中央军团直到莫斯科城外。奥托·拉希医学博士和分队长奥托·奥伦多夫率领第三和第四突击部队随南方军团从普里皮亚季沼泽直到黑海。

  海德里希本人只向突击队领导口头传达他们的残暴任务。7a别动队队长瓦尔特·布鲁默回忆说,海德里希将消灭东部犹太民族称作“国家最高领导的命令”。“这命令下达得一目了然,让人不会对在俄罗斯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产生怀疑。”

  海德里希对屠杀小分队的领导人下达了任务有多具体呢?战后,曾任第三突击小分队队长的卡尔·耶格尔说,“我只记得海德里希在一次讲话中解释过,如果同俄罗斯开战,必须将东部的犹太人全部枪杀……我还记得,一位盖世太保领导听后一字一句地问:‘要我们枪杀犹太人吗?’海德里希回答的大体意思是,这是理所当然的。”

  耶格尔承认:“我认为海德里希的这些话是有约束力的命令,我接受东方的任务就必须枪杀犹太人。因此,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反对这些枪杀。”

  行动头几个星期里海德里希的命令还可以解释。谋杀任务针对的是政党和国家政府里的犹太人。首先是要干掉符合兵役年龄的人。如何更准确地定义这个目标组,由各小分队自行决定。进攻斯大林的国家前,他没有下达具有一目了然的概括特点的屠杀全部苏联犹太人的命令——还没有。



入侵苏联后的屠杀


      1941年6月22日进攻苏联的军队是有史以来为一场战争而聚集的最大兵力:近320万士兵,共7个军团、4个装甲师、3580辆装甲车、7184门大炮、3队空军、2000多架飞机。几天后希特勒的国防军就越过了红色大国的西部边境,无数人一下子面临着德军的占领,他们还不能评价这一占领,但不用多久他们就会认识它的最严重的一面。对于希特勒来说,在这个6月22日,他一直想发动的战争开始了——东方的一场灭绝战争,实现老目标:征服“生存空间”,清除共产党,消灭犹太民族。早在3月初他就向3位国防军总司令和其他陆军指挥官强调过:“和俄罗斯进行战争不能讲骑士风度。这是一场世界观和种族对立的斗争,因此必须前所未有地无情。”

  “突击部队”的任务规定得一清二楚:“跟在战斗部队后面同敌国内所有敌视帝国和德国的分子作斗争。”具体就是:他们应该跟在国防军背后挺进,有计划地在被占区仔细搜寻希特勒帝国思想体系和种族主义的敌人,杀死他们。吉卜赛人和其他“害群之马”也要处决掉。

  这就是希特勒想在苏联进行的战争:不顾任何文明的约束。在他的这场战争中,任何能保证最低限度人道主义的规则都没用。

  从俄罗斯战役的第一天起,突击部队就根据海德里希的命令,屠杀共产党员、知识分子,尤其是将“政党和政府内的犹太人”作为潜在的“捣乱者”杀掉。在拉脱维亚的黎帕亚,德国人当时叫它黎堡,突击部队最早的屠杀典型地说明了各受害群体之间的界限是多么模糊和被故意抹去。1941年7月,枪杀人质在那里已经司空见惯。从6月29日起这座港口城市就落在了德军手里——在德国国防军袭击苏联一个星期之后,这座城市的保卫者,苏联的海军士兵和托斯马尔船厂的工人民兵才被打败。但德国占领军和被打散的保卫者之间还经常发生交战——对于第二突击部队的成员来说,这是让黎堡这座城市“安宁”的足够理由:用“最肆无忌惮的手段”。这是对他们的命令。地方指挥官、德国海军的一位少校向他们求助。也是他宣布了无情的报复措施:“每发生一次袭击、破坏行为或抢劫,就枪毙10名落在德国人手里的人质。”第一批人质于7月4日在第二突击部队党卫队小分队的帮助下在黎帕亚附近的沙丘里被枪杀——47名犹太人和5名拉脱维亚共产党员。3天后,为了报复,这位地方指挥官将每受伤一名德国士兵要枪杀的人质数提高到100名。德国突击部队在反对“世界公敌犹太人-布尔什维克”战斗中,心甘情愿地充当希特勒的政策的执行者,他们完全清楚最好拿谁做人质:刚被占领的城市的犹太人。他们的受害人还是“符合兵役年龄的”犹太男子——这是对他们的命令。妇女、孩子和老人还受到保护。

  在搜寻人质时搜捕小分队仔细搜查房屋,不加警告就将年轻的犹太男子从大街上抓走。他们是这些捕快很容易抓到的猎物,因为自7月5日以来地方指挥官就规定犹太人必须在胸脯和背上缝上黄布块。在这些日子里时年16岁的女中学生范妮·塞加尔也失去了父亲。他预感到了拉脱维亚的犹太人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有一天他回到家里,告诉我母亲,他们在海边挖坑。他说,‘我相信那坑是为我们挖的。’”他的担心在7月8日应验了,范妮·塞加尔回忆道:“我们在黎堡后面的一座军营里工作。5点钟德国人将我们送回了黎堡城里,我们必须申请,才能得到一张工作许可证。我们走进市中心。那里的一座大楼里有个大厅。我们有几百人,突然来了一道命令:‘所有的男人站出来!’我父亲哭了起来,他吻我,将他的手表交给我。他知道这下完了。”在德军占领的第一个月里一共有1000名犹太男子在黎堡被突击部队和拉脱维亚的“自卫队”处决了。

  1941年的这个夏天,黎堡各地都处于德国前线的背后。但有些因素让希特勒能够将他自己发起的残酷战争宣传性地归罪于苏军。无论是有计划的还是一时性起——在俄罗斯战争的头几个星期里,不仅德方进行大屠杀。斯大林的秘密警察,内务委员会,也擅长残忍的工作——目的是消灭所有的反对力量,如政治家、知识分子、官员、教师、乌克兰和波兰的民族主义者。在肖特科夫、塔尔诺布、里加、兹沃切夫这些地方,德军士兵在开始的几个星期里发现了血腥大屠杀的痕迹。在伦贝格(勒武韦)的3座监狱里德军入侵前关押有5000名犯人。国防军进攻之后,从6月24日到28日这几天,这里也发生了滥杀:斯大林的政治警察同样有组织地谋杀——苏联情报局局长贝利亚下令枪杀所有的“阶级敌人”和“反革命分子”。数千犯人在他们的狱室里被枪击脖颈杀死,其他的犯人被用锻工锤敲碎了头颅。当犯人们想趁着德国入侵前的混乱集体大逃亡时,苏联看守架起机枪扫射,最后向仍然还满满的狱室里投手榴弹。

  6月29日,德军来到伦贝格城外,苏联人撤出城市。伦贝格人开始在苏联人留下的开始腐烂的尸体堆里寻找亲人和朋友。他们想复仇。真正的凶手逃走了,他们迅速找到了替罪羊。匆匆组织起来的乌克兰民兵开始将全城的犹太人驱赶到一起。德军士兵们不打算阻止他们这么做——在场的突击部队的成员们更加不会:他们的任务包括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煽动集体迫害。22岁的波兰女子雅罗斯拉娃·沃洛斯赞斯卡亲眼目睹了在其34万居民中将近三分之一是犹太人的伦贝格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一场骇人的犹太人大迫害。他们在曙色中到来,将人们从房子里揪出来。最严重的是,他们也杀死了孩子们。真是骇人听闻!整座城市散发出死亡和腐烂的气息。”

突击部队的成员旁观这一谋杀行为——有些人则自己参与。这一切都符合他们扭曲的世界观。党卫军中队长费利克斯·兰道执行海德里希的命令,不干涉“反对犹太人的自净努力”,这结果正是求之不得。他在日记里记录了伦贝格发生的事件:“数百名犹太人满脸血污,头破血流,断手缺胳膊,眼珠挂在外面,在街上奔跑。一些血流满面的犹太人背着另一些昏倒的人。”

  三天之内,有4000名犹太人被打死在大街上——被当地的民兵,被部分突击部队成员,被居民。而伦贝格并非个案。在第一突击部队首脑、党卫军旅长弗朗茨·施塔尔埃克的一封报告中,谈到1941年10月时写道:“在进驻后的最初几个小时里,虽有很大困难,还是让当地的反犹太力量屠杀了犹太人。盖世太保遵照命令使用一切手段坚决地解决犹太人问题……必须让外界明白,当地人民是自发采取了这些最早的措施,这是对犹太人数十年的压迫和对共产党曾经的恐怖做出的反应。”海德里希命令突击部队要对进行得“不留痕迹”的大屠杀表示欢迎,首先因为人们希望,当地人的过激会减缓自己阵营和国防军的顾虑和反对。另外,民众的大屠杀令人高兴地使党卫军小分队的暴行相对化了。

  1941年,整个7月《周报》(Wochenschau)都在报道所谓的对犹太人进行的大屠杀,指明理论方向:“对肇事者、对犹太人绝不留情。”相关评论影片在帝国内履行它们的目的。在保安处7月7日的民意调查报告中称,看电影的人们“大多数坚定地说,在今天必须不断放映这些反映可怕的布尔什维克主义和犹太民族的真实本性的画面”。

  这些宣传从理论上支持了党卫军的肆虐。从8月中旬开始,突击部队在被占东部地区各地普遍逾越了选择性恐怖界限,在那之前它主要是针对符合服役年龄的犹太男性,后来也针对女性。如今整个犹太民族的人民被不加区分地屠杀。孩子们也得死。大屠杀开始了。

  一座城市的名字成了它的象征:贝拉亚泽科夫,位于基辅以南70公里。8月中旬,第295步兵师的成员开进这座乌克兰小城——据说是为了“轻松轻松”,因为他们已经进行了连续数星期的艰苦战斗了。这些步兵累坏了,只有一个愿望:“休息”。但贝拉亚泽科夫可谈不上休息。士兵们听到犹太人居住地传来枪声。师里的一位报务员弗朗茨·科勒尔想亲自查看附近的森林里在发生什么事。当他来到当地军营的射击场时,他不敢相信他的眼睛:“那里站着一群人,在同时翻跟头。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我走进去,最后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在被枪杀。全都倒进了坑里。”4a别动队的部分成员、一队武装党卫军和乌克兰民兵正在屠杀数百名犹太男女。科勒尔看到了可怕的事情:“有一位老人和两名女子,她们一定是他的女儿,这是最后三人了。他将两个女子抱在怀里,这时走来一位党卫军成员,拿手枪抵住脖颈,枪杀了他们。”当弗朗茨·科勒尔惊问这些人的孩子怎么办时,一位步兵回答道:“这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杀死14岁以上到老爷爷的人。孩子不归我们管。”

  贝拉亚泽科夫的悲剧还没有结束,一星期之后卡车也将孩子们运来枪杀。士兵们报告了国防军神父,发出抗议。这一行动被暂时中止。90名孩子被关在城市边缘的一座屋子里,无人照管,没有水和面包。他们的呜咽和哭泣声绵延不绝。再次抗议也救不了他们。陆军元帅冯·赖歇瑙,“第三帝国”的一位青云直上者,重复了他先前已经下达过的枪杀孩子们的命令:“我基本上已决定,必须将已经开始的行动以合乎目的的方式进行下去。”陆军元帅冯·赖歇瑙的道德就谈这么多。这位当时的第六军团总司令同意并命令杀死犹太人的孩子,从而成了海德里希的屠杀行为的帮凶。

  4a别动队的党卫军冲锋队队长奥古斯特·黑夫纳在纽伦堡法庭上陈述了由谁枪杀孩子的争论当初是如何爆发的,他和他的上司,那位因其高效率而臭名远扬的党卫军分队长保尔·布洛贝尔的争论:“他命令我枪杀孩子们。我问他:‘由谁开枪?’他回答:‘武装党卫军。’我反对:‘他们可都是年轻人,要他们枪杀小孩子,我们怎么向他们交代?’他(布洛贝尔)听后说道:‘那您就派您的人去。’这时我也说:‘他们怎么做得出这种事,他们也都是孩子呀。’争执持续了10分钟左右……我建议,让野战指挥部的乌克兰民兵去枪杀孩子们。对这个建议无人提出异议。”



越来越可怕的局势


“现在必须英勇地献身”:武装党卫军的士兵们一直战斗到战争结束的那几天。

  借别人之手屠杀,这越来越成为党卫军和其他参与者的办法。突击部队领导们确实越来越倾向于让那些由当地人中征集的后备部队干这“肮脏的活儿”——枪杀。此时德国人只负责封锁——有些人真的提到,他们这样做没有亲手屠杀,有罪的仅仅是当地的卖国贼。“外民族助手”的数目急剧上升,在战争过程中它将由3万人上升10倍达到30万人。这不仅成了为德国凶手开脱罪责的途径,而且也提高了屠杀的效率。卖国贼们被当成工具,经常表现得很愿意将他们在一些被占区弥漫的反对犹太人的怨恨向无辜者们释放。


  拉脱维亚的犹太女子罗泽尔·戈登斯坦因亲身经历过枪杀小分队的残酷:“他们将我们孩子们赶到一起枪杀。有几人想逃跑,但当场就被打死了。”罗泽尔本以为她的生命已到了尽头,对于她,在数天至数星期的不安等待和孤独之后,走向埋尸坑差不多像是解脱:“他们枪杀了我母亲,我也想死,现在终于可以死了。我知道,我会再见到我母亲。”罗泽尔奇迹似地从这场大屠杀中幸存了下来。枪一响她就跌进了坑里,尸体跌倒在她身上,盖住了这个一动不动的女孩。罗泽尔坚信,她的末日到了。直到几分钟后孩子才明白她还活着。当她听到凶手们“大声唱着歌,醉醺醺地”离开森林边缘的场地时,她从坑里爬出,躲了起来。

  很多幸存者报告说,枪杀时,尤其是在枪杀后,案犯们都喝得醉醺醺的。给执行者酒喝是有目的的。1941年,立陶宛后备警察佩特拉斯·泽廖翁卡报告说:“每个人可以随意喝。我们可以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当这些酒后来开始起作用时,大家都有了行动的勇气。”保安警察托格尔,10a突击小分队的成员,就这个内容供认道:有一次“执行我还记得很清楚,保安队员事后喝醉了,因此不得不专门分给他们酒。我们保安警察什么也没得到,我还记得,我们对此很生气”。引起不满的不是屠杀,而是缺少忘记屠杀的手段。

  所有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阿道夫·希特勒,对这种大批量地处决一清二楚。从8月1日起就下达了命令:“要不断将突击部队在东方的工作报告给元首。”盖世太保头目海因里希·穆勒的指示得到了一丝不苟的执行。我们以为,一方面要求对这些野蛮事情绝对保密,另一方面想将这一罪行详细记录下来的欲望又占了上风,这是一种冒险。

  在帝国中央保安局,海德里希也随时掌握情况。当屠杀小分队无情地灭绝俄罗斯的犹太民族时,他的突击部队的“事件汇报”被不间断地送到他的柏林总部。他每天阅读第二突击部队1941年12月19日的那类报告:“在执行警察协助下对莫吉洛夫的公路干线执行监视时共抓到135人,绝大部分为犹太人。枪杀127人。”报告说,附近的一个苏联战俘的临时集中营“挤满了犹太人和干部。126人被拉出去枪杀了”。另外,在博布洛伊斯克附近的帕里奇进行了“一次特殊行动”,“行动中枪杀了1013名犹太男女”。数目不断上升,累积,帝国中央保安局准确记载的受害者达数十万。

  尽管跟在前线后面进行大屠杀,此时纳粹的种族政策的官方口号仍和从前一样,是将犹太人赶出欧洲。1941年7月21日,希特勒对克罗地亚元帅克瓦特尼克说:“犹太人是人类的灾难。”将他们送往哪里,是送往西伯利亚还是马达加斯加,都无所谓。仍然没讲明这种“最后解决”具体该如何执行。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决定就越来越紧迫。“保护国”内犹太人居民点的形势急剧恶化。波兹南区保安处负责人、党卫军突击队大队长鲁尔夫-海因茨·霍普纳尔在1941年7月6日致帝国中央保安局“犹太人负责人”阿道夫·艾希曼的报告中写道:“今年冬天,犹太人有可能无法全部吃饱。”所指的是如今位于帝国范围内的洛兹犹太居民点。“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用某种迅速有效的方法干掉那些没有工作能力的犹太人,是不是最人道的解决方法。无论如何这要比让他们饿死舒服。”“帝国保护长官”汉斯·弗兰克坚决拒绝在波兰建设新的犹太人居民点,“因为根据元首今年6月19日的一次口头声明,不久将要赶走保护国的犹太人,保护国某种程度上只是临时营地”——通向乌拉尔河对岸的居民点。

  当前线背后正全力进行大屠杀时,海德里希还有时间和兴趣从事体育活动。1941年8月他参加了有12名最佳选手参加的特级德国击剑冠军赛,1941年12月,当德国国防军被困在莫斯科城外的俄罗斯寒冬里时,海德里希参加了和匈牙利国家队的比赛,成了最了不起的德国人。他习惯于早晨训练,时间是在4点和6点之间。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从1941年年初就开始制定一个将欧洲的所有犹太人运往东方的全面计划。现在,由于胜利似乎就在眼前,希特勒开始执行“最后解决”的最后和最极端阶段的那一天也临近了。海德里希想为这一刻、为希特勒讲的“毫无疑问正在到来的最后解决犹太人问题”做好准备。在迷惑人的必胜信心的顶峰,他让帝国中央保安局的“犹太人负责人”阿道夫·艾希曼起草公文,由赫尔曼·戈林于1941年7月31日签署。戈林在公文中授权1938年分管“全面解决犹太人问题”的海德里希,“为在欧洲的德国影响区内全面解决犹太人问题做好必要的准备”。这场突击部队在东方开始的大屠杀,也将扩展到西欧甚至法国及已占领的北非。海德里希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一“全权”。它将他“提升”为全欧最高“犹太人全权代表”——负责希特勒的主要事务之一。丽娜·海德里希战后声称,她曾经“再三”恳请她丈夫,放弃他的“职业”。可他只对她讲:“这你不懂。我必须做这件事。只有我能做这件事。其他人做不了。”

在海德里希亲自传达之后,“犹太人负责人”阿道夫·艾希曼了解了这些范围广泛的计划。艾希曼说,1941年夏末,海德里希命令他去柏林。艾希曼战后在以色列接受审讯时回忆说,这位上司显得特别不安,似乎感觉不舒服。“元首,就是说,移民……”海德里希有点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元首命令从肉体上消灭犹太人。’” 艾希曼接着说道,“好像想检查他的话的效果似的,他一反常态,做了一个很长的停顿。我今天还记得。我一开始根本想不到这一效果,因为他在字斟句酌。不过后来我知道了情况,对此什么也没说,因为我讲不  
出话来。”海德里希通知艾希曼,是因为要他组织运输。他总是只告诉大屠杀的执行者们那么多,让他们知道他们必须做什么。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相信自己具有完成“最后解决”所需的严厉。1942年1月20日他在大万塞56/58的一幢别墅里主持了一场国家机构高级领导人会议。会议主题是商讨如何组织大屠杀的问题。该会原定于1941年12月9日召开,但由于日军偷袭珍珠港,随后德国向美国宣战,会议被迫延期。海德里希召集此次会议的目的不是为了做出什么有关“最后解决”的重要新决定。在苏联的被占区早就开始了屠杀犹太人,正在准备修建新的灭绝营。主要是为了让各部参与计划。

  会议由艾希曼做记录。是他为海德里希的开幕词准备了材料和数据,这位保安处头目证实了戈林对他的授权。全权委托书里要求海德里希“为在欧洲德国的影响范围内全部解决犹太人问题做好必要的准备”。“这一最后解决欧洲犹太人问题的行动,”海德里希在万塞别墅里解释道,“将涉及110万左右的犹太人。”他们会“被派去东方”。“同时,大部分人无疑会因自然减员而损失掉。”

  “‘自然减员’是什么意思?”20 年后,在以色列警方审讯时,以色列上尉阿夫纳·莱斯问海德里希的帮凶艾希曼道。

  艾希曼:“这是指完全正常的死亡——心脏病或肺炎。如果我在此刻死去,这就是自然减员。”

  “最后可能剩下的部分,”海德里希向坐在会议桌旁的众人解释道,“由于它毫无疑问是较有反抗力的部分,必须进行相应的处理,因为它当然体现了一种自然淘汰,一旦释放后将成为新的犹太人建设的胚胎。”

  阿夫纳·莱斯问阿道夫·艾希曼:“什么叫‘相应的处理’?”

  艾希曼结结巴巴地说:“这是……这是……这是希姆莱讲的。自然淘汰……这是……这是他的癖好。”

  “对,可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杀死,杀死!肯定是!”

  万塞会议记录里缺少这些话。会议记录人艾希曼将在会议桌上公开讲的话“翻译成了”杀人犯的暗语。文字里没有丝毫迹象表明与会者真如艾希曼在法庭上证明的,“用非常坦率的话谈论此事……但事实上是讲到过杀死、除掉和灭绝”。海德里希、8名国务委员、6名警察和保安专家及一位部长在万塞别墅的会议桌旁是直接讲的。

  会后,海德里希、艾希曼和盖世太保头目海因里希·穆勒坐到万塞别墅空着的火炉旁,情绪活跃起来。“我还从没见海德里希这么轻松过。”艾希曼回忆道。大屠杀的轨道终于铺好了。从1942年3月起,一批批犹太人被从欧洲各地运进灭绝营。海德里希的帮凶艾希曼负责坐镇中央,领导驱逐工作。

  一个制定杀害数百万人计划的人内心里是怎么想的?外表上——完全符合党卫军成员要坚强、无情的陈腐思想——海德里希冷漠生硬,坚定顽强。但有证据表明,他痛恨他扮演的角色而不是为之骄傲。行政处长斯特莱肯巴赫认为,给突击部队布置的谋杀任务对于海德里希来说就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任务”了。他现在要完成的任务胜过了此前的一切。

  他自己用“有义务严厉”来为他的工作辩护。丽娜·海德里希介绍她丈夫说,他总认为“他必须始终不渝地完成所有任务”。但这丝毫改变不了他越来越感觉这些“任务”“不好”。至少他内心里不需要残酷。这位遗孀说,他夜里无法安宁。“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从1941年夏天开始,从突击部队以他的名义屠杀开始,他就在寻找一个新的工作领域,寻找一个新的升迁机会。

  当“帝国保护国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捷克人的反抗越来越厉害、“保护长官”康斯坦丁·冯·诺伊拉特在希特勒那儿失宠时,这一机会来了。在“保护国”——真正的帝国领土外的军备工业的心脏,群众示威、破坏活动和罢工达到了令占领者不安的程度。“布拉格的形势变得相当危急,”约瑟夫·戈培尔1941年9月21日在日记里写道,“元首决定采取坚决措施。(他)下决心,派海德里希去清理那里的情况……这种不利的形势必须由强硬的人来掌舵。这些强硬的人必须由一个坚定不移的人来领导;他们不可以因为多愁善感而背离真正的目标。”诺伊拉特被剥夺了权力,海德里希被派到他身边,他将用铁拳将任何的抵抗扼死在萌芽状态。海德里希很喜欢这桩新任务。他对一开始反对这一调动的妻子说:“那里有许多善事可做。如果你想统治一个国家,你必须先采取严厉的措施,‘打败’所有的敌人。然后你就能轻而易举、更令人高兴地统治了。”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建设性工作”。丽娜·海德里希说,“莱因哈德坚信,必须在布拉格完成一项‘历史性任务’。”

 1941年9月底,丽娜·海德里希带着孩子克劳斯、海德尔和西尔克坐在豪华车厢里踏上了从柏林前往布拉格的旅途。招待像是在接待一位女王似的。“我们一长排汽车从火车总站驶往布拉格堡。道路被封、警察在路边守卫。直到我站在城堡的窗前,眺望闪烁着金黄色的布拉格时,我才清醒过来。我满怀着崇高的感情: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人了。我是一位公主,生活在一个童话般的国家里。没有战争,没有敌人,没有区别。我站在上帝的花园中间,可以体验、观看、享受。然后我想到了这座不幸城市的历史,对于我来说,所有的政治、民族和  
感情的线索都汇集在这里:现在,对我来说布拉格就是欧洲。”

  这下布拉格首先是海德里希的恐怖统治的舞台。这一任期始于镇压。就在他到达的当天,城堡山上的这位新统治者就宣布22点进入紧急状态,禁止集会,实行军管,好像面临着一场暴动。在头20天里,被判死刑的人数上升到400人。他告诉布拉格的记者们,他的目标是“充分挖掘本地区的国防经济潜能。凡有损于这一目标的,不管它来自哪个角落,我都要镇压”。实际上海德里希想要的更多。丽娜·海德里希介绍说,“他问自己,他现在如何能够将这个国家彻底并入阿道夫·希特勒的‘世界’。”准确地说就是:“将空间和人彻底日耳曼化。”“人种合适的捷克人改变他们的民族”和“让人种上不好消化的捷克人和敌视帝国的知识分子移民国外”。海德里希首次成了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在这里,在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他想实现他想像中的党卫军国家。这个“保护国”应该成为所有纳粹德国征服国的模范。但他首先必须挫败人民的反抗。在特蕾西市,他让人建立了一座“模范犹太老人居民点”,它成了东方死亡工厂的临时营地。海德里希到后不久就开始驱逐了。




遇刺不治身亡


1959年在托普利茨湖里的第一次打捞行动:两名奥地利警官在打捞假英傍。

  这位新暴君对他的新国家的未来是如何设想的,在他进入“摄政府”所在地——布拉格的泽宁宫之后没几天,一群他亲自挑选的听众就听到了。会议厅里的每个人都必须严守机密。尽管如此,希特勒的人打算在布拉格干什么,还是像流火一样在布拉格传开了。海德里希向执行者们宣布的,像是一场战争宣言。有一项“类似战争的近任务”和一项“目光远大的最后任务”。首先,只要战争还在进行,“我需要保持辖区内的安宁,好让工人——捷克工人,在此将他们的劳动力充分投入德国的战争事业……这包括,当然必须给捷克工人吃的—  
     —如果我可以讲得很清楚的话——以便他能完成工作。”在这席充满对“捷克仆人”的仇恨的演讲里海德里希公开声明,一开始他根本不想赢得人民的好感。它反正不会成功的。但他还是相信,捷克人必须欣赏他的统治,它至少通过较高的食品配额让工人们得到了好处。他没有想到他的死亡判决招来了多大的仇恨。不管去哪里——这位“布拉格屠夫”总感觉自己是不可伤害的,安全的。“我的捷克人为什么要向我射击呢?”他对阿尔贝特·施佩尔讲道,后者对海德里希如此轻浮地坐在敞篷车里穿过布拉格感到吃惊。海德里希坚信,甜面包加皮鞭的做法让这个国家“安宁”了。他在1941年11月16日向“元首的秘书”马丁·鲍曼汇报“保护国”的形势道:“抵抗力量绝大多数已经瘫痪了,只剩下极个别的,正在通缉他们,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会被狡猾的抵抗机构重新组织起来。知识界对我们深恶痛绝乃至仇恨,虽然表面阿谀奉承,礼貌有加。教师影响下的年轻人深受沙文主义思想的控制。工人不关心政治,不依赖于他的工资和生活条件。统治力量谨小慎微,恭顺谦让,努力在一切最细微的事情上通过友善和让步避免严重的事情发生,从长远着想,为捷克民族保留了许多,从中还可以发展出某种独立的东西来。我同样在进行社会和人道的亲近努力。”

  这座海德里希觉得“比纽伦堡还德国化”的具有历史意义的金色布拉格,使他产生了对历史的兴趣。他迷上了率领他的重骑兵残酷镇压了波希米亚起义的阿尔布莱希特·冯·瓦伦斯坦(1583~1634年)统帅。他觉得瓦伦斯坦象征了布拉格和帝国的不可分割的联系。和他个人的相似只是纯偶然的。

  海德里希相信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同帝国的天然联系。他将传奇国王温泽尔(903~935年)——和瓦伦斯坦一样是一场行刺的受害者——视为帝国传统。在捷克民族最神圣的地方——布拉格的韦茨大教堂的温泽尔祈祷室里,他傲慢得像个皇帝似的,让捷克总统埃米尔·阿查递上开启王室宝藏——温泽尔圣者王冠——的七把钥匙,然后用污辱的姿势将三把钥匙交给总统保管:“这是对您的信任也是您的义务。”他真以为,谁这么做就会得到爱戴。1942年5月27日,在布拉格郊区的U字形拐弯处,他将发现事实正好相反。

  现场的紧张叫人难以忍受。行刺者约瑟夫·加拜克和扬·库比斯不耐烦地等候着海德里希的车辆。他本该在9点半左右拐上弯道的。现在已经10点了,那辆深绿色的公用梅赛德斯车仍然没出现。发生什么事了?这些间谍不清楚,海德里希今天要比通常时间长些和他的家庭告别。半小时后,在10点29分,在山上200米处报信的约瑟夫·瓦尔泽克用一面小镜子发出了等待很久的信号:海德里希来了。

  现在分秒必争。车子拐弯了。加拜克扔掉遮着枪的外衣,拉动枪栓——没有反应——机枪卡住了。司机克莱因刹车,海德里希跳起身想开火。在这一刻扬·库比斯投出了装有烈性炸药的手榴弹,它只击中了后轮胎。但爆炸的威力是那样的猛,座位的碎片纷飞,击中了海德里希的后背。

  海德里希受了重伤,被送进布洛夫卡医院,医院离事发现场只有几米远。随即开始手术。瓦尔特·迪克教授当天就在一封急救的电传中向希姆莱报告了海德里希的受伤情况:“腰椎左侧有伤口,脊髓未受伤。子弹、一块金属,粉碎了第11根肋骨,炸开了胸腔,打穿了横隔膜,陷在脾脏里。伤口里有无数毛发,显然是车垫材料。危险:胸膜化脓,腹膜发炎。手术时切除了脾脏。”希特勒和希姆莱的私人医生们从柏林赶来了。最初为海德里希治疗的捷克医生们不可以再待在他的身边,甚至禁止迪克教授接近。他只是布拉格德国人,不是帝国德国人。党卫军的种族观妄想连手术室也不放过。

  布拉格的这个消息令希特勒的总部深为震动。希特勒本人失去了控制。他在闪电式谈话中命令,悬赏100万帝国马克抓捕刺客。希特勒亲自下达的一道命令称:“谁向刺客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或知道他们的所在地而不向警方报告的,枪毙全家。”另外:“作为制裁,要抓捕1万名可疑捷克人或那些有政治污点的人,已经抓到的,在集中营里枪杀。”

  一场大搜捕开始了。整个“保护国”进入紧急状态,从晚上9点到早晨6点禁止外出。火车停开,所有公共交通工具都停止运行。电影院、剧场、饭店和咖啡店统统关闭。城市的街道上笼罩着幽灵似的空寂,只见到荷枪实弹的国防军和警方的巡逻队。然后,在22点左右,开始了也许是欧洲史上最大的搜捕。穿制服的那些人挨家挨户搜查,大海里捞针——一无所获。

      海德里希和他的严重伤势搏斗了一个星期。1942年6月4日这位代理“帝国保护长官”,盖世太保和保安处首脑,“最后解决”的代表,因“伤口感染”死去——医院的病历卡里是这么记载的。当希姆莱在其临终前来探望他时,海德里希准备好了他父亲的歌剧《摇风琴的孩子》(Leierkind)里的一段诗:“是的,世界不过是一架手摇风琴,我们的上帝在亲自摇它,人人都必须按摇出的曲子跳舞。”尽管权力很大,他也无法决定他自己的生命——这他一定也看出来了。这个主宰数十万人的生死,一生都在和“民族祸害”作斗争的人,毁于“ 细菌及毒素,……它们随碎片一起钻进体内,尤其是胸膜、横肌隔膜,沉积在脾脏周围,聚集并繁殖”。

  希特勒将海德里希之死比作一场“失败的战役”。爱写日记的戈培尔在海德里希死去的这一天记道:“海德里希的失去是无法取代的。他是和国家敌人作斗争的最激烈最成功的斗士。”听到他的上司的死讯时艾希曼正在普莱斯堡打保龄球,据他自己说他一下子不知所措,“麻木了似地”待在那里。

  1942年6月9日,希特勒帝国在柏林以一场豪华的国葬送别这位被宣布为偶像的国家社会主义分子。“我只想讲几句话献给这位死者。”希特勒站在灵柩前说道,“他是最出色的国家社会主义者之一,是德意志帝国思想最坚强的保护者之一,是帝国敌人的最大对手之一。”海军元帅卡纳利斯声音颤抖地讲他失去了“一位朋友”。相反,党卫军大队长、“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的指挥官泽普·迪特里希——他是海德里希所有对手的代表,他没有为这位死去的“大怀疑者” 流泪:“谢天谢地,这头猪终于死了!”

  海德里希的死让希特勒发了很长时间火,他一开始想指派大队长埃里希·冯·德姆·巴赫-泽莱乌斯基、后来的德国“集团战斗部队”的首脑,做海德里希的接班人,他在俄罗斯获得了特别残忍的执行者的名声。冯·德姆·巴赫-泽莱乌斯基,“保证能比海德里希更严厉更冷酷地采取有力措施,毫不犹豫地涉过血的海洋”。要让捷克人记住:“如果他们杀死了一个,那很快就会有另一个更厉害的到来。”但希特勒也批评了海德里希的行为:“英雄主义姿态。”比如坐着敞开的没有保护的车子行驶或不带保卫人员徒步走上布拉格街头,是“愚蠢”,对民族一无益处。像海德里希这样的“如此不可取代的人”在不必要的时候冒险,他只能认为是“愚蠢或纯粹的痴呆”。“海德里希这种政治级别的”人必须清楚,人家“像守候一只野兽一样”在守着他们。

  现在这头“食肉动物”被干掉了。但恐怖统治在继续——还在升级。“刺杀事件后的那段时间真可怕。”布拉格人帕维尔·马恰泽克回忆道,“每天将当日准备按军事管制法枪杀的人员名单公布在一张红纸上。只要有谁说上一句:海德里希这是罪有应得,或类似的话,就会马上被捕,送进集中营或被处决。”纳粹集团的复仇太恐怖了。柏林想杀鸡给猴看。党卫军杀死了行刺者和其他120名捷克抵抗组织成员。占领者在“保护国”让人枪杀了1331名捷克人,其中有201名妇女。一个小地名作为对无辜者无意义的报复的象征而悲伤地出了名:利迪策。据说这里的居民支持过行刺者。6月9日凌晨,盖世太保们包围了这些房屋,通知居民们去学校里接受讯问,不会为难他们。在去学校的路上,村子里的172名男子“被分了出来”,随后被枪杀了。党卫军将当地的195名妇女运去了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她们中几乎没有一人幸存下来。屠杀完后,她们的村庄被夷为平地。

  假如海德里希从刺杀中活了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希特勒的“新欧洲”会是什么样,海德里希就是一种体会,一种预感。要是“第三帝国”赢了,根据现有的计划将有900万斯拉夫人受纳粹统治。140万人被用作了劳工,约300万人被杀死了,其他人被赶到了乌拉尔河对面的西伯利亚荒原里。作为未来人,或许也作为党卫军高级领导,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将会毫不犹豫地实现这一恐怖景象。作为无条件服务的一代典范,他天生要这么做。

  在纽伦堡战犯审判时,被告席上缺少“布拉格屠夫”。他无疑会被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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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5:48 编辑

——第四章 骷髅头——



天使是怎样变成魔鬼的

     1942年3月,在达姆斯达特的尤斯图斯-利比格理科中学,一组年轻人度过了特殊的一天。他们大步走过这所学校以其名字命名的半身胸像前,穿过具有历史意义的砂岩大门走进教室。他们的毕业考试将在那里举行。20岁的汉斯·施塔克也是考生之一,他是一名警察局长的儿子。他从1941年12月起获准休假,准备参加毕业考试。施塔克准备充分,当他在东部工作时,他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在空闲时帮他补课。毕业考试的科目之一是作文。考生施塔克选了一个符合时代精神的题材:“阿道夫·希特勒将德国从《凡尔赛条约》的锁链下解放出来。”他写出的东西听起来是那样的程式化,好像是照搬宣传材料堆积起来的似的:“德国靠其天才的国家首脑夺回了它在世界上的位置。我们的民族仍在进行生存斗争,它的结局是肯定无疑的……《凡尔赛条约》使德意志民族失去了自卫能力,但它为一场血腥收获播下了龙种。”

  汉斯·施塔克外表上就和别的学生不同。考试时他穿了党卫军骷髅头部队的外出制服。他们在集中营里担任看守、折磨者和刽子手。施塔克是其中的一员,边工作边参加毕业考试。帮他补课的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犹太人,他们让他死记硬背数学、历史和德语。这位补习生曾经惊讶万分地问他的憔悴的老师:“你们怎么知道歌德的?”他们中的一位卡什米尔·斯莫伦至今还记得年轻施塔克的惊讶。他显然记住了反对犹太“劣等人”的煽动。考试后这位毕业生回去了,又干了一段时间的屠杀工作。

  1962年他为此受到起诉。一位证人陈述了通过了毕业考试的汉斯·施塔克的行为,他助纣为虐,犯下没有哪项规定要求他做的罪行。“1942年5月,在继续毒死犹太人时,施塔克经常……将犹太妇女带到一边,让这些妇女在小火葬场的院子里靠墙站着。然后他对着一两位妇女的胸部和双脚开枪。当其他妇女颤抖、跪下……恳求施塔克放过她们时,他冲她们喊道:‘莎拉,莎拉,快,站起来!’然后他将她们逐个射死。”这一行为的证人永远忘不了凶手的模样:“我一生都看到施塔克,我一生,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看到他,太可怕了。”

  汉斯·施塔克死于1991年。比他小7岁的弟弟君特现生活在威斯巴登:君特从事摄影职业,他永远摆脱不了汉斯的历史。他不断反省:“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汉斯小时候不太引人注目,“一个温柔可爱的小男孩,当他早晨上学去时,他母亲给他几分钱,买一根肉肠吃。”“吃上一根肉肠,这是世界上所有事情中”他最喜欢的事情。他有一点爱出风头,时常扮演小丑。父亲有时候也拿皮带狠狠抽过他,打得他非常恼火。母亲将他当成心肝宝贝。不少年轻人当时都有类似的生活经历。

  1937年,汉斯·施塔克的生活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他本想报名参加德国国防军的。在国防军他被告知年龄太小,让他去找党卫军,他们会收他这样的。于是汉斯·施塔克被“勃兰登堡”骷髅头分队收下了。他父亲表示同意。早在“纳粹上台”之前,这位警察局长就是一名坚定的国家社会主义分子。和许多同时代人一样,他认为希特勒是位“救星”,只有他能够消灭“凡尔赛的耻辱”。1933年父亲施塔克加入纳粹党。母亲勤快地为“元首”访问达姆斯达特缝制了一面字旗;但将那个字缝反了,惹得父亲十分生气。老施塔克性情暴躁,他后来自尽了。

  在萨克森豪森集中营的党卫军军营里施塔克接受了骷髅头分队的训练——也可以称之为驯兽:要他们严厉无情地对待自己和他人,接受上司的污辱,这会使人听话和无条件地服从。口号是要消灭一切“软弱”。这种严格训练也包括在集合场地上的一种残酷仪式。当着新兵的面殴打犯人,直打得他们满身血污。新兵们不得有一丝表情。然后轮到他们自己,必须经常殴打。

  他们的行为当然也应该有一个“意义”,这就是纳粹妄想常见的陈词滥调。世界被分成黑色和白色,朋友和敌人,分成“有价值的”和“没有价值的”生命。全部生存是一种战争状态,一种民族和人种的斗争,不仅国外有敌人在窥视,不,国内也有。最后说,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死——完全符合希姆莱1933年讲话的意思:“你们是黑色兵团,元首和运动最忠诚的工具,是所有对手最害怕的敌人。我们是军人,作为军人我们知道,只有死去的和被消灭了的敌人才不会再伤害。”他们免除了新兵对这种行为的一切责任。大多数人接受了建议和敌人的概念,说是他们殴打和折磨的不是真正的人,那些只是“犯罪分子、反社会的人、国家的敌人、懒汉、政治上不可靠的人、窃贼和犹太人”。尤其是犹太人被称为“祸害”,必须将他们“分离出来”,“消灭掉”。因此骷髅头部队十分重要,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是民族和国家最严重的敌人。党卫军的语言充满了这种疯狂的思想,但当时会发现它是理所当然,并会按照它来行动——他们可是所谓的“元首意志”的执行者。“我发誓,阿道夫·希特勒,至死效忠您。”——汉斯·施塔克也这样宣过誓。

  新兵为要求他们的臣服“得到了报酬”。据他自己讲,当他首次站在一座集中营的监视塔上时,年轻的施塔克就体验到了权力和统治的感觉。幸存者卡什米尔·斯莫伦证实,施塔尔为他在市民生活中永远也不会有的“握有这许多权力”而得意。有时他表现得像个高级教师:“我们必须写200遍:‘我必须准时来上班。’”

他弟弟说:“自从汉斯加入了党卫军”,他“显得自信多了”,他没有再扮演“小丑”。“当他穿着笔挺的制服返回达姆斯达特时,我很为他感到骄傲,我的同学们问:“哎呀,这是谁呀?”我说:“这是我哥!”君特·施塔克永远了解不到全部的实情。当他有一回问“集中营是什么东西?”时,他哥哥回答说:“你会拉丁语呀。把人们带到一起,在周围建一圈篱笆,这就是集中营。”汉斯·施塔克青云直上,对于一个无疑地主动适应骷髅头制度的人来说这是典型的。他的人生的站点包括一系列将取得那种令人恐怖的名声的屠杀场所:萨克森豪森,布痕瓦尔德,达豪,后来还有奥斯维辛。

  这位来自达姆斯达特的小伙子是党卫军死亡帝国中的许多人之一。集中营还有后来的灭绝营的制度需要一大批人。在外面的帮凶们的支持下,数万人在那里面工作。这许多人参加了屠杀数百万人,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呢?造成这种后果的制度有什么特点呢?

  解释有很多种:独裁下的生活、危机或战争的残忍、信息垄断的极端教条化、敌人概念的灌输、国家的暴力制裁、被迫执行命令的苦衷、有目的地招募凶犯,但也有升迁欲望、盲目服从、顺从权威、适应种族主义。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曾经写过,单是战争就足以让人释放他们最无耻最卑鄙的冲动。随着国家废除了屠杀禁令,“邪恶欲望的压抑”也就停止了,人们做出本以为和他们的文化水平不相符的残酷、狡猾、出卖和野蛮的行为。如果我们想理解为什么数十万人都这么做,我们必须将目光针对个人——针对他们非常个人化的历史和责任。



绝对忠诚


   奥斯维辛幸存者赫尔曼·朗格拜因在他去世前最后一次接受采访时,向我们描述了他自己经历过的杀人机器的各种症状:纳粹政权如何创造一种敌意的气氛,如何树立消灭事实的或想像的对手的意志,“元首原则”如何取代自己的良心,“高级和低级人种”的妄想如何结出果实。谋杀机器的官僚和行政技术如何形成规模,分工犯罪,不亲自屠杀——这一切一起促成了灭绝营里的那种可怕效率。

  但放弃自己的良心一开始就是让个人的人格臣服于所谓的“元首意志”。“‘元首下令,我们紧跟——元首下令,我们盲目地跟从你!’这导致了奥斯维辛的大屠杀。”而且对似乎不适合这样的人也一样:“我认识根本不想参与的一些人。命令下达了,得到了执行,有人监督如何执行。军令如山——必须讲‘是’,执行它,不负责任。奥斯维辛弥漫着这种气氛。”

  但还是有不需要监督的凶手,他们主动积极地为自己捞好处:“绝大多数很年轻,包括那些党卫军头目,他们就是想有所作为,在奥斯维辛可以飞黄腾达。他知道上级对他的期望。他不需要命令,他主动。嗯,在奥斯维辛,主动听话就可以青云直上。当时都讲‘千年帝国’,待在上层,这很舒服。不是个个都这样,但大多数人是。”

  前党卫军集中营医生汉斯·明希博士谈到集中营人员的精神状态时说:“大多数是很普通的人,虐待狂或有前科的是少数。如果他们还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主要是,机会主义者比平时的日常生活中要多:也就是那些人,他们认识到入了党就有好处,参加了党卫军,好处更多。如果我属于希姆莱说的‘你们必须完成最艰巨的任务’的党卫军特种部队,那我就是国王,我就遥遥领先了。这种现象让许多人感觉是精英,尽管大多数人知道,他们干的当然是肮脏的工作。可没有人这么讲。”

  不过,那些不升迁的人,也行使了主宰人命、主宰生死的权限。这对很多人都很有诱惑性:“你是一个权力欲很强的人,你能从中获利。你可以成为一个小领导,至少在一个小范围内。这种想法起了作用,这是能让某些人在奥斯维辛工作、而不必天生是虐待狂或犯罪分子的原因。”汉斯·明希说道。

  党卫军的集中营制度使人成了犯罪机器的一部分。集中营管理制度包括一种严格分工、部分相互竞争的等级制度。设有五个部门,指挥部是所有集中营和值勤事务的最高管理机构,指挥官同时也是所有党卫军成员的指挥员。然后是臭名昭著的集中营盖世太保二处,它的工作相当独立。它决定犯人的接收和释放、惩罚和处决。三处是所谓的“保护性拘留营指挥处”,是真正的权力中心,它的负责人行使副指挥官的职权,报告、区及小分队负责人都归他管辖。这些人又不仅有对犯人行使命令的权力,而且负责每天的恐怖形式:无论是在营地里还是在外面做苦工。四处分管行政事务。它负责犯人的服装和食物供应,因此对犯人的“生活条件”负有责任。另外它负责管理没收的犯人的私有财物。

  医生和病区的护理人员由负责“卫生事务”的五处管理。它的任务主要是让有劳动能力的犯人恢复健康,消灭瘟疫。但实际情形弊端很多,以至于犯人感到被送进病区就等于是死亡判决。在后来的几年里,致命的酚注射和可怕的人体试验在许多集中营中都是司空见惯的。

  等级制度、竞争和分工也将集中营的犯人们考虑了进去。党卫军故意将在集中营里监督和管理的任务委托给几名犯人。根据“绝对权力是等级权力”的原则产生了一种以内奸为主的精确制度。这么做是要让受害人也成为凶手。有些所谓的“犯人头头”残忍起来不让党卫军看守,另一些试图想办法缓和恐怖,保护同伴。

  犯人等级制度的最高人员是集中营营长。区长受他管,然后是室长。另外还有大囚犯头头和囚犯头头,他们负责监视工作,无论是在采石场、建筑队、仓库、厨房还是车间里。集中营幸存者欧根·考贡对此写道:“这一集中营制度之所以稳定,首先靠的是一支囚犯头头们的协助队伍,他们维持日常生活,减轻了党卫军成员的负担,从而使得绝对权力无所不在。没有这支权力的代表队,纪律和监视的制度早就瓦解了。因此,为了让一派派囚犯精英互相对立,让他们产生依赖,党卫军欢迎他们争夺监视、管理和后勤岗位。于是普通犯人就受到双重的管制,即经常很少在集中营露面的党卫军和始终在场的囚犯头头。”



达豪学校与其他


   对集中营世界的“效率”起决定性作用的当然是招募党卫军成员。希特勒和希姆莱早几年就为此任用了一个人,他的作用和意义长期受到低估:台奥多尔·艾克在很大程度上参与了党卫军屠杀计划的基础建设,他要为这个恐怖和灭绝的制度建立模范场所。他的名字代表了所谓的“达豪学校”。艾克使达豪成了其他所有集中营的榜样,在帝国内部,后来也在帝国境外。

  是他为此创造了合适的“精英”,并取得了可怕的成功:他要将他的“骷髅头”成员培养成这个制度的绝对服从的执行者。艾克不仅亲自招收他的人员,而且也经常操练、训导和训练他们无情地使用暴力。他自己从没去过奥斯维辛。但他的学生们后来统治着这些集中营,在那里相互比拼,想超过对方。

  艾克出生于1892年,是一位火车站站长的儿子。由于分数差他中断了学业,于1909年17岁那年加入了皇帝的陆军。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担任西线军需官,获得二级铁十字勋章。像从前的很多军人一样,战后他的社会地位也大跌了。和大多数同时代人一样,他认为失败是民族的屈辱,魏玛制度是外来思想的畸形产物,而且也是他的个人不幸的起因。他一段时间为警方当情报人员,后因反政府言论被开除。他永远得不到他所向往的正式的警察工作了。于是他接触了那些和他一样仇恨新局势的人。1929年他加入纳粹党。作为伊本化学工业公司的“保安委员”,他有了一份能维持家庭的收入。1932年他成为党卫军成员。这导致他第二次失去工作:他的雇主得知了他过于暴力的政治“活动”。但希姆莱正在寻找将“党卫军”锻炼成精英部队和希特勒的惟命是从的统治工具的帮凶。他发现艾克是合适的人选。他迅速扩充了第一营,经受了考验,又以他的攻击性行为再次引起注意。他被指控参与一系列政治谋杀和非法拥有爆炸物,于1932年被判刑两年并在希姆莱的命令下逃往意大利北部。希特勒上台后他返回来,和权势大得多的纳粹分区负责人比克尔发生了一场私人争执。比克尔轻而易举地就让人将艾克送进了维尔茨堡精神病院检查监视他的精神状况。即使按党卫军的标准来衡量,他的阴险、有时失控和无情的行为也不正常。

  但是,当“党卫军国家领袖”有个麻烦位置需要人手时,就不管这些了。达豪是新的纳粹政权最早的关押政治犯的党卫军集中营之一,希特勒的帮凶们认为那里乱糟糟的。艾克似乎是维持秩序的理想人选——一个粗暴的人。他身上有很多特点让他适合这个位置:绝对服从领导,伟大的组织才能,影响他人让他们屈从于自己的能力,再加上狂热的国家社会主义思想和他对一切“非德意志的”及其他东西的强烈仇恨——这是非人道主义精神必要的前提条件。

  1934年7月1日,艾克以谋杀罗姆证明了他的冷酷的忠诚,奖赏随后就接踵而至。几天后他得到晋升:他得到了一个新设立的集中营总监和党卫军看守部队领袖的职位——晋升是对他参与国家罪行的报酬,尽管当时只有约2000名犯人,这个头衔并不“光荣”。

  艾克用5年的时间将达豪建成了集中营蜘蛛网的中心——一部通过强制劳动、饥饿、疾病、迫害和屠杀折磨和灭绝“国家社会主义的敌人”的机器。他是集中营世界的建筑师——他招募凶手。

  这位骷髅头部队的头目按自己的标准为集中营工作挑选党卫军军官和看守人员。作为党卫军看守,谁表示出同情,就被视为懦夫,显得没有用。艾克命令,谁过分接近犯人,自己就要被关进集中营。按照这位骷髅头头目的要求,不管受害人多么痛苦,在观看殴打时,在亲手殴打时,不得皱一下眉头。他亲自起草冷酷无情地对待犯人的指示,想出特殊的折磨方式。条纹囚服,这一标记是他的罪恶幻想的产物,也是平时虐待的标准。

  欧根·考贡认为党卫军看守是“脚下失去了一切社会支撑的警棍和左轮手枪操作者、流浪儿、失败的搬运工、森林管理助理员、理发师、贸易职员、大学生、监狱管理员的”丑恶结合。说到领导集团他称之为“没有成就或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放弃工作的巴尔干战士和自由兵团战士,国防军和警察官员”。

  这一罗列结合了集中营幸存者的印象和战后对凶犯生平的最早认识。除了少量的基础文献之外,该题材至今都未得到充分的研究。女历史学家卡琳·奥特在她对集中营领导的研究论文中却解释说,从社会角度看,这一工作层次是一个相当均等的群体,它根本不必定居到社会边缘。这些领导人大多数出身于下层至中层的职员和官员阶层,在20年代的民族主义环境中长大,受其影响,当时的政治形势的特点是“背后一箭”,交织着对“凡尔赛耻辱”的愤怒和对外国人的仇恨。世界经济危机更使许多小资产阶级的发迹梦破碎了。最终,国家社会主义的上升似乎给失败的手工业者和商人们带来了新的希望。大多数案例中,他们迅速爬上纳粹体制内的事业阶梯。有的先加入冲锋队后加入普通党卫军或“骷髅头”部队。

  艾克诱发那些想比现状生活得更好的人,让他们以为自己属于“最优秀的骑士团”——是有着“正直性格”和“明确世界观”的“实干家”。他们是被挑选出来的“国家社会主义革命的”基础,应该成为“德意志民族的救星”。他要求严厉,同时又让新兵们感觉他们属于一个忠诚的团体。“艾克爸爸”象征着兵团精神。

     这位集中营“总监”努力实现集中管理。达豪、布痕瓦尔德、弗洛森比格、毛特豪森、拉文斯布吕克和萨克森豪森的集中营变成了恐怖统治的中心,包括其他集中营和后来的分营。党卫军头目希姆莱对外试图隐瞒它们的功能。这里所进行的,是“创造新价值的艰巨工作,一种严厉、公正的处理。教育目的旨在指导他们重新学会工作、掌握动手的能力。统治这些营地的口号是:有一条道路通往自由。它的里程碑叫做服从、勤奋、诚实、秩序、清洁、理智、真实、牺牲意识和热爱祖国”。劳动和纪律是将民族迷失的儿子们带回国家社会主义集体中的必要手段——这就是“党卫军国家领袖”的讽刺性诊断。

  集中营人员的数目不断上升。1945年1月15日的集中营兵力表在党卫军看守人员一栏里就标有:37674名男性和3508名妇女,这揭示了一个长期遭忽视的事实。

  在集中营里服务的一般以男人为主。但也有数千名妇女在这里从事各种同犯罪多少有关的工作。无论是任女看守、女医生、女化验员还是女打字员——范围是多方面的,只有一部分属于党卫军。女性职员——如女秘书或女传真员——一定程度上只是苦难的旁观者,而党卫军女看守很大程度上却是同流合污。她们当中有时也包括男党卫军成员的妻子,如卢布林集中营的指挥官1943年3月1日所说的:“党卫军领袖命令——看守部队应任用没有孩子的党卫军成员的妻子担任妇女集中营的看守。”但不清楚有多少妻子服从了这一要求。

  在认真地挑选之后,这些新生的女性力量接受“党卫军女看守培训”。这里也有“世界观和民族政治的方向”、“执行的工作内容和考验”或“个人态度和领导”这些课程。犯人们报告说,在培训时,常教导这些大多数年轻的党卫军女学生冷酷无情和公开施暴。

  1942年~1945年间,党卫军共接受3千多妇女,按“国家领袖”的要求将她们培养成了一个“有真正的信仰、充满国家社会主义的世界观和党卫军精神的女性党卫军兵团”。在这里酷行也是晋升的工具。拉文斯布吕克妇女集中营的幸存者娜达·黑贝尔曼说:“那些‘经过最大考验的’,大多数也是她们中最残忍的。”玛丽亚·曼德尔和伊尔瑟·埃利希就是这些“飞黄腾达型妇女”的代表。前者从1942年10月到1945年1月撤离一直任奥斯维辛-比尔克瑙集中营典狱长,后者从1942年10月起在卢布林-马伊丹尼克集中营任同样的职务。两人战后都因特别残酷被判刑枪决了。在战争过去50多年之后,当问她是不是认为做“错”了时,臭名昭著的贝尔根-贝尔森党卫军女看守黑尔塔·波特回答道:“我做错了吗?没有。错误是存在集中营。而我必须参加,不然我自己就会被关进去。这不是我的错。”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数十年后还挥之不去。

  集中营里形成了自己的经济体系,特点是奴役和掠夺,尤其是犹太人的财物。党卫军集中营必须“自给自足”。只有实在没有办法时,才从普通党卫军的财产中给予补贴。

  可是,利用犯人的劳动力,集中营党卫军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创造力。战争期间建设了数百座集中营外营。如德国石油矿产有限公司就是一座党卫军经营的企业,它在随后的几年里发展成了一家拥有很多分支的企业。14家企业里有一家是伯尔斯泰特的砖石建材厂。布痕瓦尔德集中营的犯人们被强迫在这里做劳工。仅在1943年8月他们就在那里工作了46200工时。

  一座集中营地址的选定经常都是有经济背景的,如弗洛森比格集中营。这里的德国石油矿产有限公司很快就赢利了。那里的花岗岩采石场开采的材料被高价卖给了德意志帝国。1942年~1943年麦瑟施米特飞机制造公司的工厂或弗利克、西门子、奥斯拉姆和荣克的工业企业也使用弗洛森比格集中营的犯人生产的战争用品。这些外营分布在巴伐利亚、波希米亚和萨克森。如果1938年只有少数党卫军成员在看管最早的犯人修建营地,到1945年,弗洛森比格的看守队伍就包括4千多名男子和500多名女性。

  法本化学工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IG法本,它和党卫军的合作臭名远扬。不仅仅是因为它生产屠杀用品齐克隆B,也因为这一条约决定了数万劳工的命运。早在1941年,法本化学工业股份有限公司就是极少获准使用集中营犯人做劳工的德国私营企业之一。这家康采恩决定在上西里西亚的莫诺维茨附近建一家工厂。这座离奥斯维辛集中营不远的工厂一方面将用集中营的犯人生产“Buna”——人造橡胶,另一方面生产合成发动机燃料。

  法本化学工业股份有限公司和奥斯维辛集中营领导层“缔结友谊”的基础是一桩交易:法本化学工业有限公司的代表答应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指挥官鲁道夫·霍斯提供扩建营地急需的建筑材料。作为回报,奥斯维辛党卫军同意提供集中营犯人做劳力,建设法本化学工业股份有限公司。在1941年3月谈判时,将犯人的生产定额定为德国工人生产能力的百分之七十五。工作时间夏天为10至11小时,冬天为9小时左右。

  这一讽刺性的计算不是法本化学工业股份有限公司的经理人做的,党卫军领袖算错了。由于可怕的工作条件,生产效率“只”达到了30%至40%。精 疲力竭的犯人们不管在什么天气都必须徒步走去工作——距离不下6公里远,还要忍受着看守们的殴打。当红军士兵1945年1月赶到奥斯维辛时,他们见到了一座快要投入生产的法本化学工业股份有限公司的厂房,仅修建它就夺去了25000条人命。尽管野蛮——即使是在发现条约存在经济学上的不合理之后,康采恩和党卫军也不放弃约定。这家德国企业就是这样参与“通过工作灭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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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5:54 编辑

死亡工厂


      在其他方面,这个集中营世界也不像人们长期以为的那样是密封的。这也体现在人员的扩充上。看守部队和管理人员绝对不是一支完全被隔离的队伍。虽然希姆莱在1934年就向艾克表示过要将集中营看守人员和普通党卫军分开,交给他这个“集中营总监”管理的愿望,但随着希特勒战争计划的新任务层出不穷,包括在铁丝网之外。1939年10月,这位战争统帅批准组建党卫军野战师(后来的“武装党卫军”)。这样一来,“骷髅头”的活动范围也扩大了。他们很快就组建了一支自己的师。1939年袭击波兰时艾克就组织了3个党卫军骷髅头分队,他们在前线进行他们自己的残酷战争,在战线后方和别的党卫军“突击部队”一起屠杀犹太人和波兰知识分子。而年龄较大的党卫军成员被补充进集中营看守队伍。

  1940年,随陆军作战的党卫军军事战斗部队被合编成“武装党卫军”。“骷髅头”师也同样被汇编进去了:现在,按照党卫军总指挥部的分配,集中营人员也正式属于武装党卫军了。艾克的师不仅战斗力要加强,而且要让这支集中营看守“在外面”接受考验,认识新的暴力规模,好在接受过这种“训练”之后,返回“国内的前线”。正如作者米洛斯拉夫·卡尼所查明的,党卫军骷髅头部队和党卫军战斗部队之间定期轮换,这样,约6万多名武装党卫军成员也在集中营里帮过忙。

  另外,从1994年年中开始,年龄较大或负伤的国防军成员也被调进党卫军看守部队。因战斗起来特别凶狠和武艺不精而引人注目的骷髅头师的高损失率导致集中营里人员缺乏,这样,除了年龄较大的普通党卫军成员,也从警察部队和公共事业管理部门招来了新成员,尤其是德侨越来越多,最后外国志愿者和叛徒的数量也不断上升。

  除了大多数犯人因苦难、劳工、处决或注射毒药在其中死去的集中营之外,战争期间党卫军还在被占的波兰修建了真正的“死亡工厂”。它们惟一的目的就是工业化屠杀,在贝尔泽克、索比堡、特莱布林卡和库尔姆霍夫(海乌姆诺)就是这样的。那里的凶手都是曾经参与过安乐死——“T4行动”的人——并非所有人都是党卫军成员。马伊丹尼克和奥斯维辛既是集中营又是灭绝中心,但仍然是骷髅头党卫军的领地。后两座谋杀工厂从集中营总指挥部要到了300名核心人员——真正的屠杀执行者。和党卫军看守队伍不同的是,这支队伍一直是和外界隔绝的。“工业化”消灭数百万人要偷偷地进行。奥斯维辛-比尔克瑙集中营成了工业化大屠杀的同义词。

  在“巴巴罗萨行动”前线背后开始通过枪杀进行有计划的屠杀——所谓的“疯狂大屠杀”,这里肆虐的也绝不仅仅是党卫军成员。在派出去处决数万人,尤其是犹太人的“突击部队”中,希姆莱的“骑士团”只占执行者的一部分。因此,为了唤醒集体屠杀的决心,似乎不需要征用党卫军“精英”。因为小分队也包括同党卫军截然不同的单位,即所谓的执行警察(Orpo)营。 突击部队最初有500名执行警察,进攻苏联后又增加了5500名。这些生活在军营里的后备警察部队部分由年龄较大、不能再进入国防军服务的男性组成,但也有部分1939年招募的志愿兵,面对临近的战争危险,为了逃脱兵役,他们报名参加了警察。军官和下级指挥员由经验丰富的执行警察官员担任。这些警察中许多人都是“很普通的人”,正如美国历史学家克利斯托弗尔·勃朗宁在他的同名权威书籍里所讲的,他们只接受了两个月的特殊培训,就被派去苏联执行新的任务。当他们决定走警察的人生道路时,他们谁也预料不到,他们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凶残的占领政策的执行者。但他们还是适应了这个系统地清洗“国家敌人”的计划。

  为了协调党卫军和警察部队的“合作”,希姆莱和海德里希设置了“党卫军和警察部队高级指挥”(HSSPF)一职。突击队队长们也受这些“优秀力量”管理。其中的一位是德国刑事警察首脑阿图尔·内伯。他虽有党卫军军阶,却是警察出身。领导突击部队的清洗者们真是一群稀奇古怪的人:有些根本不属党卫军,很多人是通过拐弯抹角的途径加入党卫军的。谁看到这个名单,就会发现这里面有学者——有两个博士和部级官员、一名天主教牧师和一位歌剧演唱家。


海德里希的鹰犬


     热忱的警察内伯早在魏玛共和国时就怀有一个固执的想法,不仅要和犯罪作斗争,而且要将它彻底根除。成为冷漠的典狱长之后他就无法再去过问公民的自由权益了。思想上,他实际上不属于国家社会主义者,但他很大程度上同意党的理论:他误信了那种妄想,以为可以“从生物学上消灭”犯罪,可以不让犯罪分子“将他的邪恶的遗传特征传播到人民之中和顺利地制造罪犯”。内伯觉得,杀死“讨厌的生命”不仅是允许的,而且很有意义。身为帝国刑事警察局首脑,他在屠杀残疾人时提供“技术”援助。他提供化学物质用来毒死他们。

  没有资料说明,内伯为什么主动报名担任第二突击部队的领导。他是希望给海德里希留下深刻印象吗?有书面证明说他患有一种“简直是病态的虚荣”。在内伯领导的4个月内,第二突击部队共杀害4万5千多人。

  从1941年8月起,突击部队负责人每天都将“突击部队的活动和形势报告”发到柏林。在所谓的“事件报告”中详细报告了别动队和突击小分队的“工作成绩”。

  根据报告,截止到1941年10月15日,第一突击部队已经屠杀了118430名犹太人和3387名“共产党员”。另有5500名犹太人在拉脱维亚和立陶宛的大屠杀中丧生。第三突击小分队指挥员、党卫军分队长卡尔·耶格尔也报告了他的战绩,它由于罗列仔细被作为“耶格尔报告”收入了大屠杀编年史。在1941年12月1日的报告中他讲到137346名被肃清的犹太人。8月份该数目急剧上升。现在,甚至将每次处决时被杀害的孩子的数目也单列了出来。比如他在1941年8月19日的报告中写道:“在乌克默尔格:298名犹太男人,255名犹太女人,88名犹太儿童。”9月2日:“亚诺瓦:112名犹太男人,1200名犹太女人,244名犹太儿童。”10月9日:“斯文切安尼:1169名犹太男人,1840名犹太女人,717名犹太儿童。”

  该表格可以无限地继续下去。耶格尔最后写道:“今天我可以肯定,第三突击部队实现了为立陶宛解决犹太人问题的目标。除了工作的犹太人及其家庭,立陶宛再没有犹太人了。我本来也想干掉这些工作的犹太人及其家庭,但遭到民事管理部门(帝国特派员)和国防军的激烈反对……”

  其他地区也提供了死亡骑兵连的报告。第二突击部队报告,截止到10月31日共枪杀43467人。

  截至1941年12月,在第四突击部队的活动范围内共死亡54696人,受害者中90%是犹太人。这支突击部队(D)的负责人得以特别“迅速地”升迁。而奥托·奥伦多夫还是老党卫军成员。战争结束后他在纽伦堡接受审讯——简直没有谁留给法官的印象比他留下的更矛盾的了。许多观察者都觉得,可怕的是奥伦多夫给人的印象是极其“正常”。雅森·韦伯尔评论说,“善良的同类和冷酷的指挥员,无情的行动和无辜的意识,他同时体现这两者” 的方式和方法令在场的人震惊。他的起诉人本杰明·费伦茨回忆说:“他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冷漠的诚实人,聪明、受过教育、外表英俊,5个孩子的父亲。然后他直言不讳地承认,在他的命令下有9万,对,有9万无辜的犹太男女和孩子被杀害了。”判决书中写道:“如果人类的朋友和突击部队头目融合成一个人,我们可以认为,我们处理的是个……同《杰基尔博士和海德先生》(Dr.Jekyll and Mr.Hyde)里的人物相似的人。”

  奥托·奥伦多夫——这位成为集体屠杀的执行者,看起来“很正常的人”是谁?有书面证明他天生就不是个机会主义者,不是坚定的反犹太主义者,不是蔑视人类、拿他突然获得的权力来反对同类的怪人。奥托·奥伦多夫是位有教养的再生科学家和经济专家。审理时,辩护人准备了500页的具结,要证明奥伦多夫的正派。诉讼时他是惟一公开承认他的罪行的人。

  奥伦多夫的父母信奉新教,中产阶层,保守。1925年,他还是学生,就成了纳粹党和冲锋队的成员——最早的纳粹分子之一。两年后他就属于党的“知识分子”了:冲锋队将他推荐给了党卫军。奥伦多夫有事业心,有教养,聪明。1931年考试结束后他去了国外一年,这很适合一名年轻的大学生。他去了法西斯的意大利。

  和他的同龄人中的许多人一样,奥伦多夫拒绝魏玛的民主。纳粹思想吸引了他,它的生活就是斗争的观点很有说服力。历史学家乌尔利希·赫伯特认为,奥伦多夫属于“实事求是的一代”。他似乎完全符合希特勒和希姆莱所宣传的“不屈不挠、权力欲很强的德意志人”,也是党卫军青年的楷模。

  奥伦多夫1941年在乌克兰一接手第四突击部队的指挥权,就完善了这一屠杀手艺,由案头作案人变成了现场执行人。他不光是个冷漠地执行命令的人,而且野心勃勃,要将他的工作干得特别出色。他不在乎受害人,他主要关心凶手的幸福。因此他安排两名士兵枪杀一名受害人,想这样减轻枪杀小分队的心理负担。奥伦多夫似乎不仅相信他的任务是必要的,而且是心满意足地处理它。他给他的妻子写道,通过他的“人口政策的行为”,他对国家社会主义的贡献比在“帝国贸易组”更大。他要像经济政策的必要措施一样将大屠杀进行得同样有效。

  奥伦多夫当然被判了死刑。但他直到处决都既没有意识到有罪也没有表现出后悔。“相反,”他的纽伦堡起诉人费伦泽告诉我们,“他的所有理由只有一个目的,甚至为屠杀孩子们辩护。”他回忆他拿着判决书去见被告的情形:“我问他:‘奥伦多夫先生,我还能为您做点什么吗?您有什么要通知您家庭的吗?您有什么要说要写的吗?我能帮您忙吗?’这时他发愣地望着我,说:‘美国的犹太人会痛苦。您会看到您干了什么事。’”就连被判死刑后也认识不到。

     在“巴巴罗萨行动”的头五个月里,被突击部队屠杀的苏联犹太人的人数超过了50万。私人记录也惊心动魄地证实了这一到处肆虐的残酷兽行。比如,党卫军中队长费利克斯·兰道1941年7月在他的日记里写道:“奇怪的是,我心里一点反应没有。没有同情,什么也没有。就是这么回事,这样一来什么都解决了。”另一处有这么一段:“我现在听着一段极其感性的音乐在给我的特鲁德写第一封信。写信时,已经在叫,快,突击小分队带上钢盔和卡宾枪,30发子弹……我们刚刚返回来。有500名犹太人列队被枪杀了。”

  屠杀作为感性音乐之后的讨厌的日常工作,“就这么回事”,不漂亮,但必须做——这就是言外之意。这段日记说明不了被迫执行命令的苦衷和集体强迫,它是玩世不恭的例行公事的证据。

  无论是党卫员成员还是调派的警察们犯罪,行为都是一样的。有时极其过火。1941年6月27日,第309警察营第三连连长皮波·施耐德尔率领他的摩托化队伍向比亚利斯托克驶去。当他和他的一些手下在城里发现了伏特加店时,他们不再犹豫——他们将库存抢劫一空,自己大喝一通。然后又极其有责任心地去执行他们的任务。营长恩斯特·魏斯少校命令他们在这一天对这座有8万人口的城市进行搜查,将所有犹太男子赶到一块儿——不能多也不能少。其他的事他听任他的连长自己决定。皮波·施耐德尔很清楚他该干什么。在他的部下眼里他是有名的“种族狂热分子”,他们都说,“一谈到犹太人,他就看到赤化了。”他的反犹思想和酒精作用相结合,上升为残酷的怒火。在追捕犹太男子时他在城里的街上至少打死了5名犹太人,连里的其他人都学他。一开始的集体迫害最后变成了有组织的枪杀。犹太人在一座公园里被一群群地消灭,直到深夜街上都枪声不息。幸存者被警察们赶进了比亚利斯托克的犹太教总会堂——人很多,被用枪托往里砸,直到一个也塞不进为止。吓坏的犹太人开始大声唱歌祈祷。然后皮波·施耐德尔指挥了那几个星期里最残忍的大屠杀之一:他让哨兵包围了这座塞满700多人的宗教会堂,拿汽油点着了这幢房子。从窗户向里面投手榴弹,增强火势。少数——身上已经着了火——想逃出会所的人,被机枪扫射倒了。

  比阿利斯托克“行动”中至少有700名犹太人被烧死在犹太教会堂里,死亡人数2000左右,此次行动不是明确命令的结果,而是一些狂热的执行警察的自发行动。该警察营的其他人随大流或者“直觉地”满足了对他们的期望。愤怒的第221保安师的国防军士兵们找到醉醺醺的指挥官魏斯少校,他声称对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第309警察营的警察主要来自莱茵河比利时一带,他们服从过了头,成了屠杀犯。不是所有人都是皮波·施耐德尔这样的狂热的反犹分子或爱开枪的施虐狂。许多警察——和很多党卫军成员一样——是受团体的压迫行动的。他们觉得自己在战友中的名声比同受害人的人道联系感更重要。在他们看来,犹太人不属于让他们产生同类义务和责任的圈子。这甚至适用于汉堡的101后备警察营这样不同的单位。克利斯托弗尔·勃朗宁指出,很少有人找机会躲开某项特定的屠杀任务。

  在党卫军中,“团结地”留在忠诚队伍里的强制性肯定还要大。于是党卫军小队长施文克尔无法请求撤销枪杀命令,因为据说他害怕其他人会将他“当作胆小鬼。我有故虑,担心我如果表现得太软弱,会对我的将来有所不利”,“其他人会觉得我不够坚强,不配做一名党卫军成员”。因此他试着使用其他方法,躲在屠杀小分队的背后。

  由于越来越频繁地被用于对付没有反抗力的平民,经常出现一种习惯效应。克利斯托弗尔·勃朗宁写道:“这场大屠杀最后之所以发生,因为一般情况下是个人较长时间地杀害了数千其他人。执行的凶手成了‘职业杀人犯’。” 他们中很多人在行动后用酒精麻醉自己。只有少数人逃避集体压力,拒绝亲手杀人。就算他们遭到了“战友们”的嘲笑,但没有案例证明这种拒绝招致了严肃的纪律处罚。也有人是自愿参加枪杀的。据他自己讲,在屠杀令下达后,党卫军突击队大队长恩斯特·埃勒斯的反应是:“这一宣布让我如遭棒击,我根本无法理解,会下达这种命令。我绞尽脑汁如何才能避开这次任务,我决定请我的上司、突击部队指挥官内伯解除我的第八突击小分队队长的职务。内伯满足了我的这一愿望,让我从此加入了他的参谋部。”被迫执行命令的苦衷虽然不是明摆着的,但是——正如前纽伦堡起诉人费伦泽所断定的——许多凶手屠杀时是那样细心,即使在追捕逃跑的受害人时也是十分积极,使得很多此类论据都难以置信。

  在这个狭窄的圈子之外人们如何看待这件事呢?国防军的士兵们对这些屠杀活动持什么态度呢?在很多地方他们都是镇压犹太贫民的目击证人,看到了在村子附近的处决,观看穿制服的德国人屠杀无辜者。但他们也看到了,案犯穿着不同于国防军的制服和肩章。“这些不是国防军成员,而是党卫军的特种部队。”前军官彼得·冯·德尔·奥斯滕-萨肯回忆他第一次见到突击部队屠杀时说,“国防军占领一个地方后不久,他们就将犹太人驱赶到一起,赶到集市广场上。那场面令人毛骨悚然。很多士兵见了这一幕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措施?我们可不能支持他们呀!当时甚至能感觉到步兵们的反对。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很多人无所谓。”当时的415步兵团的二等兵卡尔-海因茨·德洛瑟尔在立陶宛的达格达目睹了党卫军的一次处决,它成了他的精神创伤。“我见到一个小男孩,也许6岁,他总是伸手向左边抓。我估计他父亲曾经站在那里。这时他身后的人拿起手枪,对着他脖子开了一枪,一脚将他踢进了坑里。这下我受不了啦。小男孩跟着我一直到今天。”德洛瑟尔从中汲取了教训:他后来救了犹太同胞,不让他们被柏林的盖世太保抓住。

     在许多地方,国防军士兵被拉来担任集体枪杀的“理所当然的协助人员”。他们成为目击证人——不光是目击证人。不是所有人都参加了犯罪,不是很多人参加了犯罪,但还是有很多——尤其是在城里。有些人的反应是吃惊,另一些是厌恶,只有少数人抗议过。几乎没有一个人问过原因。不少的人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些罪行,只是一直忙于自己的生存。还有一些人为突击部队的这些屠杀活动叫好,鼓励案犯,污辱临死的受害人。有时士兵也自己屠杀——经常,但不是每次都是执行命令。在寄回家的书信中谈到屠杀犹太人的这个最初阶段的相对较少。但当这些士兵休假回家时,他们谈论了,经常是掩着嘴偷偷地讲。这样,东方集体枪杀的消息就渐渐透露出去了。

  这期间突击部队大规模地屠杀。在第三军团的战报中称:“在大行动的框架内采取了多种报复性措施。最大的行动就发生在攻下基辅之后:这里主要是使用了犹太人及其整个家庭。”这些官僚语言所掩饰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1941年9月29日和30日在基辅附近的巴比雅尔峡谷里有33771名犹太人被第三突击部队的4a突击小分队枪杀。


屠杀者的道德


   1941年9月29日,德军刚占领基辅,一条长长的队伍就朝着这个峡谷方向走去。怀抱着婴儿的母亲们、老人和妇女,青少年和孩子——3万多人排着似乎没有尽头的队伍走出城去。他们顺从征服者们上午在基辅各地张贴的布告上的要求,聚集在规定地点。谁不听从这一要求,就会被立即枪杀。一座公墓旁的犹太人没有一个预感到了听从命令的人会发生什么事。疏散?拘留?那他们为什么必须脱掉衣服?当他们不得不穿过一条警察组成的胡同,听任棍棒雨点般地打在身上时,人们心里升起可怕的恐惧。可这才仅仅是开始。当他们在一路上的殴打之后进到峡谷里时,被分成一组组、一排排地趴在地上。接着开始执行枪杀命令了。一梭子机枪子弹,几铲子泥土,只将尸体稍作遮盖,下一组就被赶进峡谷。残酷的过程重新开始,不断重复,一小时又一小时。屠杀得精疲力竭之后,德国的屠杀小分队不得不换班工作,一小时屠杀,一小时休息——这样一直到暮色降临。似乎没有尽头。夜里那些活着的人被赶到一个空空的大厅里,有些还相信是要“移居”——直到第二天早晨,当他们没有抵抗地被休息充分的特种部队屠杀。

  少数幸存者之一卢德米拉·谢拉·波利切楚克回忆道:“我和母亲被车子送到一个集合地点。我开始喊起来。母亲抓住我的双手说:“乖女儿,别叫,不然他们会杀死我们。如果你不做声,也许我们能躲过去。”

  然后传出一声枪杀命令。但母亲未等命令就带着我跳进坑里,扑在我身上。别动队开始用尸体盖住我们。然后他们枪杀另一组。母亲感觉我在她身下透不过气来,拿两只拳头放在我的脖子下面,不让我被血淹死。然后我听到士兵们过来寻找幸存者。幸运的是一位士兵站在母亲身上,刺死了躺在她旁边的受伤者。他们走后,母亲拉出失去知觉的我,抱着我离开了。波多尔是基辅的一个地区,那里有家砖厂。她将我抱进那里的一间地下室。我们在那儿藏了四天四夜。”

  这场大屠杀持续了36个小时,然后那些党卫军成员想办法消除他们的痕迹:他们拿炸药炸这座峡谷。屠杀者做了准确的记载。33771名受害者,150名凶手——从此巴比雅尔在整个苏联就成了德国恐怖的象征。据估计,仅基辅地区就有近20万人被处决、枪杀、打死和毒死了。

  负责当地大屠杀的是突击部队领导人保尔·布洛贝尔,他也在布吉拉亚泽科夫组织了枪杀。他的父亲是比利时乡下的一名小手艺人,他本人学过瓦匠和木匠的手艺。他的抱负和他的努力使他虽然中学没毕业就接受了建筑学教育——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作为志愿兵——获得一级铁十字勋章。1920年他在一家著名的建筑事务所获得成功,然后娶了一位名门闺秀为妻。1926年,在32岁那年,保尔·布洛贝尔的愿望实现了:他成了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的自由职业建筑师——包括建筑私人住宅。

  1929年爆发了世界经济危机。布洛贝尔再也接不到合同了,以领取失业补助度日,一贫如洗。在寻找政治靠山时他于1931年10月加入了冲锋队——奇怪的是他同时加入了德国社会党。1932年年初他似乎找到了他的使命:他是党卫军保安处最早的成员,负责暗中监视社会民主党人和共产党人。这是有野心的布洛贝尔的第二次机会。毫无顾忌、奉公守法、无条件地忠诚于种族主义的纳粹思想——这些特点是在保安处内升迁的重要前提条件。但保尔·布洛贝尔还有其他特长,它们让他有资格胜任他后来的屠杀任务:他聪明,又不是知识分子。1941年年初他担任分队长——已经是上校级别了。布洛贝尔似乎天生适合“东方的特殊任务”,因为根据对他的评价,他是一个具有“杰出领导才能的”“精力充沛的人”。

  在他的命令下,第三突击部队的4a别动队屠杀了约6万人,男男女女和孩子们。“他是怀着信念屠杀的。”后来起诉他的本杰明·费伦泽说:“他老说是上级命令只是装模作样。”不过,1942年初布洛贝尔被调回了国内--极有可能是因为酒精问题,因为他似乎从心灵上和肉体上都再也经受不住这些罪行了。仅5个月之后帝国中央保安局就派他去执行一项新的“使命”:“1005行动”是要清除大屠杀的所有痕迹。这位显然又恢复了健康的党卫军成员也出色地完成了这项任务:他让人打开群葬坑,将尸体架在浇了油的铁架上焚烧,用特殊的磨子辗碎残余的骨头。

  战后在纽伦堡受起诉的布洛贝尔没有后悔的表示。他像从前一样相信他是有优越感的人,具有优越性,像奥伦多夫一样——他不是为受害人而是为案犯难过,他感觉他们的“神经受到的伤害要比那些被枪杀的人厉害得多”。这位因“反人类罪”而被处决的人的临终遗言是:“作为军人,我遵守纪律,忠心耿耿……现在纪律和忠心将我送上了绞架。我今天也不知道,我不这样做又会怎么做。”简直难以想像比这更反常的对军人的理解了。

  布洛贝尔属于因信仰而屠杀、精神受影响的人。许多人为自己所犯的罪痛苦。出现神经崩溃、酗酒、胃溃疡和心身医学疾病。另一些又变成无情的施虐狂,不加选择地殴打受害人,随心所欲地屠杀。第六别动队成员古斯塔夫·费克斯后来在审判突击部队时承认:“我还想补充,由于在进行这种处决时的心理压力巨大,有许多人没有能力执行枪决了,因此必须换掉。另一些人又嫌参与得少,常主动报名参加处决。”鲍利斯·冯·德拉兴菲尔斯1941年属于执行警察:“每天有三十多人,有时甚至五六十人想请病假。可一般只有一部分人被批准。于是随便开给他们某种药片,正如已经讲过的,有神经崩溃的,有自杀的,有送进精神病医院的。”案犯们后来在纽伦堡审判时对这些现象的描述很奇怪:总体上是在同情屠杀者,而不是他们的受害人。第4a别动队成员科尔特· 韦尔纳的陈述是最典型的:“步兵分别站在犹太人背后,射击颈部杀死他们……根本无法想像,在那下面进行这肮脏的行为需要耗费多少神经。真可怕……一整个上午我都必须待在下面的峡谷里。有一段时间我必须在那里一直开枪……”

     作案人是党卫军成员,坚定的国家社会主义者和种族狂热分子,但也有警察营成员,他们似乎根本不适合做杀手。他们的元首要求他们做骇人的事情,他们的头目、“党卫军国家领袖”希姆莱也知道此事。他为他的执行者担心。因此他在1941年12月12日致“党卫军和警察高级指挥员”的命令里显示了上司对手下的“关心义务”:“高级领导和指挥员的神圣义务是亲自负责,不让必须完成这一艰难义务的我们的人员中有谁变得粗野或性情和性格受到伤害。为了完成这一任务,执行任务时要纪律严明,完成了这么一桩困难任务的那天晚上要举行战友聚会。但战友聚会绝不可以滥用酒精结束。这天晚上应是这样的,在这个晚上——视情况而定——最具德国家庭特点地围坐在一起吃饭,这天晚上的几个小时应该充满音乐、报告,将我们的人员带进德意志的精神和内心生活的优美地带。”“正常化”和大屠杀幽灵似地交叉——应该这样。

  希姆莱重视的是,“规矩地”谋杀,形式正确,没有施虐狂或偷受害人的东西中饱私囊这样的“低级行为”发生。他的可怕的世界观认为这是卑鄙的动机,而不是屠杀数十万人。这种“区分”当然不仅在党卫军大人物的头脑里作怪。党卫军成员恩斯特·格贝尔后来谈到过一位下士:“(他)杀死孩子的方式真残酷。有几个被他抓住头发,从地面拎起,开枪打中后脑,然后抛进坑里。我最后再也看不下去了,要他别这么做……他应该更规矩地杀人。”

  希姆莱不断向他的部下解释,他们是在受命从事一桩伟大而理想的行为,尽管它无情和恐怖,但最终能保证自己的民族生存下去。在党卫军或警察的等级制度里无人反驳——更别说1943年10月6日“国家领袖”在波森向党卫军和警察官员所做的那篇臭名昭著的演讲时了。

  “你们中大多数人都将知道,如果100具尸体堆在一起,如果500具堆在那里,这意味着什么。挺住这场面,同时——撇开人类的特有的软弱不谈——保持规矩,这使我们变得坚强了。这是我们的历史上从未有人写过永远不会有人描写的光彩的一页。”

  希姆莱从一开始就很关心屠杀者的道德。他多次亲自到现场了解他们的行为。“党卫军和警察高级指挥员”埃利希·冯·德姆·巴赫-泽莱乌斯基关心的是向希姆莱显示这一屠杀行业对他的部下有什么影响。“您看看这些人的眼睛吧。”他说道,“这些人余生都不得安宁了。我们在这里培养神经病患者和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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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6:00 编辑

使用毒气


      希姆莱虽然表示“理解”,但他鼓励士兵们,他们的任务是必要的,他们应该摆脱道德上的顾虑,他和希特勒承担责任。必须打仗,这样将来的一代代人才能免于打仗。尽管如此,希姆莱和他的领导人员在寻找让谋杀不太“易受影响的”方法。西蒙·魏森塔尔,在战后不仅对案犯进行侦查,而且也试图解释大屠杀的形成过程,他简单地描写道:“有些屠杀者自尽了,因为他们再也受不了这些屠杀了。假如一个人在这里有三个孩子,自己却屠杀孩子,他就不是那同一个人了。因此要寻找一种间接的杀人方法。于是想到了毒气。”

  开始用看不见的毒气一氧化碳在改装成毒气车的卡车里进行谋杀。党卫军旗队长瓦尔特·劳夫后来供述:“我说不清我当时对使用毒气车有没有顾虑。我当时关心的是,枪杀对于执行枪杀的人是一种巨大的负担,使用毒气车解除了这种负担。”这只是开始。不久,除了保护凶犯以外,大屠杀也开始具有新的规模——数百万地、机械地、彻底地。

  艾克的“学生们”的机会就这么来临了。他们的特征不仅是纳粹妄想和仇恨犹太人,还有那些集中营统治的残忍方法。鲁道夫·霍斯成了奥斯维辛的指挥官,马克斯·克格尔任马吉丹尼克的指挥官。在达豪曾经在艾克手下服务的阿道夫·艾希曼成了帝国中央保安局里大屠杀的组织者。

  1940年,奥斯维辛集中营初建之时,就连那些最上层的刽子手们也没有想到将在这里犯下的罪行的规模。当党卫军突击队大队长鲁道夫·霍斯1940年4月底到达那里时,据他自己讲,他充满行动的欲望。他受命将这座游击队营地改造成一座“整洁的集中营”。

  在对“快乐旧时代”的回忆中,他让人将讽刺性的格言“工作创造自由”钉在营地大门上方。在达豪也一样。但其他方面这位新任命的指挥官不想和老的有任何关系,后来他讲道:“我从一开始就明白,只有通过所有人——从指挥官到最后一名犯人的不知疲倦地辛勤劳动,才能将奥斯维辛变成某种有用的东西。但为了能让所有人参加这一任务,我必须和所有传统的东西、和集中营里所有变成了传统的习惯决裂。”艾克认为犯人首先是国家和民族具体的敌人。霍斯毁灭性地给对手重新下了定义:德意志民族的未来取决于如何消灭“有害分子”。肆无忌惮的野心家霍斯将证明自己是奥斯维辛有效率的指挥官。

  他从前的生活经历颇具时代特色。孩提时他习惯了他父亲,一位巴德商人的有力保护。他想成为一名基督教神父。可还在上学时,他的稳定的世界观就发生了变化:一位神父伤害了他的秘密忏悔。

  第一次世界大战为他带来了新的希望——像其他许多后来的党卫军成员一样:他从一开始就特别喜欢军人生活、制服和秩序。虽然不到16岁,霍斯成功地被接纳进了陆军部队。和其他很多人一样,这位新兵在无情的阵地战壕沟里失去了对杀人的恐惧。同其他的许多人一样,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也没有了方向,参加自由兵团,因政治暴力被判10年。监狱生活的明确规定启发了霍斯:他要做一名模范犯人,在这里他又找到了一个他可以适应的明确的接点:报酬。在关了不足6年后他获释了。

  他从第一个德意志共和国的精神骚乱逃进了一个农民的知足生活的浪漫理想中。可当海因里希·希姆莱1934年让人招收新的党卫军成员时,霍斯决定参加这个黑色骑士团,落进了艾克式训练计划的磨坊里。他是一位好学的学生:据他自己承认,无条件服从、纪律严明的规定是理所当然的。资产阶级世界观?在他的眼里它当然不适用于被纳粹政权定为敌人的那些人。他的特点是干劲十足:在修建集中营时,当铁丝网不够时,他让人去偷了一些。其他人确定他——他一再地告诫自己:目的是确定一切的标准。霍斯属于那些始终需要一位上司的人。战后他为自己的行为推脱责任:他不过是服从了命令。

  最早被运往奥斯维辛的犯人是30名来自萨克森豪森的“经过考验的人员”。他们的任务是担任犯人头头,集中营、狱区和狱室的头头,负责监视集中营里的犯人。他们自己不必从事体力劳动。他们得到更好的伙食,穿高筒靴和手工缝制的囚服。霍斯在他的记录里炫耀地写道:“分割和统治”,是这里的口号。分级的权力分配使每个人在集中营等级制度中获得一个位置,使他成为该体系的一部分,也让受害人成为凶犯。这是集中营世界的典型特征。

  在到达三星期之后,第一批波兰犯人在殴打、脚踢和大声叫骂中被犯人头头们赶进了集中营的棚屋里。他们是地下抵抗战士、政治家、波兰知识界的代表、神职人员和犹太人。拘留营第一领导人卡尔·弗利奇,集中营总指挥的左右手,他迎接这些新来者的讲话一下子浇熄了任何想活着离开此地的希望:“你们到这里不是来到疗养院,而是进了一座德国集中营,只有一条出路离开这里——通过烟囱。谁不喜欢这样,他马上可以触电身亡。如果这批人中有犹太人,他们没有权利活过两个星期。如果有神职人员,他们可以活一个月,其他人3个月。”

  进攻苏联之后,这座集中营里关满了俄罗斯战俘。根据数月前就颁布的“特派员命令”,帝国中央保安局头目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下令将所有的干部,特别是“职业革命者和人民委员”挑出来消灭掉。这一谋杀行动不能留下证人,于是集中营被指定为作案现场。

    1941年9月5日,奥斯维辛的党卫军首次使用氢氰酸制剂齐克隆B屠杀。这一试验“非常成功”,执行者表示满意:近600名苏联士兵和300名左右有病的犯人被毒气毒死了。在奥斯维辛进行集体屠杀的工具被发现了。和同时在集中营里进行的集体枪杀相比,齐克隆B的“优点”是明显的:它屠杀起来不仅更快更节省,它也“更人道”——对于作案人,而不是对于受害者。集中营指挥鲁道夫·霍斯后来回忆道:“我必须坦率地说,毒气杀人让我感到安慰,因为不久就必须开始大量灭绝犹太人。枪杀总是让我毛骨悚然。现在我们大家都省掉了这些  
残杀,我感到安慰。”


奥斯维辛集中营


    但犯人们并没有能免遭亲手进行的残暴,殴打惩罚属于家常便饭。有无数的变化形式,因为折磨者施虐狂式的幻想没有止境。在老集中营里审讯时特别有名的是“荡秋千”,犯人必须双手抱在屈起的膝前,手腕被用手铐铐在腿前。随后将一根粗铁棒伸进受害人的臂肘和膝盖之间。折磨者将这根棍子搁在两只木架子上,让犯人头朝下挂着。看守用皮鞭抽打犯人的臀部、生殖器官和光脚板。打得那么狠,被折磨者一直转个不停。如果喊叫声太大了,就给他戴上防毒面具。在比尔克瑙许多人不是死于一桩残酷的“罪行”,而是死于集中营人员的  
寻开心。有时责任人随意找出一位受害者。他们强迫这位不幸的人,腹部朝下四肢伸直趴在地上,将一根棍子放在他的颈部,使劲跳上去,折断他的颈部。常有恐怖的情形:“目光野蛮的犯人头头走过犯人之间血迹斑斑的夹道,而党卫军成员像电视里误入了一部没完没了的荒诞恐怖片的西部牛仔,从屁股后面射击。”从恐怖中幸存下来的犯人鲁道夫·弗尔巴回忆道。逃跑时被枪杀的人被放在集合场地上,用于威慑其他人。党卫军成员将写有“乌拉,乌拉,我们又回来了”的标语牌子挂在他们的脖子上,还活着的逃跑者当着犯人们的面被绞死。

  为了减轻凶手的工作负担,集中营领导争取“平衡自由时间”。奥斯维辛的有些党卫军成员去桑拿、足球场或妓院里打发业余时间。在布痕瓦尔德集中营有个专为赫尔曼·戈林修建的鹰院和一个骑马厅,后者是为集中营指挥官科赫的妻子修建的。

  高级党卫军军官及其家庭一般是安排在一到两个家庭的房子里。这些双层房或行列式住房配有小花园,花环似地包围着集中营的其他地带。有道命令显示了鲁道夫·霍斯是多么重视环境的整洁:“新建的花园式设施是营地的装饰品。每位党卫军成员都应该保护这些设施,不践踏损害草坪。”另外,他们的指挥官还要求党卫军成员自己护理他们的花园:“已婚的党卫队领导、下级指挥员和男性只可以在他们的住房周围圈起他们自己能料理的那么多园地。不可以使用犯人料理花园事务,因为他们被使用于更迫切的工作。”——指党卫军工厂里的强制劳动。

  霍斯一直在努力争取促进集中营看守的团结。无论是战友节还是体育比赛——都是为了维护党卫军的团队精神。指挥官的命令涉及面广泛,向我们展示了集中营里的社会活动,比如有一回要求在奥斯维辛举行战友晚会:“1940年8月16日所有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党卫军成员在保护性拘留营地背后的剧院里举行战友晚会。19点开始。18点50分之前必须入座。保护性拘留营的领导们必须设法让各小分队及时归营,让党卫军成员最迟18点15分下班。邀请目前在奥斯维辛的党卫军成员的妻子和未婚妻们参加战友晚会。”

  体育活动也能消遣。在进攻苏联前一天,奥斯维辛下达了下列命令:“值此夏至之际,于1941年6月21日在党卫军体育协会的体育场上举办田径运动会。当日只安排极重要企业的劳动小分队外出,好让各队能有足够的人员参加比赛。不得请假。”就在希特勒在东线发动灭绝战争不到三星期之时:“星期天,1941年7月13日,在本地体育场上举行三场手球和足球比赛。比赛场次如下:14点至15点半:党卫军骷髅头足球队对老贝伦体育协会。16点至17点半:党卫军手球队对比尔克瑙比赛俱乐部。17点至18点半:党卫军足球队对比尔克瑙比赛俱乐部。这些比赛的门票10帝国马克。”

  此时,历史性犯罪的最后一步尚未到来。在首次毒气屠杀之后仅过了几个月,奥斯维辛就开始了工厂式屠杀。第一组受害人在其中被使用齐克隆B杀害的第11区显得不合适了。仅是给这个房间通风就花了好几天。对于努力实现的“有效的”杀人方式这似乎太长了。因此不久之后第二次毒气屠杀改在了火葬场,它的停尸间拥有通风设施。在屋顶上破开了好几个投入孔——用来投放要从空气中带来死亡的齐克隆B。为了盖过垂死者的喊叫,将卡车的发动机发动起来了。奥斯维辛的第一个毒气室开始运行了——但还不是为了犹太人。

  为此它还需要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是在希特勒的灭绝战争陷入停滞的背景下做出的。1941年秋天希特勒谈到“犹太人问题”的频率越来越高。这位独裁者低估了斯大林的国家,受到了惩罚。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应该对这一错误负责。战争是一个国际阴谋的产物。那些卑鄙的幕后策划人应该为此受到惩罚。犹太人应该为德国人在前线的血债承担后果。这位独裁者在疯狂中所做出的决定,奥斯维辛指挥官鲁道夫·霍斯是在柏林从党卫军头目希姆莱本人那里获悉的。单是那些麻烦就显示了此次会见非同小可。因为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一反常态,在没有副官在场的情况下接待了客人。希姆莱通知这位集中营指挥官,“元首”命令“最后解决犹太人问题”。据霍斯回忆,他毫不怀疑“最后解决”是什么意思:“犹太人是德意志民族永远的敌人,必须根除。我们要将在战争中找到的所有犹太人无一例外地消灭。如果我们不能成功地破坏犹太民族的生物学基础,那么犹太人有一天就会消灭德意志民族。”希姆莱接着说,由于其便利的交通和与外界隔绝的位置他挑选了奥斯维辛。霍斯清楚这一命令的可怕性。但作为狂热的国家社会主义者他盲目地服从他的领袖的命令。同时,恰恰是他被授以解决这么一个重要问题的任务,他感到荣幸。他要证明他是不会辜负这一信任的:“我只有一个念头:前进,前进……实施命令的措施。”但暂时还要耐心等待。希姆莱没有下达如何进行“最后解决”的确切指示。确定的只有目标——彻底消灭欧洲的犹太人。

     1942年1月20日的“万塞会议”确定了发展方向。在这幢坐落在优美风景中的别墅里,远离奥斯维辛和它每天的恐怖,世纪大屠杀的数理逻辑确定了。1942年3月26日,艾希曼组织的首列火车就到达了奥斯维辛,车上装满了斯洛伐克的犹太女子。她们被关进了前俄罗斯人的棚屋里。此时,原先被送进集中营的10000名苏联士兵中还活着的已不超过1000人了。

  从1941年9月起,因容量原因新建了一座集中营。指挥官霍斯冷酷无情地督促施工。被俘  
虏的俄罗斯人和波兰人必须拆除奥斯维辛集中营附近小村庄的房子,建起简易棚屋。比尔克瑙原计划用作战俘营,后被确定为集体大屠杀的中心——欧洲犹太人的死亡工厂。


“消毒”和“浴室”


   在这个新的集中营营地外面,在一座小森林边缘,有两座漂亮整洁的农屋。周围的果树和它的草屋顶使这些房子完美地掩饰了在它们内部发生的事情。它们显得毫无危险,足以将受害人欺骗到最后一刻。凶手们在门上贴上了写有“消毒”和“浴室”字样的牌子。这些房子从此叫做第一监狱和第二监狱,在它们旁边修建了三个简易棚屋用作更衣室。1942年6月底两个监狱都“可以使用了”。

  当希姆莱1942年7月访问奥斯维辛时,他说:“艾希曼的计划在继续进行,并将逐月升级。请您想办法加快比尔克瑙的扩建。也请您不顾一切地消灭没有工作能力的犹太人。”当晚这位党卫军最高指挥官和他的屠杀帮凶快乐地坐在一起。霍斯回忆说,希姆莱“情绪高涨,心花怒放”。他甚至喝了一杯红葡萄酒,“吸了烟,他通常是不这么做的”。

  希姆莱的批示成了残酷的事实:开姆诺、贝尔泽克、索比堡、特莱布林卡、马吉丹尼克和奥斯维辛——建起了6座灭绝营,在里面有计划地用毒气屠杀犹太人,全都在开足马力运转。阿道夫·艾希曼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冷酷无情地指挥犹太人走出火车走向死亡。1942年11月8日,希特勒在慕尼黑的吕温布劳啤酒馆里当着一群听众宣布:“你们还记得帝国会议吗?我在会上声明,如果犹太民族自以为能发动一场国际性世界大战消灭欧洲人种,那么被消灭的将不是欧洲人种,而是欧洲的犹太民族。”

  这期间,驱逐列车在奥斯维辛已经成了例行事务,每天有数千人从全欧洲来到站台上。他们被从家里赶了出来,被夺走财产,赶进火车,送上了毁灭之旅。妇女、男人和孩子,老人和病人被紧紧地塞进运牲口的车厢里。很多人在途中就渴死或累死了,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料到这种恐怖。

  经过了痛苦不堪的火车之旅,在集中营的火车站站台上,一切突然速度变快了。门被打开来,筋疲力尽的受害者们被拖出,被大声叫嚷和凶狠的党卫军军犬的吠叫驱赶着。谁不够快的,就被向前踢向前打。这场混乱是故意制造的,一种完美的恫吓方法。晕头转向和被途中的痛苦挫伤了勇气的人们服从着命令。当所有人都下了车厢时,行李被没收,尸体被抛出火车——那些没有能熬过前往奥斯维辛的地狱之旅的人们。这些工作必须由犯人们做,骷髅头刽子手们不想弄脏自己的双手。被放逐者的命运在站台上就决定了。女人们和她们的孩子们被分开了,男人和他们的妻子被分开了,家庭在几秒钟之内就被拆散了。党卫军成员不让人们有告别的时间。因此,对于很多幸存者来说,淘汰的那一刻就和噩梦般的回忆联系在了一起。在被按性别和年龄分开之后,新到的犯人们必须站成五排。然后从集中营医生身旁走过。这位默默地用手势指向左或右。瞬息之间,几步路就决定了生死。集中营医生命令“有工作能力的人”向右,让老、弱、病人向左。如果这种淘汰时间太长,凶犯累了,那么剩下的受害人就只有一个方向了:向左,去死。

瞬间的淘汰

   这些医生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的手轻轻一挥就能决定站台上数千人的生死。一些人喝酒鼓励自己或服用兴奋剂,这样当起法官来就容易了。不过,奥斯维辛医生中最有名的那位显然有一颗清醒的头脑:根据报告,约瑟夫·孟格勒博士总是十分平均地挑选。向右,向左,向右,向左……幸存的时代证人们报告说,当他的手做着死亡判决时,他有时轻吹着小歌剧或华尔兹舞曲的口哨。

  在“淘汰”之后党卫军医生们也用谎言污辱他们的职业称号。正常条件下会恢复健康的病人被穿上白衣服,被凶手们“隔离开来”。尤其是霍乱感染者,他们通常得到的不是药物而是一次“冲洗”。这是指致命地将酚注射进心脏。以犯人身份在病区服务过的维也纳女医生埃拉博士有一次找到党卫军医生克莱因博士谈话,问他如何能将他的屠杀行为和希波格拉底誓言17联系到一起的。克莱因回答道:“由于我发过希波格拉底誓言,我从一个人的身体内割出盲肠,犹太人是世界体内化脓的盲肠,因此必须将他们割掉。”这一蔑视人类的观点在有些医生的眼里不仅使屠杀合法化了,而且使各种伪医学的试验合法化了。党卫军集中营医生约瑟夫·孟格勒多是从站台上直接挑选他的受害者——尤其是双胞胎。伊茨哈克·特劳伯回忆说:“我和我的孪生兄弟是随我母亲来到毒气室的,这时她突然说:‘孩子们,跑回去,去他们寻找双胞胎的地方。’”他和他的兄弟齐拉一起来到了孟格勒博士的实验站。这位死亡医生开玩笑地叫这些孩子们:“我的天竺鼠。”他想凭一种独特的双胞胎理论被永远载进医学教科书。为了“研究”,他将化学物质注射进孩子们的眼睛里,看褐色眼睛能不能长期变成蓝色。他又通过注射环已巴比妥和酚杀死另一些孩子,取出他们的器官。今天,约瑟夫·孟格勒这个名字代表着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蔑视人类的医学实验。但这位出身于金茨堡的人远远不是惟一的无保留地为凶手服务的医生。

  但在党卫军女成员当中,女医生和女护士们的行为也出名地肆无忌惮。拒绝给病人和受伤者任何帮助,除非是为了保存劳动力。在首次拉文斯布吕克审判中起诉人解释说,“常见到犯人们站着死去或集合时跌倒在地,因为他们不想进入病区。”他们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什么。黑尔塔·奥布豪森尔博士大概是最有名的纳粹集中营女医生。她是纽伦堡医生审判中因反人类罪受起诉和判刑的惟一女性。她1935年起担任德国少女联盟的“区负责人”,1937年起为纳粹党员,1940年她主动申请来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做党卫军女医生。在那里,她参与了使用狱中的波兰妇女做试验的计划。在宣读判决书时法官引证道:“奥布豪森尔了解实验的内容和目的。她帮助挑选试验人员,以医生的身份对她们进行检查,也为手术做其他的准备工作。手术时她待在手术室里,担任助手。每次手术结束后,她故意怠慢病人,要让试验人员身上的伤口极易感染,因此她服从地同格布哈德和费舍尔进行了合作。”

  但也有党卫军妇女帮助犯人的。这些人很少,其中之一是玛丽亚·施特罗姆贝格尔,她从1942年起在奥斯维辛集中营任党卫军管区护士。一位幸存下来的犯人报告了她的工作:“有一天发生了一些令人吃惊的事情。已经是晚上了,我们没有回营地,因为我们‘被调派了’。厨房里只有我们俩:我和护士玛丽亚。我在洗餐具。突然我听到营地里传来一声脆响,而且离我们的厨房窗户不远。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时犯人经常“触电”。同时我听到我身后传来一声低呼,玛丽亚护士站在窗前。我转过身,看到这位护士脸色很苍白,无力地跌倒在一张椅子上,她快昏过去了。我吓坏了,喊来护士玛格蕾特。几分钟后一切就都恢复了正常,但玛丽亚很快就回家了。”这件意外事故之后玛丽亚·施特罗姆贝格尔对奥斯维辛集中营里致命的事件进行了了解。于是她获悉了用毒气毒杀、在对面的火葬场里焚尸及其他的任意屠杀和每天的折磨。从这一刻起她就开始帮助犯人们。她尽力帮助。她设法弄到食物,购置药品,最后甚至联系上了狱里的抵抗组织,负责为他们传递消息。当有关她帮助犯人的事传开后,她在战争快结束时被驻地医生爱德华·韦尔斯大夫送进了吗啡瘾君子的戒除诊所。德国一投降,玛丽亚·施特罗姆贝格尔就被逮捕了,被关进一座波兰监狱。在从狱中寄出的一封信里她给一位幸存的犯人写道:“目前我身在一座拘留营里。您知道,在这里我是置身在纳粹、党卫军、盖世太保中间!而我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不得不听他们抱怨人们现在对待他们的‘不公正’。此时我的眼前就浮现出奥斯维辛的经历!我看到柴堆的火光,我闻到烧焦的肉的气味,我看到回营地的小分队的痛苦表情,后面跟着死者,我感到那令人窒息的担心,在我看到你们又恢复了健康之前,我每天早晨都在为你们担心,我会冲着这里的人大喊大叫,盲目地冲他们发火。”由于前集中营犯人们的干预,玛丽亚·施特罗姆贝格尔被从波兰的监狱中释放了。

  可像她这样的人在党卫军的集中营世界里真是凤毛鳞角。一个为拯救生命而形成的职业,在集中营里坠落成了杀人计划的执行者——经常一个手势就够了。那些被医生的手势送去左边的死亡候选人马上被赶往毒气室。谁走不动了,就用卡车装运。一切都必须迅速进行,杀手不想浪费时间。最后他们想安全运输他们的受害人:卡车都挂着象征拯救的红十字。到了离毒气室不远的更衣室里,还在继续那致命的伪装。他们骗那些蒙在鼓里的人们,要给他们淋浴和消毒,警告他们加紧:“动作快点,饭菜和咖啡会冷的。”安慰一般都有效。如果还是出现明显的不安,那么“捣乱者”会被悄悄地带到屋后,在那里被用一把小口径的步枪杀死。其他人对所有这一切一无所知。他们听从党卫军成员的吩咐,服从地记住他们挂衣服的钩子的号码,“以便消完毒后重新迅速找到一切。”

    受害者们一丝不挂地走进毒气室。房屋涂得洁白。屋顶上似乎挂有淋喷头,它们连在一根水管上。没有什么异常的,一切都很正常。但后面挤进这个所谓淋浴室的人越来越多,看守将一群又一群的人推进来。拥挤中传出最早的喊叫,这下站在外面的人也明白了。但已经没有出路了。现在轮到“受过培训的消毒人员们”开始工作了——霍斯这么称呼党卫队的卫生人员。他们是刽子手。他们匆匆地从红十字卡车里取出装着有毒蓝绿色晶体的铁盒。然后从了望孔里将齐克隆B倒进房间里。凶手们能透过一扇小窗观看他们的受害者与死神搏斗。

  “听啊,以色列!”犹太人的信仰经常是外面的少数目击者听到的临终话语。党卫军成员们嘲笑垂死者的祈祷,叫道:“扔进去,扔进去!”如果20分钟之后又恢复了安静的话,一位党卫军医生就宣布;“结束了。”人们死了,卫生人员和医生们的工作干完了。杀人凶手们坐在他们挂有红十字的车子里离开他们的作案现场。然后所谓的特遣队——屠杀结束后被迫清理死亡室的犹太犯人——开始工作。“有时我们走进毒气室时还听到呻吟声,尤其是当我们开始拽着尸体的双手将尸体拖出去时。有一回我们发现了一名活着的婴儿,被包在一只枕头里。婴儿的头也埋在枕头里。我们拿开枕头后,婴儿睁开了眼睛。他还活着。我们将婴儿连枕头交给党卫军大队长莫尔,报告说孩子活着。莫尔将他放到地上,踩住他的脖子,将他抛进了火里。我亲眼看到他如何踩那孩子的——他的小胳膊还在动。”特遣队的希洛莫·德拉贡回忆道——这是一个让人不知所措的场面。那是骷髅头部队成员,他们晚上回家心安理得地休息。他们中有些人有妻子有孩子。

  这方面党卫军领导人也想好了。有意让党卫军成员的家庭生活在集中营营区内或集中营附近。想通过保证凶手们在犯罪现场过一种表面寻常的家庭生活,赋予这种职业“行为”正常的假象。因此,生活在集中营里的妻子们的主要义务包括“维持社会生活”。“工作”之后党卫军成员家庭要相互拜访,一起吃饭、外出或从事别的业余活动。古德龙·施瓦茨在其有关集中营里的妇女的研究论文中强调:“稳定的家庭式框架是党卫军成员能意识到他们的个人自我的地方,社会义务对他们的束缚是要确保党卫军成员的心理平衡和他们在灭绝机器里的晋升。”

  特别是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领导层引诱执行者们认为他们的行动是在法律和秩序的框架内进行的。工作时间既不允许喝酒也不允许吸烟。也同样极其严格地重视遵守打烊时间。霍斯要求他的人员,始终做到外表无可指摘:“我提醒注意,党卫军和警察的所有男性,尤其是在家乡的男人,刮胡子属于工作仪容。任何上司不可以容忍不修边幅的外表。”

  有意对党卫军成员严厉,这似乎也维持了一切正常运行的假象:“党卫军国家领袖因为超过了领袖规定的车辆速度限制而给予一位党卫成员处以4星期的禁闭处罚。另外党卫军国家领袖命令对负责此行的党卫军领导处以三天的室内禁闭,因为他未能阻止司机。”霍斯记载道。就连刚配备不久的自行车也会成为警告的理由:“每位拥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的党卫军成员,必须自己负责让自行车的配置符合规定(车铃,前轮刹车,后面的红灯等);违者当事人将会受到严厉处罚。”迂腐地强调小事也属于屠杀生活的现实。

  指挥官霍斯本人在战争后自怜起来:“在奥斯维辛,从开始集体灭绝起我就不快活。”他在他的回忆录里写道。当他的罪行使他真的很痛苦时,他就骑上马,“将这些恐怖的画面发泄掉。”当他的灭绝集中营的屠杀机器全速运转时,霍斯将日常工作交给他的副手,逃去计划扩建工程了。自己不接近恐怖,一些党卫军领导以这种方式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轻松一些,这也属于奥斯维辛的方法:“很多党卫军领导一般来说没有碰过犯人。比如霍斯,他看透了他们。他认为他们不是人。” 奥斯维辛幸存者赫尔曼·朗格拜因说道。

  一些人让别人从事恐怖行为:“有些人从未打过谁,但他们提升小人物,如果他们殴打得好的话。如果小人物们做了期待他们做的事情,他们就批给他们额外的休假。这是邪恶的机制。”朗格拜因接着说道。

  无数凶犯寻找借口,简单地将屠杀当作工作,不会改变性格。一位来自泰萨洛尼克的犹太人莫利斯·委内齐亚回忆说:“有这么一位党卫军成员,他是众人中最好的。他从没打过我们。有时他还给我们一支香烟,有时我们给他一支。我们交谈,我们一起笑……他确实是我们在那里认识的最好的党卫军成员。一个真正的高尚的家伙。可是当他们送来病人时,这经常是200名或300名,要将他们枪杀——那么对于他来说,走进地下室,拉开枪栓打死他们就是一种享受。”许多为高级党卫军刽子手服务过、以这种方法更了解这个领域的犯人们,都有类似的体验——他们将他们的性格随衣服一起换掉了:“当我帮施瓦茨胡贝尔脱去他的靴子和上衣,拿去擦拭时,他穿着内衣站在那里,那时他看上去什么也不像。假如他们不穿制服,他们全都什么也不是。而当我为他穿上上衣穿上靴子戴上帽子时,他一下子就像个魔鬼了。”犯人赫尔穆特·齐普利泽形容一位党卫军冲锋队小队长道。

     年轻的达姆斯达特人汉斯·施塔克的自我价值观念也随着穿上骷髅头制服发生了飞跃。在霍斯的领导下他在奥斯维辛青云直上,先是作为管区负责人,1941年在“政治处”担任领导。他上升为集中营里最年轻的小分队队长。他的办公桌上方挂有一块牌子:“同情就是软弱。”后来长年担任奥斯维辛纪念馆馆长的奥斯维辛幸存者卡什米尔·施莫伦回忆说,汉斯·施塔克所做的超出了他必须做的:“仅仅由于他属于政治处,他做的就比一名普通的党卫军成员要多——处决、用毒气屠杀、站台工作,这些繁重的工作都发生在那里。但他没有必  
要殴打犯人。可他打他们了。”施塔克真的是一名犹太仇恨者,施莫伦说:“如果进来的人中有一位叫Stark名字里没有ck的犹太人,他就会劈头盖脸地殴打他。”

  施塔克既参与了枪杀也参与了使用毒气屠杀。在他中学毕业后6个月,达姆斯达特的犹太人也被运往奥斯维辛。这期间他的高级中学被用作运输的集中营地。有一回施塔克必须参加使用毒气屠杀:“我……同样接到……命令,将齐克隆B倒进孔里。”他后来在法庭上供认道,“这次又是要用毒气杀死200至500名犹太人,而且又是男子、女性和孩子们。由于这种齐克隆B……是颗粒形状的,倒进时它们像小雨似的落在人们身上。于是他们可怕地叫喊起来,因为他们这下知道了现在会发生什么事。”

  他事后良心不安吗?施塔克显然不能完全驱散这些罪行。当他处决完回家后,他使劲洗手,一位犹太女仆人必须帮他将鞋擦得锃亮,然后他坐到他的写字台前,沉思上几个小时。他弟弟说,他后来老做噩梦。

  事过21年后法官问汉斯·施塔克:“您当时有什么感觉?”施塔克回答:“永远不再干!”法官:“为什么——您认为它不对?”被告:“不,不是这么回事。如果一个人被枪杀,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可是使用毒气,这是没有男子汉气概的行为,是胆小。”他至多也就是不满杀人的方式,而不是不满杀人的事实。汉斯·施塔克永远不会想到要去拒绝一道命令。

  他承认他的行为。他不认为他那是在犯罪,因为他在犯罪时还不足21岁。1963年,按照《青少年惩罚法》,他被判10年有期徒刑。

  在法兰克福奥斯维辛诉讼中为自己辩护的人,他们大多数都否认他们参与了屠杀。拉尔夫·乔丹诺作为受害人和新闻记者关注着这件事:“幸存者什么也没有忘记。作案人全忘光了。像集体屠杀犯奥斯瓦尔德·卡都克,像1947年在波兰被正法的集中营指挥官鲁道夫·霍斯的两名副官罗伯特·穆尔卡和卡尔·霍克尔,像在站台上进行淘汰的卡佩休斯博士。他们中没有人承认有罪,谁也没有讲过一句后悔的话或有了认识。他们总认为他们就是那些善良的同胞,是他们被捕时的那个形象——家庭之父、职员、教师、医生、药店老板。”“卡都克爸爸!”他在那里做护理工的诊所的病人们这么喊这位“奥斯维辛恐怖大师”。

  从战争中幸存下来的骷髅头成员大多数悄悄地适应了战后的社会——一个想向前看,而不想向后看的社会。但众多凶手“被忽视”并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当中有一些是不显眼的同代人,精通适应、服从、融入新的秩序,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

  究竟是什么促使凶手们这么做,这一问题从此就像病毒似的。这是些特定的在“正常情形下”也会犯罪的犯人吗?大屠杀之后两年欧根·科贡还将在集中营服务的那些人形容为“极度不满、没有成就……被冷落、各方面能力低的人,常常是社会上失败的人”。

  我们今天知道,这只描写了真实的一部分。因为来自“社会中间”的案犯的数目比估计的要大。长期以来社会上都以为,在灭绝营的屠杀机器里和在突击部队里主要是以施虐狂、刑事犯罪分子、极端反犹分子或其他的社会渣滓为主:“普通的人们”可没有能力亲自屠杀无辜的妇女和孩子或听任屠杀。事实表明这一希望乃是幻想。

  神学家理查德·L·鲁本施泰因写道:“将国家社会主义者当成着魔或变态的人,这很吸引人,因为这种观点保护了我们对我们自己的幻想。如果我们将国家社会主义者当作或多或少普通的人,这并不表明我们原谅他们的行为或低估他们带来的危险。相反,这意味着,我们认识到了,道德和正直让人类集体免于彻底崩溃的束缚是多么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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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6:03 编辑

——第五章 武装党卫军——



大出风头


     1944年6月6日——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冲开了“欧洲壁垒”,开始最终迫使希特勒的帝国屈服。英军和加拿大军队迅速突破德国的防卫,挺进内地。很快就传来了卡昂城陷落了的消息——在那里,加拿大人在一望无际的灌木丛中很快就遭遇了一个凶残的对手:血气方刚的士兵们,不足18岁,顽强地争夺每一寸土地,发疯似地再三发起攻击,甚至突破了加拿大部队的第一道防线。从他们的掩护制服上可以很容易认出来:那是党卫军的“希特勒青年团”师的小伙子们。他们在卡昂挡住了盟军的挺进,面对强大的优势将这座城市保卫了6个星期之久。在武装党卫军的东线老兵的领导下,在纳粹口号的鼓舞下,他们激烈且经常也是无情地抵抗着。参加过诺曼底登陆的加拿大第三陆军师军官杜热·巴里回忆道:“我们捉住的大多数人都很年轻。他们的军官和下级军官是经验丰富的军人,大多数曾在俄罗斯战斗过。小伙子们没有战斗经验——那是他们头一回参战,我们也是头一回参加大的战役。但他们都是勇士。他们中许多人顽强地一直战斗到最后,他们不肯放弃。”反过来,那些党卫军青年总是不接受俘虏:有几次,德军杀害了被包围的加拿大士兵。

  党卫军“希特勒青年团”师的战斗对整个武装党卫军来说是典型的。它是一支精英部队还是犯罪集团呢?其成员是同其他人一样的军人还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人犯?意见分歧得不能再大了。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有关这支部队的争议就没有中断过,说法针锋相对,不可调和。武装党卫军是纳粹打手和屠夫的精英吗——年轻人,受到谨慎仔细的残忍训练,让他们积极和主动打倒所有的东西和每一个人?也就是说原则上根本不是军人,而是一支同时跟纳粹国家国内外的敌人斗争的武装警察部队?抑或武装党卫军是军人的勇敢和进攻欲的象征?或者,像有些人认为的,这是一个其他部队都没能达到甚至超过的勇士阶层?

  武装党卫军的组成异常复杂,但它首先是纳粹帝国末期的产物。有可能这也是它吸引一些新闻工作者的原因。1944年年底它共有90多万人,而1938年才7000人。研究他们的根最能解释他们的特点。这些根是:

  ——“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1933年组建的负责希特勒安全的卫队;

  ——1934年由党卫军上层“政治后备队”组成的党卫军占领军;

  ——负责集中营看守的党卫军骷髅头部队。

  1939年秋天,这三支队伍统一合并成了武装党卫军,从此这个名称才首次出现在材料里。在它的头目海因里希·希姆莱眼里它的任务是什么呢?“党卫军国家领袖”要将他的党卫军扩建成一个全面的国家保卫团体。这些人应该同时分布在各种可以想像到的岗位上,无论是做秘密间谍,还是在集中营或在前线,同纳粹国家的敌人斗争。相应地,在巴特托尔兹和不伦什瑞克的贵族学校里,党卫军进行统一的“领导培训”。在这里对那些年轻人进行思想和军事上的训练,然后不仅将他们派上前线,还派他们去集中营、保安处或党卫军管理机构。作为党卫军的一部分,武装党卫军是纳粹党的武装部队。既不能将它降到政治范围也不能将它降到军事范围。武装党卫军的成员很大程度上是军人,但又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军人”。希姆莱十分反对将武装党卫军当作“仅是军事部队”、只是“纯偶然地穿上黑制服的陆军师”。它们应该是国家社会主义的政治士兵,在“我的荣誉叫做忠诚”的座右铭领导下,他们不仅像国防军士兵们一样反对一个明确的外来敌人,而且是在一场政治运动斗争中同时反对国内外的敌人,而明显的是以军事功能为主。

  1933年还不能预见武装党卫军部队会上升为陆军的竞争组织。1933年3月在希特勒的直接命令下组建的“阿道夫·希特勒亲兵队”只是一支100多名成员的卫队。它主要由从前的冲锋队员组成,由普鲁士州警察局支饷,接受精锐的德国国防军第九团的军事训练。在此前从未有过的雌雄同体的队伍,其规模之小根本就不会引起国防军领导人的怀疑。

  党卫军占领军一开始也是准备用作纳粹党国内政治干预部队的,军事上的使用暂时尚在其次。而根据其指挥官台奥多尔·艾克的定义,党卫军骷髅头部队根本就不是军事部队。但希姆莱是坚决要将他的党卫军部队组建成十足的军事部队的——要求国防部长维尔纳·冯·布洛姆贝格支持他,布洛姆贝格于1934年9月24日批准组建一支包括情报处在内的兵力为三个团的党卫军占领军。这样一来,德国国防军为国内惟一携带武器的军队的垄断就被打破了——就在1934年6月挫败了讨厌的竞争对手冲锋队之后。

  不同意布洛姆贝格这么做的陆军司令部随后坚持反对武装党卫队继续扩建,特别是反对他们拥有重武器。1938年他输了。希特勒接替国防部长布洛姆贝格,解除了陆军总司令,参谋总长辞职。这一“军事上的夺权”排除了所有的障碍。1938年8月17日的“元首”令规定,从此党卫军也可以拥有重武器,要将占领军扩充成一个标准师。这下,暗地里早就计划好的战时的前沿部队就正式确定了。

  相应地,1939年8月19日,对占领军近18000名成员和骷髅头部队的8000多名成员发布了总动员令。他们受陆军总司令部指挥,从9月1日起参与了进攻波兰,但这时它还不是一支独立的大部队。党卫军占领军的各团——包括“亲卫队”——被分到陆军各师,骷髅头分队“上巴伐利亚”、“图林根”和“勃兰登堡”跟在前线背后投入所谓的“安定”和“清洗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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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6:06 编辑

极端部队(一)


   派到前线的部队真正是消失在了众多的陆军各师当中。布拉斯科维茨将军谈论摩托化的“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团道:“一支普通的队伍,还没有经验,没啥特殊的。”但有位陆军将军抱怨,“亲卫队”的士兵们胡乱开枪,在前进途中“例行公事地”焚烧波兰村庄。这支队伍是由最早的党卫军成员泽普·迪特利希指挥的。他是步兵的象征,作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中士他从未接受过军官培训,但战争中一直升至武装党卫军的上将。希特勒认为他体现了党卫军领导人的理想特征。但在陆军中,由于受教育少、举止粗暴,再加上他的残忍,迪特利希常受到嘲笑,甚至鄙视。曼斯坦因的参谋部的国防军军官胡贝图斯·冯·洪堡谈到过一次会面的情形:“曼斯坦因态度怀疑,因为他知道,这些党卫军成员的领导质量不能同我们的比。我们在总部同迪特利希举行了一次会谈。曼斯坦因对迪特利希的想法很惊奇,他说:‘我的手下这么做。’”相反,迪特利希的士兵们将他当作神一样崇拜。当年的“亲卫队”士兵霍斯特·克吕格尔回忆道:“我们只叫他‘我们的爸爸’”。如果需要为这支队伍的双面性寻找一个象征的话,泽普·迪特利希就是它的完美体现。

  占领军能打仗,这主要是保尔·豪塞尔的功劳。他原为国防军中将,于1932年退役,但为了利用现成的飞黄腾达的机会,他于1934年加入了党卫军。他是职业军人,负责为希姆莱的手下进行基础训练。毫无疑问他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虽然陆军方面反对很厉害,1939年党卫军成员的军事训练效果还是很大,使得他们能随陆军师一起参战。

  当党卫军占领军被派上波兰前线时,三个骷髅头团的任务是,在部队背后消灭“敌人”。这些队伍似乎特别适合做这些事:台奥多尔·艾克从1933年起将达豪集中营建成了“模范集中营”,迅速升迁为所有集中营的首脑。他由看守部队,所谓的“骷髅头部队”组织了一个效忠于他的队伍。这些人对假定的国家敌人什么残酷手段都使得出来。在罗姆事件中艾克的集中营刽子手扮演了著名的角色,他在1934年7月1日夜里亲手枪杀了冲锋队头目罗姆。

  在波兰,骷髅头部队和党卫军非军事部队一起,屠杀所有被希特勒定义为“国家敌人”的那些人:首先是犹太人,也有波兰知识界人士。数千人沦为艾克手下的牺牲品。滥杀是如此的过分,布拉斯科维茨大将在一封抗议信里写道:“部队对党卫军和警察的态度介于憎恶和仇恨之间。在波兰犯下的这些罪行令每位军人厌恶和反感。”

  “波兰战役”同时也是武装党卫军扩充人员的信号:从普通党卫军和后备警察里征召了数万人。1939年年底武装党卫军达到5万6千人(不包括骷髅头部队)。“亲卫队”被升级为摩托化步兵团,党卫军占领军被扩建成一个摩托化步兵师。由执行警察和陆军调派人员组建了一个独立的党卫军警察师。艾克也以已经增长到1万8千人的骷髅头部队的一部分组建了一个摩托化步兵师,由他亲自指挥,虽然他没有接受过军事教育。剩余的骷髅头部队直到1941年4月才最终归入武装党卫军,随不同的党卫军部队投入到前沿阵地和前线背后。

  这样,“法国战役”开始时,希姆莱指挥着一支拥有三个半师及一批还不能上前线的特殊部队的可观的军事力量。和157个陆军师相比,这些部队在军事上当然无足轻重。但它们毕竟是摩托化了的,警察师除外。由于车辆奇缺,当时陆军的普通士兵还像从前一样徒步行走,大炮是用马车拉的。完全摩托化的只有16个大部队——主要是装甲师,它们对于整个西线战役将是关键性的。最新式武器——比如自动步枪,党卫军此时还得不到,而只有陆军的一支精锐部队“大德意志”团能得到。

  人事领域就截然不同了。按照他的骑士团思想——他将党卫军定义为欧洲“社会的”,后定义为“日耳曼的精英”,希姆莱为党卫军新兵制定了严格的挑选标准,这也适用于武装党卫军。体格检查委员会主要注重所谓的“人种质量”。一般情况下党卫军人事部只接受身材高大、人种杰出、尽可能充满青春活力的志愿者。为了确保这一点,应征者必须接受一大批医疗检查,按照一个五点标准给他们的“人种质量”打分。另外,只有年龄不超过23岁,身高1.74米以上,不戴眼镜的人才能进入占领军。必须提供上溯至1800年的一封“雅利安人种证明”。然后是大量的体能测试,教育水平实际上无所谓——只口授三行字进行一个20分钟的“智商测试”,一项小小的理解任务和三道毫无难度的计算题。主要要求还是无条件地为国家社会主义的国家奉献。

  不过这些严格的肉体挑选标准未能持久。1938年年底希姆莱就命令:“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各党卫军部门对这种非遗传性健康的或种族性的缺陷放宽要求。”虽有这道指示,在进攻法国前不久,武装党卫军的士兵至少体能特别好。因此,党卫军骷髅头师的一次操练之后,大将魏希斯表示“对党卫军部队突出的体质高度满意,他们在3小时繁重的训练后没有显示出任何疲累的迹象。”

  不过,要将党卫军骷髅头师的那些几乎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变成一支战斗力强的部队,困难很大。特别是划归该师的6500名集中营看守人员尤其如此。台奥多尔·艾克本人根本未受过军事培训。他不懂复杂的军事演习,他以为靠好斗的热情就能对付它的要求。另外他非常固执,不让人干涉他的师的内部事务。上将博克在1940年4月19日的参观后写道: “党卫军下级指挥员和人员的战斗训练不够,这会付出很多血的代价!真为这些杰出的人才可惜!”

   1940年5月10日凌晨,国防军开始进攻比荷卢三国和法国。在一次大胆的行动中——丘吉尔后来称之为“镰刀行动”——德国装甲部队横穿阿登山地,出人意料地直抵海岸,撕开了盟军的防线。6月25日停火了——德国国防军在6个星期内成功取得了普鲁士-德国军事史上最大的胜利。

  由于数量少,党卫军部队在这些战斗中没起什么突出的作用。他们没有参与重要的战役  
。骷髅头师很快就显示出军官们的训练缺陷很大。当少数有经验的指挥员中有几人退出之后,师里有时乱糟糟的。由于艾克外行的军事领导,赫普纳将军和他激烈地吵了起来。当艾克以“损失无关紧要”辩护时,霍普纳气愤得骂他是个“屠夫”。他讲得很对,虽然他当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

  部分党卫军师在法国损失惨重。1940年5月27日约百名英兵在弹尽粮绝后向一支骷髅头师的队伍投降。冲锋队大队长弗瑞茨·克内施莱因让这些人站到一座仓库的墙前,拿机枪将他们扫杀了。克内施莱因从战争中活了下来,被一家英国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绞死了。仅一天之后“亲卫队”的成员就在洪堡附近犯下了一桩类似的罪行。幸存者之一查利·达莱说道:“那是一场恶梦。”100名英军俘虏,内有很多伤员,被赶进一座仓库。当一名英军军官抗议这种待遇有损身份时,一名党卫军成员回敬道:“你们要去的地方,有足够的地方让你们待的。”证人理查德·帕利回忆说:“这时手榴弹突然飞进了仓库,总共五颗。我被从草棚的一条缝里抛了出去。”幸存下来的英国人被赶到了外面。那些党卫军成员开火了。80多名被俘英军被残杀。

  希特勒当然对他的党卫军部队的“成绩”深表满意,他在讲话中盛赞它是“胜利的检阅”。他明白这支武装党卫军必须扩充。但他也了解陆军对将武装党卫军用于军事行动的怀疑。因此,为了安慰将军们,他在一项命令中试图通过将它限于“内部事务”,“低估”武装党卫军未来的任务:“大德意志帝国的最终边境将不仅被那些从一开始就对帝国友好的民族包围。”因此,必须建立一支国家部队警察,它能在任何情形下在国内代表和实现国家的尊严。只有给它配备军事设备,让它在前线接受考验,这一“国家警察”才能体现必要的威严。因此必须创建一支既能阻止第二次十一月革命、也能用军事手段镇压未来的“大日耳曼帝国”的非德意志民族起义的部队。另外,这些部队必须始终是精英,规模不应超出国防军和平兵力的10%。

  该公告被未加批评地接受了,它的真实内容被误解了。如果真的是为了让一支国家警察在前线经受考验,一两个有威望的师就完全足够了。其他的普通党卫军仍可以继续随国防军作战。但希特勒想要的远不是这些。他要加强和扩大武装党卫军的军事职能,建成一支以国家社会主义为方向的核心部队,让它成为陆军的真正对手,但不取代陆军。

  因此武装党卫军被继续扩充。“亲卫队”实力大增,都可以改编成师了。另外组建了一个新的党卫军师,先取名日耳曼尼亚,1940年年底改名“维京”师。1938年11月希姆莱宣布,“从全世界取走、抢来和偷来日耳曼血统。”因此,早在战前他就尽可能尽快地为武装党卫军征召“日耳曼”志愿兵。在占领了北欧和西欧之后希姆莱马上开始执行这一任务,由来自丹麦和挪威的志愿者组成一支“北方”分队,由荷兰和佛兰德(佛兰德,中世纪西欧的一个国家,今为欧洲西北部一个地区,在北海的沿岸,包括法国西北部分地区,现比利时的东佛兰德省,西佛兰德省以及荷兰西南部部分地区)军人组成一支“西方”分队。这符合希姆莱的欧洲计划:荷兰、佛兰德、丹麦和挪威战后应该融入“大日耳曼帝国”。不过对志愿者的数目希望过高,很快就招致了失望,主要是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家乡常被视为叛徒。“我父亲很不赞同我的政治观点。”挪威志愿兵雷奥·拉尔森在一封信里写道,“反对得那么厉害,当我在圣诞节晚上——我已经七八个月没见他,他正在休假——想去看望他时,他将我赶了出来。”1941年6月底“巴巴罗萨行动”开始时“维京”师里只有1143名外国人:631名荷兰人,294名挪威人,216名丹麦人,1名瑞典人和1名瑞士人。虽然名叫“维京”,但“维京”师的成员90%以上是德国人。

  自德国进攻苏联以后,武装党卫军的招兵明显简单多了。“反布尔什维克运动”的宣传口号使被占区的很多年轻人高兴万分。陆军参谋总长弗朗茨·哈尔德尔1941年7月初就兴奋地写道:“所有欧洲国家、就连法国人都将他们的雇佣兵派往东方。欧洲联合起来反对亚洲,达到了统一,这是这场战争的历史意义。”这种话当然和现实相距太远。不错,这下报名的志愿者多起来了。但也不是大量涌进。1941年底,据官方统计,有1万2千名“非德意志民族的日耳曼志愿兵”在武装党卫军里作战,其中也有1180名芬兰人,他们根本不是“日耳曼人”。相反,近2万4千名法国人、克罗地亚人、西班牙人和瓦龙人参加了国防军。希姆莱不想要这些“非日耳曼人”参加他的党卫军,目前的措施是暂时性的。

  各国法西斯运动的政治观点使组建一支“泛日耳曼”军队的设想变得相当困难。党卫军领导层一开始曾经希望,通过组建不属于党卫军的同民族的雇佣兵,“能争取到相关的人民”。但事实很快就表明,这些队伍成了当时的纳粹运动的“宠儿”,即具备了政治功能。因反对强烈这些队伍一开始根本不能并入党卫军。因为这些志愿兵参战的目的为的是使本国在一个以德国为主导的战后欧洲中扮演重要角色,肯定也是在反对布尔什维克,但首先不是为了德国人。他们根本不喜欢党卫军思想。这样,截至1943年,欧洲志愿兵分为两部分:报名服务于“泛日耳曼的”武装党卫军的那一部分在“维京”师里战斗,另一些持有国家主义思想的人加入了他们自己的雇佣军队。直到1943年,当“佛兰德”、“挪威”和“丹麦”雇佣兵被合并到武装党卫军的多国部队中时这种平行才被消除了,这当然遭到了激烈的反抗和拒绝。另外,此时希姆莱不再反对将一开始受到拒绝的“罗马人”也接受进他的骑士团。这下,“瓦龙”雇佣兵团也像一支由法国人组成的部队一样成了武装党卫军的一部分。一位名叫亨利-约瑟夫·弗内特的法国志愿兵解释说:“1940年的失败对有些法国人来说是一场可怕的侮辱,加入一支精英部队去东线作战是我们抹去这一侮辱的机会。”

      尽管希姆莱从未能将他的一个“泛日耳曼”军队的设想变成事实,但在整个战争期间武装党卫军里“日耳曼”志愿者的数目还是很高的。估计在12万3千人至16万6千人,不过大多数是直到1944年才招收的,当时许多内奸加入了回撤的德国军队。很多最早的志愿兵对德国人大失所望,关系疏远了。这样到1942年9月不得不将1/4的荷兰人开除。接下来的几个月还是没能解除征召“日耳曼志愿兵”时的危机。这是斯大林格勒战役后反对希特勒帝国的战争形势的结果。到1943年6月30日,不下5883名志愿兵结束了他们的服务,这毕竟占到从佛兰德、荷兰、丹麦和挪威召来的全部人员的21.5%。党卫军旅长戈特洛布·贝格尔失望地写道:“这下在日耳曼国家里我们的拉丁语完了。”除了经常表现得狂妄傲慢的德国培训者的刁难,这些“志愿者”大概渐渐地明白了希特勒早在1941年7月中旬就讲过的话:不能将“全欧洲的自由战争”的宣传内容理解为好像是德国在为欧洲进行战争。这场战争的获益者应该“只是德国人”。

  进攻苏联前不久,希姆莱集揽了足够的权力,从而将“武装党卫军”的概念大大地外扩了。1941年4月他确定,不仅要算上党卫军的前线部队,而且还有另外的179支队伍和服务部门。从1940年8月开始也包括集中营及其看守部队。这些成员都和前线部队穿着相同的制服,有相同的军饷簿,虽然他们1942年被划归党卫军经济管理总部管,也就是形式上和武装党卫军分开了。根据希姆莱对国家保护警察的理解,武装党卫军超出纯前线部队是必然的。虽然将任务分成了两部分——一方面是前线部队,另一方面是警察部队——但还不能说它们是两个完全分裂的单位。而且思想体系的方向和训练是统一的,人事网络太窄。

  随着对苏联的进攻,希特勒于1941年6月22日开始了那场他一直就想进行的战争——东方的灭绝斗争,为了老目标:彻底消灭共产主义,消灭犹太民族,征服“生存空间”。党卫军的5个师也参加了,清一色摩托化部队,超出了大多数陆军部队。不过武装党卫军还没有装甲车。

  在伊尔门湖,在莫斯科,在罗斯托克,这五个师总是战斗在三个军团的最前沿。仍会不时地显示出缺乏“经验”:1941年9月,由两个骷髅头团组建的、未得到充分训练的党卫军“北方”战斗队在芬兰参战,正如一位国防军军官自负的认定,它根本“不灵”,有一回面对苏联人的进攻逃跑了。在骷髅头师也能感受到训练和领导的不足:结果是损失惨重。将骷髅头部队归入武装党卫军仍然困难重重,因为艾克坚决维护部队的独立。和豪塞尔的占领军训练出的部队的军事专业性相反,骷髅头部队自认为是“国家社会主义革命的”真正的基础,是反资产阶级和反军队的。艾克有意不同意和占领军交换人员。这样骷髅头师在俄罗斯就不得不承受相当大的损失。艾克师特别的“兵团精神”也随之失落了。1941年6月底这支队伍开进俄罗斯时有整整1万7千人,到1942年3月只剩下1万2千多人,但只得到了5千人的补充。他们一直参战到1942年10月,几乎全师覆没。而1942年夏天在法国组建起来的新“骷髅头师”,和一年前开往俄罗斯的那支队伍几乎毫无共同之处。大多数集中营看守部队的成员都已经丧生了。尽管在骷髅头师和集中营看守部队之间仍然还存在频繁的人员交换,但他们是在一个统一的党卫军组织的概念上被派往其他师的。因此大多数武装党卫军师里都有曾经或长或短地做过集中营看守的人。

  总的说来,武装党卫军成员和党卫军集中营世界有很多共同点。1943年沃尔夫冈·费洛尔负伤后来到党卫军“帝国”师装甲兵增援部队的休养连——它位于布痕瓦尔德。“一天晚上我将我们的一位拘留犯带去拘留所。当我正在集中营旁的拘留所里将他交接时,走出来两名集中营人员——也就是看守人员,他们拖着一名犯人,犯人的膝盖拖在地上。作为前线军人,我看到这情形后说:‘哎呀,我说,你们将这位同志扶起来呀,他可不能这么走呀。’这时一名集中营人员对我说:‘您走您的吧,看来您来这里时间还不长。’送他进管区,给他一针,他就完了。”

  如果单看武装党卫军1941年~1942年在东线的军事成就,得出的形象就和陆军很相似:有的队伍非常成功,有的不太成功。有时他们胜过了陆军师——但这不是一种普遍现象。党卫军部队肯定是非常顽强和好战的。马肯森将军在致希姆莱的一封信中夸奖“亲卫队”的“内部纪律严明,青春大胆,有快乐的行动欲和不可动摇的抵抗危机的能力”。肯定不是所有的党卫军部队都充满有些作者普遍认为的狂热,但有一些肯定是。损失和陆军部队的损失没有太多的区别。不久前,最新的研究证明了这一点。

  但众所周知的是,武装党卫军因在俄罗斯特别凶残而出名。无数证据表明他们犯有严重的战争罪。“维京”师在乌克兰屠杀了600名加利西亚的犹太人,“帝国”师“帮助过”第二突击部队在明斯克地区屠杀犹太人,据未经证实的报告,“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1942年4月杀害了4千名俄罗斯俘虏。但事后公开的案件数目很少。未公开的恐怖行为的黑数字会高得多。枪杀战俘,肆无忌惮地对待“斯拉夫”平民,这在武装党卫军是家常便饭,而不是例外。特别可恨的事情是赫尔曼·费格赖因指挥下的党卫军骑兵旅,它在1941年夏天接到搜查没有出路的普里皮亚季沼泽地的任务。党卫军国家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同意这些人“闯过和穿越沼泽区的方针”,“从民族上来看,如果这些人民是敌意的、人种和人格上低下的,或者,像如今沼泽地带所发生的那样,是聚集在一起的罪犯,就必须枪杀所有被怀疑支持游击队的人。必须运走妇女和儿童,没收牲口和食品,撤到安全的地方。村庄要彻底夷平。”7月27日党卫军分队长赫尔曼·费格赖因向他的部下传达了希姆莱的重要命令:“要将大多数犹太人视为掠夺者对待。”当事人毫不迟疑地将游击队员和犹太人等而视之——对于他们来说,打击可能的游击队战士同屠杀他们在村子里发现的犹太人一样重要。

   7月30日早晨7点,两个党卫军骑兵团的骑兵营在沼泽里开始了第一次“清洗行动”。一天后希姆莱在同负责该区的指挥官、“党卫军和警察高级指挥员”埃利希·冯·德姆·巴赫-泽莱乌斯基的亲自谈话中强调了他的战斗命令。在和各营的无线电通话中说:“党卫军国家领袖口头命令,必须将全部犹太人枪杀。将犹太妇女赶进沼泽。”

  第一骑兵团的党卫军骑士行为最极端——他们杀光所经各村镇的所有犹太人,包括妇女  
儿童。他们架起机枪,迅速和不加选择地将人们扫射死。

  第二团只枪杀18岁至60岁之间的男子。犹太妇女和孩子们被按照命令赶进了沼泽地。可希姆莱的执行者们失望地报告说:“将妇女儿童赶进沼泽地未取得应有的成功,因为沼泽不够深,无法陷进去。大多数情况下,一米深之后就可以站在结实地面上了,因此沉陷不下去。”尽管如此,截至1941年8月13日两个党卫军骑兵团还是屠杀了近14000人。

  很“普通的”步兵师和装甲师当然也屠杀了无数俄罗斯战俘和平民。有些跟在前线后面的国防军保安部队的暴行不比党卫军骑兵旅逊色。第707师一个月内就在白俄罗斯枪杀了10000多俄罗斯平民。东方灭绝战争不分兵种。不过卷进来的国防军部队顾虑要多些。犯罪的不是所有人,不是很多人,但还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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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之暗面 于 2009-5-10 16:10 编辑

极端部队(二)


     1942年,“亲卫队”师、“帝国”师、“骷髅头”师和“维京”师被配备上最现代化的武器,改成了装甲部队。它们这下成了武装党卫军内的“精英部队”,对外体现着精英的形象。另外有派到次要前线的部队(党卫军第六“北方”山地师)或主要用来消灭游击队的部队(党卫军第四警察师,党卫军第七山地师,党卫军第八骑兵师)。一个极好的例子是党卫军“欧根亲王”第七山地师。这支队伍于1942年在北塞尔维亚创建,人员为西本毕尔根的萨克森人和巴纳特尔的施瓦本人,长时期被视为武装党卫军的继子。该师的装备主要是缴获来的武器,调遣经常让人感到是处罚。南斯拉夫的游击战有名的残忍和恐怖,因此不仅德国人在这里享有独家代理权,各民族之间也喜欢相互屠杀。国防军也参与了。早在镇压1941年秋天的塞尔维亚起义时,国防军部队就令人憎恨地大开杀戒,这段时间他们几乎屠杀了所有的塞尔维亚犹太人。同时肯定的是,党卫军的“欧根亲王”师从一开始就更喜欢从事战争犯罪。1942年12月,它第二次非常正式地受到批评,请它在将来停止对没有武装的平民进行“可以避免的严厉”,如“枪杀妇女儿童,焚烧村庄房屋”。这事发生在该师还没有和游击队展开真正的交火的那段时间。当该师指挥官1943年7月对一位克罗地亚部长说他的部队的大屠杀是“看错了”,请求原谅时,党卫军大队长维尔纳·弗洛姆严正地回答:“可惜,自从你们到了这里,事故就一个接一个地发生。”党卫军分队长赖因霍茨记载道,这种“故障”,“开始对这个地区的德国利益造成负面影响”。尤其是1944年3月28日在克宁(达尔马提)屠杀2000名克罗地亚人民愤极大,招致了克罗地亚政府的强烈抗议。

  当他们1944年4月5日在希腊的克利苏拉屠杀223名平民、6月10日在迪斯托莫再次屠杀300多人时,党卫军第四警察师也以类似的方式引起了不光彩的关注。

  如何评价这些罪行呢?它们只是个别部队的行为吗?或者它们是否对整个的武装党卫军具有代表性?不断地扩大和重新编制使得这些师在人员上十分混乱,根本再谈不上各部队的典型“特征”。在消灭游击队的战斗中,武装党卫军在各战场上普遍比陆军过分。不仅仅在巴尔干半岛如此,在法国和意大利也是这样。在那里,“党卫军国家领袖”的一个党卫军师的一支队伍于1944年8月和9月屠杀了数百名意大利平民。这一暴怒的屠杀欲增强得那么厉害,就像斯大林格勒战役以来战争形势对纳粹政权的不利一样。

  这期间武装党卫军的核心师被改编成了装甲师。它在危急关头给了陆军司令部一个稳定东线的工具。且回顾一下:1942年11月苏军包围了位于斯大林格勒的第六军,12月,整个前线转入大反攻。装备很差的意大利、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军队和少数德国师一样无法顶住冲锋。红军不可阻挡地向西挺进,东线的整个南翼面临瓦解。这时,“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师、“帝国”师和“骷髅头”师三个党卫队装甲师组成一个军团在保尔·豪塞尔的指挥下参战,想为斯大林格勒“解围”。当时的国防军军官温利希·拜尔回忆“元首”对形势的估计说:“希特勒所讲的援助斯大林格勒,明显是不切实际的,作为时年25岁的前线军人、前线军官和装甲师军官,我敢断言这样不行。他谈到要为斯大林格勒解围的党卫军装甲军。我从曼斯坦因陆军元帅那儿获知,该兵团早在下车时就遭到俄罗斯的T-34的痛击。然后‘元首’告诉我,这个装甲军要穿越400公里的风雪为斯大林格勒解围!这明显是胡闹。”从斯大林格勒包围圈里解救第六军虽然没有成功,但党卫军装甲军总的来说还是参加了1943年2月和3月的德军反攻,这起到了稳定前线的作用,使德国夺回了苏联的第四大城市察科夫。之前豪塞夫曾经拒绝保护这座没有希望的著名的大城市,决定不顾“元首”的口头命令后撤,这位党卫军将军此时显然不打算盲从。后来他却这么做了。

    在库尔斯克附近的东线德军最后的大反攻时,第一党卫军装甲军又重新投入了战斗中心,这等同于一记重拳。虽然此次行动失败了——1943年2月到7月这段时间却很大程度上说明了武装党卫军被作为“东线消防队”来宣传的声誉。说它是东线的核心部队,哪里危险最大,它就在哪里战斗,它始终处于反攻的最前沿。霍斯特·克吕格尔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于1943年春天被从空军调去了党卫军的“亲卫队”师。“我们是一支飞行的小分队,我们必须哪里危急赶赴哪里,根本不多问。”

  像每个传说里一样,这里面也有一点事实。1943年春天,如果没有党卫军装甲师,德国就几乎无法组织进攻。但它们不是被撒在很长的战线上单独冲向敌人,而总是和陆军部队协同作战。人们常讲的党卫军部队装备精良也满不是这么回事。最现代化的装甲车型号,“豹”型和“大象”型,最先是配备给陆军部队的。如所有崭新的“豹”装甲车都分给了“大德意志”师,它的装备比豪塞尔的党卫军师还好。它肯定也得到了现代化的装备——如每个师都拥有一连战斗力强的“虎”式坦克。也有的陆军部队有着类似的水准。“大德意志”师在1943年8月甚至增添了一个营的“虎”式坦克。

  “老”党卫军师的大队人马在东线的焦点一直战斗到1943~1944年之交。1944年2月,在切尔卡西,党卫军“维京”师和党卫军“瓦龙”冲锋旅也被红军包围了。在损失惨重的突围中,他们冲在德国部队的最前头,战斗在从外面进攻的解围部队最前面的是“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在卡门兹-波尔多斯克,1944年4月苏联人包围了整整一个装甲部队。匆匆从法国调遣来的,新组建的党卫军第二坦克军撕破包围圈,解救了陆军师和被困的“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

  这一切都是军事上的成功。当然,同时参战的还有近20个陆军坦克师,他们都经历过类似的任务,取得了类似的战斗成绩,部分也有着类似的装备;正如已经提过的,有的装备甚至更好。如果更仔细地观察,人们误以为的武装党卫军的“著名行为”远远不及人们所说的那样惊人,很大一部分是一种(包括英文的)通俗文学的产物,直到今天变为一种只能用心理治疗学方法解释的神化。

  在从1942年到1943年的那个冬天,德军在斯大林格勒的惨败是战争进程的转折点,也是武装党卫军历史上的一件重要大事。从1942年12月到1944年1月又组建了不下12个党卫军师——增加了150%——终于开始向群众军队过渡了。1940年年中武装党卫军还只有10万人,到1941年年底已经有22万了,1942年秋为24万(其中14万人是野战部队),到1944年年底甚至达到91万。

  很显然,这么大的兵员扩充必然会使武装党卫军的特点发生根本性变化——它早就不是一支精英骑士团了。虽然没有正式打破志愿者的原则,但事实上很早就再也不能保持了。于是,早在1940年,普通党卫军成员就被或多或少地强行调进武装党卫军。从1942年起,强制措施不得不继续扩张。新组建的党卫军“霍恩斯陶芬”和“弗伦斯贝格”装甲师大部分是从帝国青年义务劳动军的营地里强行征召的。这些人大多数都不赞同党卫军的思想,比如外交官乌尔利希·冯·哈瑟尔的一位女工作人员1943年报告说:“武装党卫军的国家社会主义精神越来越成问题。他们感觉自己同战斗的国防军部队一样。”就连高级武装党卫军领导也和希姆莱保持着距离,这种情况越来越多。费利克斯·施泰纳更以他对“党卫军国家领袖”的尖锐批评出名。当他只用“万岁”而不是规定的“希特勒万岁”问候他的士兵们时,希姆莱无法容忍了。他让人调查施泰纳的可疑程度,但又不能撤销他的官职——党卫队里的高级同伙保护他。

  在不断寻找新的人员储备时,1943年2月党卫军总指挥部和帝国青年部达成一致,再由1925年和1926年出生的希特勒青年团员组建一个党卫军师。这些希特勒青年中的一位叫做伯恩哈德·海西希,他本来是报名参加装甲部队的,但在体检时他突然站在了一位党卫军军官面前。

  “他只有一只胳膊——可能这情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您不想加入我们吗?’我说:‘我已经报名了呀!’‘不要紧。’他说道,‘我们有很多坦克——或者您不喜欢我们吗?’这是诱诈性问题。我可没什么反对他们的。于是我说:‘为什么不呢?’”希特勒青年团的卫生员乌尔利希·克吕格尔介绍了年轻人站在TBC上测试的健康检查:“当他们经过红外线设备时,他们走近一张桌子,在那里拿到一张表格:‘我在此证明我参加了X光检查等’,地点、日期和签名。但在一根横线下方是一行小体字:‘我在此声明,我想成为武装党卫军的志愿兵。’于是我想到:这可不会是真的——就这么不管愿意不愿意让人做什么事,而不向他们解释清楚。”

  缺少受过训练的军官和下级军官,这很快就暴露为最大的问题——他们总是试图靠即兴发挥来帮助取胜。50名陆军军官被派往该师去弥补恼人的人员缺乏问题,他们大多数曾经担任过希特勒青年团的领导。来自“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的骨干人员团体由于这一输血不可避免地被削弱了。当希特勒青年团师1944年6月参加诺曼底战斗时,仍然还缺2000名下级军官——缺一半。

   为不断扩大的武装党卫军招到足够的人员,这个问题本不是新问题,实际上它自1940年起就存在了。国防军总司令部给武装党卫军规定了一个固定的人事分配额,但对希姆莱的涉及广泛的计划来说它远远不够。因此,战争一开始,这位党卫军头目就想办法也去国防军无法和它竞争的地方为他的部队征兵:去帝国之外——前面已经谈过了西欧志愿兵。另外,从1940年开始征召德国籍的人——所谓的德侨:在匈牙利,南斯拉夫,尤其是在罗马尼亚。这些人先是非法地前来德国,在国籍登记时统一登记为布达佩斯和布加勒斯特,好让他们可以 在武装党卫军里服兵役。这样,到1941年年底,就已经有6200名“德侨”在党卫军的“维京”师和党卫军的“北方”山地师里服务了。1943年冬天起,这些人力资源被彻底用光了,干脆就召进所有“有服役能力的德侨”。这最终导致差不多每4名武装党卫军成员就有一名来自巴尔干地区的“德侨”,总数超过了20万!1943年~1944年组建的新部队几乎都是以“德侨”为主的。前文提到过的“霍恩斯陶芬”和“弗伦德斯贝格”装甲师里有近8000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连党卫军“北方”师里来自罗马尼亚的德侨也多于丹麦和挪威雇佣兵。不过这些人中有很多没有多大的兴趣为德国献身。因此,就连像艾克这样的本身算不上知识分子的武夫都发觉:“在德侨中有一大批可以形容他们精神素质低下。很多人不会读写德语。他们听不懂指挥语言,喜欢不服从和逃避工作。”

  现在也开始大量接受“非日耳曼”的士兵了:1942年5月希姆莱就对这种征兵持有很大的保留态度:“由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人组建武装党卫军部队肯定是很诱人的,但(它藏有)很大的危险。”被占东部地区的帝国部长阿尔弗雷德·罗森贝格,描述得更尖锐:立陶宛人“人种上大多数是低劣的”,拉脱维亚人“深受俄罗斯民族的影响”,而爱沙尼亚人“是波罗的海东岸三国人民的精英”。在芬兰人也已经加入了武装党卫军之后,对爱沙尼亚人的态度首先发生了变化。1942年10月希特勒批准组建一支爱沙尼亚党卫军雇佣兵团,其他部队建于1943年,1944年1月组建了一个爱沙尼亚人的党卫军师。针对爱沙尼亚人的混乱的假人种论据也很快让位于注重实际了。最后甚至由拉脱维亚军人组建了两个师。波罗的海三国人加入党卫军相比较而言很简单:他们希望,通过站在德国一方作战能让本国重新获得独立。这是德国方面有意引起的一个愿望。本来的占领计划被多少巧妙地掩藏了。另外在拉脱维亚存在广泛的反犹太主义。不少的拉脱维亚人——立陶宛人和乌克兰人也一样——参与了屠杀犹太人,或被派在灭绝营里担任看守工作。

  由东欧人拼凑起的军事部队的战斗力极其参差不齐。党卫军内部评价最差的是白俄罗斯部队,发生冲突时他们有的会杀死他们的德国军官而投敌。乌克兰师也很差,他们在1944年7月首次参加前线作战时“完全失灵”。相反,爱沙尼亚人和拉脱维亚人在保卫他们的家乡时英勇地反击。拉脱维亚的党卫军部队在库尔兰盆地里一直战斗到德国投降。后来它们的成员部分转入地下,成为游击队员,又将反抗红军的斗争继续了好几年。

  这样,随着1943年的重建浪潮,武装党卫军的前线部队由三部分组成:主要由帝国德意志人组成的师,纳粹术语表里由多数“日耳曼”和德侨军人组成的所谓志愿兵师和有“非日耳曼”士兵的部队——党卫军的所谓武装步兵师。这三种部队的战斗力是极不相同的。只有帝国德意志人组成的师的核心还称得上是“精英师”。但它们也损失很大,越来越缺少受过训练的军官和下级军官。于是,1943年~1944年,党卫军“帝国”师征招了大批阿尔萨斯人。他们中很多人在前线当了逃兵。

  武装党卫军的关键性问题是军官的专业军事培训。面对重大损失和不断重组的新部队,两所贵族学校再也来不及培养后代军官了。在武装党卫军里根本没有参谋培训,因此党卫军领导必须去陆军上相关的课程。为了弥补仍然存在的缺口,陆军的一些参谋官被派去了武装党卫军。希姆莱一开始对这么做表示怀疑,因为他担心他的党卫军被渗透。但是,面对人员危机,他很快就不得不放弃这种顾虑了。这也不是一种万灵神药,因为一开始只有征得当事人同意才能调动——很多军官恰恰不愿去武装党卫军。说到底,一直到战争结束,缺少参谋官的问题都存在,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能给负责执行行动的第一总参谋官这个特别重要的位置配上受过相应训练的人员。

  非德国人部队更加缺少军官。大部分德侨都是被强制性征召入伍的,因此这些人很少喜欢在党卫军里当军官。另外无法从其他军队争取到足够的高级军官。在东南欧和西欧都一样。一个著名的例子是党卫军大队长阿图尔·弗莱普斯,前奥匈帝国军官,后在罗马尼亚军队里任师长。

  在不断寻找新的“人力资源”时,希姆莱表现出了一种激情,它使党卫军是优秀日耳曼人种的思想走向了彻底的荒谬。因此在1944年甚至建起了一个白俄罗斯党卫军师。哥萨克部队及一支由苏联穆斯林组成的队伍也受武装党卫军管辖。1943年春天希姆莱就在希特勒的同意下开始了他最心爱的工程之一:他想由波西尼亚的穆斯林组建一个党卫军师。从军事角度考虑这个念头一点不错。在波希尼亚公国,基督教徒和穆斯林相互敌对了数百年,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用来为自己的目的服务。后来的所谓党卫军“汉察”师的士兵茨沃尼米尔·伯恩瓦尔德解释道:“信仰伊斯兰教的波希尼亚人加入汉察师,是因为他们希望得到武器,能在波希尼亚同塞尔维亚的捷克人斗争。他们才不管什么纳粹思想呢。”1943年,新兵们被派往法国培训。虽然该师拥有相当大的特权——可以自由地从事宗教活动,每个营有自己的伊玛目,每个团有自己的毛拉——这些队伍有部分还是叛乱了。他们杀害德方人员,偷窃团饷逃走了。不得不求助于该师的庇护人、耶鲁撒冷的大法典说明官。最后终于还是成功地组成了一支可以参战的部队。一位党卫军军官后来评价这支队伍说:“出色的人力资源——从人种立场上看当然不合适,但毕竟全都是健壮年轻的小伙子。”从1944年起党卫军“汉察”师就被派在波希尼亚北部和铁托的游击队作战。但这些波希尼亚人没有多大兴趣在家乡之外作战。当国防军1944年秋天撤出波希尼亚时,他们大多数逃跑了。这番浪费因此特别有争议。

      想以阿尔巴尼亚人组建党卫军“斯堪德贝格”师的尝试流产得更可悲。根本没有能够说服那些人去和游击队作战。

  武装党卫军的大量外国部队使它的不纯洁更突出了。不过在武装党卫军框架下出现的不仅是一种层次参差不齐的前线部队的大杂烩,也有特种部队,他们至少有时不在前线作战,而主要是负责和从事阴谋活动的“内部敌人”作斗争。武装党卫队的z.b.V营在1941年~1942年主要就是通过在白俄罗斯屠杀犹太人获得了可悲的名声。后来这支队伍被分到了不同的前线部队,分进了“骷髅头”师和“爱沙尼亚党卫军”师。武装党卫军也向臭名昭著的安全警察和保安处的突击部队提供了1500人——这些人在屠杀行动后又参加前线部队了。后备部队继续帮助在帝国领区内驱逐犹太人,在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处决平民或1943年4月的臭名昭著的毁灭华沙犹太人居民点。

  斯特凡·格雷克是位波兰犹太人,当年华沙犹太人居民点的起义者,他回忆道:“当我们开始起义时,我们中谁也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目的不是为了活命——我们只是偶然活了下来,因为德国人无法将所有人干掉。我们有另外一种目的:不是救我们自己的性命,而是对屠杀做出反应,向他们复仇。这是对他们在前几年开始的屠杀向党卫军成员复仇的最后机会。没有人想他会活着出去。但我至少要向那些杀害了我的家庭、我的朋友和我的民族的敌人复仇。” 在党卫军部队的血腥镇压下,犹太战士们未能反抗多久,党卫军旅长斯特洛普1943年5月16日报告说:“从前的华沙犹太人居民点不复存在了。这次大行动以20点15分炸毁华沙的犹太教会堂而结束。”他的部下杀害了5万多人。

  武装党卫军在前线后方以特别残忍出名的一支队伍是迪赖旺格尔旅。奥斯卡尔·迪赖旺格尔博士的本身职业是牙医,1935年因奸淫低龄少女被关进监狱,后在“缓刑”期进入协和雇佣军团,他在西班牙内战中为佛朗哥战斗。1940年迪赖旺格尔获得允许,由被判刑的偷猎者组建一个连的特种部队。战争期间,越来越多的来自帝国监狱的犯罪分子加入了进来,他们和宣称的“高贵的偷猎者”的口号丝豪无关。迪赖旺格尔的队伍一开始不属于武装党卫军,但尽管内部抵触很大,还是于1942年秋天被划给了它,被派往白俄罗斯和游击队作战。在这里,这支队伍主要靠集体屠杀平民而臭名昭著。迪赖旺格尔引起了特别的注意,他在一个没有主旋律的地区进行血腥的统治,然后于1944年8月和9月镇压了华沙起义。在和波兰“家乡军”进行的巷战中迪赖旺格尔旅蒙受了重大损失。它得到了职业犯罪分子和纳粹刑事犯集中营、国防军监狱和集中营中的所谓的“社会蠹虫”作补充。结果是军队极度野蛮——在希姆莱的不接受俘虏的命令的煽动下——不加选择地杀害撞到他们枪口上的一切。

  他们的兽行只有党卫军洛纳旅能超过(俄罗斯民族解放军)。这支由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组成的部队是于1942年组建起来对付游击队的——它证明了自己特别“经得住考验”。这支队伍并入撤退回来的德国部队,正要改编为党卫军的第29武装步兵师,其中一部分1944年被派去镇压华沙起义。在这里他们进行了一场真正的血腥屠杀——一开始德国上司容忍了俄罗斯军队“战斗习惯中常见的”部队掳掠,将它作为“必要的弊端”,没有继续干涉集体强奸波兰妇女、折磨和谋杀。可当后来一家医院里德国护士也遭到强奸并被杀害时,连党卫军都觉得太过分了。就连党卫军旅长费格赖——希姆莱在希特勒身边的联系人,因这样的集体屠杀事件在被问起时也不得不承认:“是的,我的领袖,他们确实是流氓。”8月底这支部队被撤出了华沙。

  1943年~1944年,武装党卫军已经变成了一个最可笑部队的大杂烩。但战斗力强的装甲师仍和从前一样决定了它的对外形象,装甲师是武装党卫军前线部队的核心,属于全军能力最强的战斗部队。1943年~1944年已经谈起了东线的战役。但1944年的俄国战场不是武装党卫军真正的主要表演场所,至少对于它的装甲师来说不是。希特勒从1942年起就忧心忡忡,担心对俄战争尚未结束,盟军就会在法国登陆。1943年11月他指示将战争重心由东线转到西线,这是他的有关战略形势的最后一封指示。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一役将在这里进行,因为:若能成功击退对手的登陆努力,就可以将全部力量用于东线,阻止红军的前进。如果做不到,那么这场战争就输了。

  因此,武装党卫军将它的“精英部队”集中于法国,这是必然的。“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帝国”师和新组编的“希特勒青年团”装甲师和“戈茨·冯·贝林欣根”坦克步兵师都布置在这里。“霍恩施陶芬”师和“弗伦茨贝格”师1944年4月被短时间调往东线。它们于1944年6月底返回诺曼底。1944年7月有10个装甲师和装甲步兵师在那里作战,它们中有6个师属于武装党卫军。

  因此确实可以认为,在这所谓的决战场所,武装党卫军是防守部队的核心。正确地说是从6月底开始,因为盟军部队初登陆之后只有“希特勒青年团”师能够和陆军装甲师一起参战。

  恰恰对这个师的评价意见存在严重分歧:它常被称作战争第四年武装党卫军内部泛滥的不专业的典型。这些十七八岁的士兵没有一点战斗经验;另外军官和下级军官也太少,而这些军官中又有很多不够资格,有些军官连高中都没上完。因此这支部队就不同于陆军的精英部队,比如同它在诺曼底并肩作战的装甲教学师。形势似乎一目了然:一个匆匆组建起来的师,将那些还未成年的小伙子们赶到诺曼底去当炮灰。武装党卫军“帝国”装甲师的士兵沃尔夫冈·费洛尔当时和希特勒青年团在一起:“当我们看到他们战斗时,一开始我们想:我的天,现在他们拿孩子用上了。比如,在圣洛那一段我自己想瞄准一辆美国装甲车开火,让人吃惊的是一位德国兵突然举起反坦克火箭发射筒,要我们不要射击。他随坦克飞上了天,付出了他的生命,他从底下用反坦克火箭发射筒将坦克炸穿了。这些小伙子就是这样的。”有很多迹象表明这个师被全部歼灭了。这一切听起来合乎逻辑——事实却是另外一回事:“希特勒青年团”师并非像很多人一再声称的在1944年夏天被全部消灭了。到1944年9月它损失了2万人中的近8千人,也就是相当一个陆军装甲教学师!尽管如此:“一定程度上我们将自己的损失视为对我们多么顽强我们能多么顽强地作战的证明。”随党卫军“希特勒青年团”师参加诺曼底战役的伯恩哈德·海西希说道,“这是一种糊涂思想。”

    这些部队阻击盟军的优势兵力,在6个星期的艰苦战斗后精疲力竭,最后被消灭了。人们总喜欢说,比起所有的其他部队,武装党卫军——这里特别是指“希特勒青年团”师,打起仗来普遍更狂热,但这一陈腐说法最终经不住考验。就连前党卫军成员沃尔夫冈·费洛尔也不认为这些年轻人像党卫军老兵组织今天崇拜和大肆吹嘘的那样,是“了不起的英雄”,虽然他说:“他们是比我们更伟大的英雄——他们愚蠢而没有经验。如果您到过前线,负过伤,见过尸体,那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被射中五次,第五次我不想待在坦克里了。我有时都尿湿裤子了。这一害怕让我认识到了希特勒青年团的大多数人都还没有认识到的危险。他们是勇敢地死去的,因为他们不考虑他们会出什么事。”

  赤裸裸的数据是一回事,双方目击证人的回忆又是另一回事。它们常常掩饰了德军各部队之间的区别。在诺曼底灌木丛中,为了争夺每一寸土地,到处都在不断地进行着艰苦的肉搏战。很普通的步兵师和武装党卫军的部队都参加了。

  当然也有个别党卫军成员因他的战斗行为获得了可疑的名声。比如冲锋队中队长米歇尔·威特曼,他用他的“虎”式坦克独自一人击退了英军第七装甲师的一支先头部队。在这次突袭之后威特曼被当作“最成功的德国装甲部队指挥员”。说他消灭了138辆坦克和132名坦克狙击手。人们喜欢忘记,在交战的白热化中无法可靠地确定谁射中了多少敌人的坦克。对待这些数字必须谨慎,它们主要是为了宣传的目的。

  陆军和武装党卫军在直接战争中虽有很多相似——但有一点两支部队还是有区别的:尽管只有那些在屠杀战俘时留下了幸存者或发现有明显伤痕的尸体的战争罪得到了证实——在这些案子中武装党卫军要明显地超过陆军。

  有证据表明,“希特勒青年团”师在盟军登陆后的最初几天是遵照命令不接受俘虏的。党卫军士兵在九起案子中枪杀了115名失去反抗能力的战俘。加拿大军官杜热·巴里曾和德国人作战过,他估计:“一些军官坚持应该杀掉加拿大俘虏。这大概是他们在苏联作战时学会的——有些在东线战斗过的军官和下级军官大概还在这么想。他们命令党卫军第12装甲师“希特勒青年团”师继续传达这一思想——俘虏是累赘,因此最好是赶快摆脱他们。”

  不过,令人吃惊的是,显然只有这个师,根据一些证据后来还有“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在诺曼底卷进了战争罪,其他的党卫军师并没有。为什么命令不接受战俘,为什么它后来又失效了,为什么尽管有这些命令敌方士兵也落进过这些部队手里但并没有被杀害——至今无法合乎逻辑地回答所有这些问题。具体事件可能总是有争议的——事实是,115名加拿大人被杀害了,而没有听说陆军师干过类似的事。盟军虽然也有杀害俘虏的情况,但没有这么大的规模。

  另外,在打击法国抵抗组织时,武装党卫军也毫不手软。早在1944年4月2日,“希特勒青年团”师的成员就在里勒枪杀了一个村庄的86名居民,据称有人从村庄里向该师的运输队开枪。维希政府的强烈抗议被西线总指挥、陆军元帅格尔德·伦德斯泰特作为“无理要求”回绝了。

  1944年6月6日后,法国骤然兴起了刺杀、炸铁轨和偷袭的浪潮。抵抗组织的活动阻止了德国后备军派往西线的通道。党卫军“帝国”师也受到了影响。当他们在法国南部陷进了起义运动时,他们正在前往运河海岸的途中。师领导对当地的国防军机构“令人羞愧的无所适从”非常气愤,要求不顾一切地采取有力措施。6月7日,为了替在图勒小镇被害的40名步兵报仇,绞死了99人。6月10日突击队大队长迪克曼率领一个连的党卫军前往落穗山上的奥拉多村寻找一位被绑架的战友。

  时年20岁的让·马塞尔·达特奥特描述了发生的事情:“我们被赶到了奥拉多的村广场上。在那里,女人和孩子被同男人分开来了。我吻我的妻子和我的母亲,再也见不到她们了……然后我看到他们将妇女和儿童带进教堂里。我们男人被排在一堵墙前,脸对着墙。德国人问我们将武器藏在哪里了。我们没有武装,但我们也不害怕。然后他们将我们拖进一个大仓库,开始搜身。后来一位士兵突然拿一把扫帚扫起地来,以便将他们的机枪架在地上。后来一切就发生得很快。不断地开枪,死一般的静寂,可怕的静寂。他们相互交谈,走近来;然后我听到枪在上子弹:喀嚓,喀嚓。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声音。枪声又在人群中呼啸——仁慈的枪声。我感到有双手从身体之间伸出来搁在我的肩上,又是一枪。打中了伏在我身上的约瑟夫。他救了我的命。”

  迪克曼让人枪杀了近180人,440多名妇女儿童被烧死在当地的教堂里。尽管有些不明的情况,奥拉多的罪行却是一目了然,就连武装党卫军老兵联盟的一份出版物在战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连队负责人做过火了。迪克曼和他的大多数手下在此次大屠杀后不久就在诺曼底战斗中阵亡了。

  陆军部队当然也遵守“采取严厉措施”的命令,这样对游击队的军事打击就越来越频繁地失控为对未参与的平民的大屠杀了。指挥LVI后备兵团的将军1944年6月30日确定:“在消灭匪徒的作战行动中,军队以不负责任的方式进行了掠夺、奸污和没有意义的破坏。这一不光彩的行为是对正直和正派战斗德国军人的古老荣誉的嘲讽。”奥拉多的大屠杀肯定不是个案,但它很醒目。

这一看法对武装党卫军的战争罪是具有代表性的:那些暴行不只它才做,国防军和武装党卫军之间的区别肯定不是被夸张了几倍的那么大。但是,党卫军军队的过火大多数还是超过了国防军的军队。无论是消灭游击队还是杀害战俘。

  在进攻前线,同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的盟军进行的这场不平等的战斗在7月20日左右快要结束了。不多几天前,党卫军“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和“希特勒青年团”最后努力阻击了英军对卡昂的大举进攻。现在,和陆军师一样,他们力气也用光了。现场指挥官太熟悉这一形势了。他们知道,面对盟军压倒的物质优势,抵抗必定很快就会瘫痪。第二军团总指挥在一封致希特勒的信中心灰意冷地写道:“我们在坚持,如果没有救援物资彻底改善我们的处境,就必须正派地死去。”不光隆美尔这样的指挥官认为这种命令毫无意义,武装党卫军的高级将领也知道,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在1944年15日和16日的那一夜隆美尔会见了党卫军第二装甲军的指挥官威廉·比特利希。比特利希因其激烈的批评早就成了希姆莱的眼中钉,但他是一位不可缺少的军队指挥员。比特利希发火道:“我不仅熟悉诺曼底的形势,陆军元帅先生。我也知道东线有多糟糕。那里已经再也谈不上有目标明确的指挥了。那里正在做的,是最落后的拙劣工作。”还有:“上面不清楚这一危险,因为他们不了解情况,因此不能正确地判断形势。我自己每天看到年轻人不得不无意义地阵亡,因为上面对他们指挥不当。因此我将来不会再执行不合理的命令,将按形势采取行动。”隆美儿的参谋长施派德尔认为,就连保尔·豪塞尔和泽普·迪特利希也已经背叛了希特勒。武装党卫军是想支持7月20日的阴谋团体吗?不,它根本不支持。隆美尔和其他人的所有探测都只是为了反对希特勒的荒唐的坚守命令,可能的话剥夺他的军事指挥权。谁也没想到进行一场政变或刺杀。这样豪塞尔虽然没有出卖他的属于抵抗运动圈子的参谋长格洛·冯·格尔斯多夫,但向他讲明白了,作为党卫军领导,他本人仍然觉得必须忠于希特勒。

  尽管有许多不满,武装党卫军也还是不反对希特勒最不可思议的“指示”。于是被晋升为第七军总指挥的保尔·豪塞尔在8月7日命令不合理地反攻,它马上就在盟军的战斗轰炸机的火力中停止了,也导致了大部分德军被盟军包围在法莱西附近。据埃伯巴赫将军的供述,豪塞尔这时候是有意逃避不顾一切的顺从——其他的一切他都无所谓。就在最后一分钟,比特利希带着党卫军的“霍恩施陶芬”师成功地将包围圈打开一个缺口,使近4万人得以逃出。

  希特勒提升党卫军将军保尔·豪塞尔为一个军的总指挥,这一事实同时也证明了武装党卫军的地位。甚至预计任命豪塞尔接替隆美尔任第二陆军军团总司令,但因陆军元帅克卢格的反对而作罢。8月1日希特勒终于将他的久经考验的老兵泽普·迪特利希提升为最高部队指挥,也就是担任大将,几星期后委托他指挥新组建的党卫军第六装甲师。战争越接近尾声,他越不信任陆军,尤其是在7月20日的暗杀事件之后,因此他就越来越依赖误以为可靠的党卫军部队。当希姆莱在行刺希特勒事件之后被提升为后备军司令时,武装党卫军的征兵麻烦终于结束了。短期之间就从空军和海军里将数千人调去了武装党卫军,填补到1944年9月被迫一起后撤到帝国边境的那些师的伤亡惨重的队伍里。1945年征召的1928年生的兵员中,有17.3%被分配到了武装党卫军。以前从没有这么多过。

  1944年9月陆军元帅蒙哥马利大胆地穿越荷兰推进,试图撞开通向帝国地区的大门。盟军的3个伞兵师负责保护马斯河、瓦尔河和莱茵河上的桥梁。大队长比特利希率领党卫军第二装甲军抗击进攻,在阿恩海姆消灭了英军第一伞兵师的大部分。于是出现了在一场残酷战争中罕见的人道主义姿态:战斗尚未结束,英军师部医生请求比特利希对2200名英国伤员进行医治,比特利希答应了这一请求。停火两小时,那些人被交出,随后由党卫军的“霍恩施陶芬”师的医护人员负责治疗。

  虽然艰苦地努力反击,盟军部队已逼到了帝国边境。希特勒本人就曾经讲盟军的登陆成功对战争至关重要。现在这场战役打输了,尽管在最后的挣扎中再一次成功地将盟军的推进阻止在帝国边境上,德国的失败已是一目了然。就连库尔特·迈耶尔这样一名狂热的党卫军老兵在1944年9月被俘后都认识到,现在是“结束”战争的时候了。希特勒当然绝对不这么想,相反:自从从法国撤退回来后他考虑在西线来一次大反攻。当前沿终于稳定下来后,他顽强地做着进攻的准备,一切都亲自掌握。仅仅因为盟军的空中优势和己方缺乏燃料,前线的总指挥官们就认为不可能取得突破性成功。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元帅”不接受别人的看法。他想重现1940年西线攻击战的成功:当时德军装甲师出乎意外地穿过阿登山地挺进,在色当横渡马斯河,使整个的盟军防线瓦解了。现在要第二次成功地进行这一突袭:派22个师,内有8个装甲师,出其不意地穿越阿登山地,向西挺进到安特卫普,将盟军部队包围在荷兰南部。希特勒希望恶劣的冬天气候会阻止盟军空军的攻击。另外前进的部队应该抢夺盟军的燃料运输车,解决汽油匮乏的问题。

计划由党卫军第六装甲军担当主力,派它的4个党卫军师率先抵达安特卫普。希特勒搜集了国内所有的武装和人员:新的武器和人员被分到疲惫不堪的队伍里,组建了新的人民步兵师。数只巨大的“王家老虎”首次做好了准备,要为自己的部队打开一条通道。“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组成多支战斗队,他们必须穿过狭窄的阿登峡谷。战斗力最强的部队由党卫军分队长约阿希姆·佩珀尔指挥,他是典型的年轻党卫军军官之一,在东线赢得了坚韧、顽强和不顾一切的装甲兵指挥的美誉,多次得到嘉奖。


  1944年12月16日上午,“守卫莱茵”开始了,这是此次行动的代号。美国人完全措手不及,他们还以为德国人已经被打败了呢。美军最前面的防线被打散了。佩珀尔的战斗队在布林根夺取了美军的一座燃料仓库。这下终于可以加满油了。但美国人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了,匆匆运来储备油。12月19日佩珀尔就遭遇了坚决抵抗。另外燃料用光了,再也前进不了啦。飞速挺进马斯河失败了。佩珀尔的战斗队被包围在阿登的拉格莱茨小村庄里,同迅速赶来的美国伞兵卷进了激烈的肉搏战,遇到了猛烈的步兵进攻。德军飞机多次抛投增援,但空降物品几乎全落在美军一方。佩珀尔的党卫军的处境希望渺茫。最后佩珀尔决定率领剩下的800人突围返回自己的防线,留下所有的重武器及伤员。他们于12月24日凌晨出发——暗号:“圣诞快乐”。8小时后这些人精疲力竭地回到了自己的国土上。

  重任在身的佩珀尔战斗队的命运对于整个阿登攻击战具有代表性。美军后备军很快就挡住了德军的进军,歼灭了冲锋在前的队伍。第五装甲军虽然挺进得比党卫军部队快,但他们也没能赶到马斯河,更别提安特卫普了。12月26日盟军发动反攻,将德国人逼回了出发地点——由于天气晴朗了,盟军得到了空军非常有效的支持。自1940年以来,战局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呀:这回盟军没有再一个接一个地犯错,他们在战术和战略上不再输于德国人。整个进攻战是一场孤注一掷的游戏,这样的游戏恐怕只有希特勒才想得出来。

  看一下陆军装甲师和党卫军部队之间的区别,就可以看到同在诺曼底类似的画面:作战时几乎没有区别。相反,惟一的有书面确认的战争罪就是由武装党卫军的部队犯下的。“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又多次屠杀了美军俘虏和比利时平民。最引起轰动的事件于1944年12月17日发生在马尔梅迪附近的博格尼茨十字路口。一些战后受起诉的党卫军成员声称,他们“只是”对想逃跑的美军战俘开了枪。美军炮兵营的炮兵观察员和大屠杀的43名幸存者之一威廉·麦里肯描绘的是另外一幅画面:“我们一组组地站在那里,等待什么车辆过来运送我们去一座战俘营。”他讲道,“路上停着一辆半履带式汽车和两辆坦克,好像在监视我们。后来我看到,半履带式汽车上的一名德国人站起来,拿手枪瞄准——他打中了一名美国人,又击中一名,然后击中第三人。两辆坦克用机枪向我们扫射;我未被打中,扑倒地上。他们继续扫射了一会儿,我听到子弹钻进我身旁的身体里和地上。最后开过两队车,它们同样向我们射击。然后安静下来了,我们听到两名德国人向我的方向走来。他们就直接站在我上面。一个身体压在我的腿上。他一动那两人中的一位就拿手枪射中了他。子弹打死了他,钻进了我的膝盖里,但我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他努力逃向森林边缘。“我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越过田野走向一座房子。当我走近篱笆时,一名党卫军军官从路上走过来。他拿手枪瞄准我,扣下板机,但没有射击。那位军官沿着大路去拦截其他逃跑的人了。我终于翻过篱笆,躲进了一个柴堆里。”被杀死的72人中有40人是从最近处射中头部而死的。

  这场大屠杀的消息很快在美军部队中传开来,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也不接受俘虏。战后,“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的73名成员在达豪受到起诉,其中43人被判处死刑,22人被判终身监禁。当有人对提供的证据表示怀疑之后,所有的惩罚都减轻了许多倍。没有一桩死刑得到执行,被判刑的人中约阿希姆·佩珀尔于1956年最后一个获释。

  马尔麦迪大屠杀为什么会发生,对此有很多猜测。一些作者提请注意,在对迪伦的空中轰炸之后,“亲卫队”的士兵们帮助掩埋过死去的平民。更可信的是,又有个别人失去控制,按他们在东线和诺曼底的经验,觉得杀死失去抵抗力的受伤美军没有什么卑鄙的。另外我们注意到,这一事件又是武装党卫军的一支“核心部队”进行的——一个证据,它让我们可以推论,是这些部队里残存的意识形态造成了部队的狂热行为。

  在阿登反攻时,国防军竭尽全力最后只能让美英的大进攻推迟了6个星期。东线兵力奇缺,红军1945年1月辗过了虚弱的德军防线,锐不可挡地从魏克瑟尔河向西方挺进。1945年1月31日,首批苏联装甲车渡过了冰封的奥德河。距离柏林只有80公里了。

  但是,1945年1月,希特勒没有命令疲惫的党卫军第六装甲军的部队去奥德河前线保卫柏林,而是将它们派去了匈牙利。当德国人还在阿登设法突破美军的防线时,苏军于1944年12月26日包围了布达佩斯。党卫军大队长卡尔·费弗尔·冯·魏尔登布鲁赫守卫该城7个星期之久,他率领的是一支各种队伍的大杂烩,包括党卫军的两个骑兵师。1945年1月不下三次发动进攻,试图解围——有的是由党卫军“骷髅头”师和“维京”师发动的。这些进攻一次都没能接近到离匈牙利首都20公里的地方。

     1945年2月初守卫者的力量瘫痪了。党卫军两个师中的匈牙利德侨不像他们的帝国战友们一样顽强作战,他们怕得要命,只是为他们的生命而战。1941年~1942年他们属党卫军骑兵旅,跟在前线部队背后骇人听闻地施虐过,屠杀了数千名苏联平民。现在他们有理由害怕苏联人的报复。

  1945年2月10日,有秩序的防守即将崩溃了。费弗尔·冯·魏尔登布鲁赫命令剩余的2万  
4千人突围。那是一道升天的命令。面对红军的强大兵力他们没有机会。有秩序的突围迅速瓦解了,人们分成小部队试图继续前进。他们很快就被包围和击溃了。为了不落为俘虏,党卫军成员常有自杀的。不久前进行的调查显示,在那些真正想前往西方逃生的2万2千人中,近1万9千人丧生了。随后的几天里只有700人精疲力竭地到达了自己的防线。费弗尔·冯·魏尔登布鲁赫没有勇气率领他的败军投降成为战俘,而是将他们像旅鼠一样带进了深渊。

  在突围的混乱中布达佩斯一派狼藉。红军战士也在这里抢掠和强奸,他们的报复主要是针对协助德方作战的俄罗斯人,但也针对武装党卫军俘虏。很多人被苏军当场处决了。这里当然没有统一的画面,人性并没有完全消失。党卫军突击队中队长库尔特·波图加尔这样报告他的被俘经历:“讯问完后给了我一块面包和一瓶伏特加,还说:您肯定很饿,好几天没吃没喝了。我边吃边喝,由于房间里很热我出汗了。俄罗斯少校让我解开我的掩护包。我照做了,他感兴趣地打量着我的级别肩章、党卫军军符和战斗勋章。然后他对我说:我非常钦佩武装党卫军的军人。您现在会被运到我们的后方去。在我们的后方有和你们的后方一样多的后方猪。我建议您摘掉您的党卫军军符和战斗勋章,这对您的健康更有利。”——这当然是一个很浪漫的个案。

  就在布达佩斯事件后不足一个月,希特勒开始了他最后的“大反攻”,取了一个浮夸的暗号“春醒”。目的是要消灭普拉滕湖东岸的苏联兵力。进攻部队的核心又是武装党卫军,共有8个党卫军师参战。但是,此次行动刚推进20公里就失败了。这些师的战绩大大退步。党卫军根本顶不住苏军的反攻。希特勒气急败坏,就连武装党卫军也不遵守他的抵抗命令,自作主张地撤退了。他感到被他的“精英部队”出卖了。1945年3月27日,他命令,为示“侮辱”,其成员必须摘去绣有所在师名的袖章。迪特利希不理睬这位独裁者的指示。经过了最近几个月的艰苦战斗,现在就连党卫军也不愿不加选择地任人宰割了。但部队的战斗力和意志力被打垮了,他们迅速后撤。不久红军就到达了维也纳郊区,经过短时间战斗后于4月14日占领了维也纳。

  这期间希特勒坐在帝国总理府地下他的“元首”掩体内,沉浸在阴暗的虚假世界里。1945年4月12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去世。但和1762年的七年战争不同的是,对手之间的联合没有分裂。4月16日,苏军大举进攻柏林。经过艰苦和损失惨重的战斗,德军的薄弱防线瓦解了。柏林的被包围已经无法阻挡了。希特勒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党卫军将军费利克斯·施泰纳前来解围。4月22日他一再神经质地问:“施泰纳哪儿去了?”他根本没想到向他的分崩离析的部队下达进攻的命令。当希特勒认识到形势无望时,他第一次崩溃了。大家都出卖了他,他咆哮道,先是国防军,现在又是党卫军。国家社会主义的思想失败了,再继续生活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不会离开柏林,而要在他的首都死去。希特勒哭了,又骂又诅咒。后来他累坏了,倒在一张沙发椅里。这位独裁者终于结束了他的生命。他的追随者试图说服施泰纳再组织进攻,但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不,我不会做。”施泰纳拒绝道,“这种进攻没有意义——是屠杀。”

  4月25日,柏林终于被包围了,红军向帝国首都发起了最后的进攻。纠集起来的一些被打散的师、人民冲锋队员和希特勒青年团迫使红军损失惨重地进行巷战。“亲卫队”的一名老兵、党卫军分队长蒙克负责指挥保卫内城。党卫军“北方”师的残余部队在动物园作战,一营法国党卫军成员负责保卫贝勒-安联广场,还有拉脱维亚的党卫军成员也参加了保卫柏林的最后战斗。党卫军直到最后都很凶残。一支党卫军情报团的成员弗朗茨·诺伊胡特勒尔讲道:“我们从一次行动中回来,这时我看到在总理府门外,也许离大门有10米远,坐着两名俄罗斯人,俘虏……后来我从大门口看到,那两名俄罗斯人必须站起来。突击战士拔出手枪,照着每人脖颈上来了一枪。我心想:为什么?”1945年4月30日希特勒自杀,两天后,争夺帝国首都的这场残忍战斗就结束了。

  武装党卫军也在帝国的废墟里灭亡了。1946年9月30日它被宣布为犯罪组织。武装党卫军到底是什么性质,它的特点是什么,之前就有了这方面的争论。在各方面的攻击下,很快就成立了老兵组织“相互帮助组织”(HIAG)。尤其是保尔·豪塞尔试图证明无法证明的事情:武装党卫军的军人也同“其他的军人”一样,同战争罪和集中营没有丝毫关系。每个党卫军成员可能都是这么感觉的,但这却和事实没有一点共同之处。武装党卫军是国家保卫集团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它的任务是反对国内外真实的和虚构的敌人,保护纳粹国家。不可否认它同普通党卫军的联系——特别是人事联系特别密切。军官们一起接受训练——不管这些人被派到哪里:集中营,管理处或在前线。

      武装党卫军的历史虽短,但迅速发展。一开始,由于挑选标准严格、思想教育和“精英骑士团”意识,和陆军存在明显的区别。战争持续越久,区别就越小。一方面陆军本身越来越“褐衫”化,另一方面,至少武装党卫军的核心部队具有职业军人的特点。

  将武装党卫军的士兵统称为杀人犯团体,是稍嫌过分。但事实上,那些最残暴的战争罪有好几桩是武装党卫军的部队犯下的。

  国内外有时将武装党卫军神化为“德军传统的战斗精英”——一个常被使用的固定说法——它很大程度上不符合事实。武装党卫军共有38个师。但内部存在极端的能力差异。党卫军装甲师肯定是战斗力特别强的部队。但其他的许多部队在军事上只能算水平一般。另外不应忘记,陆军和空军里也有出色的部队。国防军的精英可不是武装党卫军。另外武装党卫军总的损失并不比陆军大。这可能是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陆军里也存在常被提起的“牺牲精神”,不管它的后果有多严重。

  早在战时就传说武装党卫军损失大,装备好。其理由显而易见:党卫军部队自视为“精英”——在公开场合也经常表现得这样。在前线从掩护服就可以将他们轻易地同陆军的土灰色区别开来,还可以通过他们左腋窝里的血型文身区分。武装党卫军的精英师装备当然要比陆军的普通师精良。不仅普通步兵,就连他们的军官有时也常会觉得“帝国”师这样的师像是游动的武器库。这一切都招来了妒忌和敌视。1944年8月,当“亲卫队”的成员请求第二装甲师的指挥官派一辆车,将他们的受伤的师指挥官、旅长韦希,运出法赖西的包围圈时,他只是回答说:“给‘亲卫队’?他们的车够多了,我不会给他们!”在东线,这种敌对情绪甚至导致了1942年第二军团参谋部故意拖延陆军部队和骷髅头师的换防,暗地里默想着:“他们死比我们死好。”

  战争结束时这种敌对关系当然越来越弱了。最后古德里安将军甚至认为,战争持续时间越长,党卫军部队越来越成为“我们的”。事后看来这种话对国防军来说并不是光彩的一页。它当然不能改变武装党卫军独有的思想特征和同陆军的明显区别。他们恰恰是同其他军人不一样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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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0 14:23: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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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德萨”神话(一)


     桑托斯法官带领自卫队小心翼翼地接近秘鲁首都利马的弗里德利希·施文德的房子。法官接到情报,说这个德国人是一个国家社会主义网络的一部分。他还卷进了假钞生意、敲诈,甚至还有谋杀。于是,1972年4月12日,桑托斯临时决定进行一次住宅搜查。但疑犯显然已经接到了警告。透过窗户,侦察员们能看到施文德还穿着一身睡衣,正在底楼他的办公室里匆匆地焚烧纸张。“我们没收了那些材料,有些有点烧焦了。”法官说道。他们在厨房里的一块地毯下发现了一扇通向地下室的陷落活门。法官回忆说:“那里有大堆档案,分放在木架上——施文德档案室。”这些资料中有一张特别的纸,一封会议记录:“敖德萨档案”。

  该档案的内容是关于20世纪60年代初某个7月的大热天在西班牙马尔贝拉的一次秘密聚会的。约100人聚集在一个秘密地点,他们来自世界各国。伊拉克、伊朗、拉丁美洲、美国、加拿大、西欧的许多国家、苏联,当然也有来自德国的。从记录看,他们都是应一个十分神秘、臭名远扬的组织“敖德萨”之邀而来的:“前党卫军成员或被释党卫军成员组织”。根据在利马缴获的记录,会上,“敖德萨”代表了“所有前党卫军成员,不分国籍”,显然是希特勒国家犯罪组织的一些拥护者从“第三帝国”的瓦解中逃了出来:包括“帝国中央保安局和保安处的代表”。一些可疑人物的身份显然十分神秘,甚至对与会者都隐瞒了。记录中提到“6名前党卫军军官,现以色列公民,其中两人成功地渗透进了以色列情报机构。敖德萨的五大洲负责人负责确认这些同志的身份,参加讨论时他们头戴面具,一言不发”。

  本次集会——假如它真的举行了的话——起因是1960年以色列情报部门“摩萨德”绑架阿道夫·艾希曼:此事在全世界的褐衫组织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看来他们认为这下有必要更好地显示一些国家社会主义的“智慧”了。记录里记载,“签名者认为‘大西洋公约’只不过是不负责任的欺骗和习惯性刑事犯罪”,“作为人造的和最有争议的产物,作为二次大战之后建立的国家,以色列国本来根本没有存在的理由”。当会上讨论对战犯的寻找和审判时,黑森州的总检察长弗瑞茨·鲍尔显然遭到了激烈的批评。鲍尔将清查“第三帝国”的罪行视为他的毕生使命,自从于1956年就职起就向国家社会主义的凶手们发动了一场真正的战役。在他的活动下,1963年在美茵河畔的法兰克福举行了起诉20名被告的奥斯维辛审判,这是联邦德国历史上最大的纳粹审判之一。此次庭审中揭露的不可名状的罪行,震惊了世界舆论界,使弗瑞茨·鲍尔变成了忠诚的老纳粹们最痛恨和最害怕的人之一。他们在西班牙做出决定:“处决鲍尔。”由于他们受到绑架艾希曼和随时都会现身的以色列死亡特遣队的惊吓,他们决定“创建一个情报机构和一个特别小分队”,“阻止以色列特遣队的恐怖活动”和“在可能的情况下从肉体上消灭一切以色列间谍”。在三天的讨论之后,这群神秘万分的人做出决定:“敖德萨向以色列国开战。”最后唱起霍斯特-魏瑟尔歌,高呼三声“胜利万岁!”来纪念元首。正如一位与会者兴奋地报告,“它肯定会一直传到直布罗陀海峡的英国岩石。”

  “敖德萨”在西班牙神秘聚会的记录来自弗里德利希·施文德的私人档案室,他是一位在秘鲁潜伏下来的前党卫军帮凶和狡猾的商人。尽管他想烧毁那些引起争议的资料,但它还是保存了下来。该文件的一封附录表明,这是由与会者之一应他的坚决要求寄给施文德的。此次聚会是否属实,没有任何档案可查。文件里未提到任何名字,可能的证人都保持沉默。但不排除举行过这么一次会议的可能,它自称“敖德萨”——这个名字代表着极右思想和秘密活动,新纳粹团体也用它来迷惑侦察员。

  围绕“敖德萨”这个组织交织着许多神话和传说,很难确定它是否曾经真正存在或现在依然存在。就美国情报机构的资料显示,早在1946年就有最早的线索证明它的存在了。根据这些线索,它创建于战争结束时,是协助党卫军成员逃亡的组织。主要是要帮党卫军成员逃往拉丁美洲和近东。在苏占区内阻止运走工业设备的破坏行为也是他们所为。可它到底是一个组织还是很多组织的总称呢?纳粹追逐者西蒙·魏森塔尔认为它是肯定存在的:“我1946年从一名前反间谍机关的间谍那里第一次听说了‘敖德萨’。”他说道,“那是一个党卫军的地下秘密组织,目的是为了帮助战犯从德国往南美洲潜逃。”魏森塔尔为英国作者弗雷德利克·福斯特的政治惊险小说《敖德萨档案》提供了素材,他对这个地下组织的存在一点不感到奇怪:“从纳粹角度看,这是专业人员在活动——曾经的非法者、保安处成员、前间谍,这些人在‘第三帝国’的管理中接受过考验,表现突出。就像他们完美地组织了大屠杀一样,如今他们也出色地组织凶犯们逃跑。”

  然而,虽然魏森塔尔认为,在50年代成功地帮助逃跑之后这个组织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另一些情报人员却向美国情报机构报告它仍然存在。据说1960年就在贝鲁特集会过一次。据说“敖德萨”在秘鲁让假美钞进入了流通,估计总部设在开罗。据说,该组织的头目们在南美洲、西班牙和阿拉伯国家进行操作。说党卫军在战争结束前将巨额现金、黄金和宝石弄去国外资助他们逃跑,这一猜测持续至今。打在秘密账户上,藏在公司股份里,以保障其成员的幸福。据说在独裁和极端政权的保护下他们一直效忠于他们的理想。据说是要帮助前党卫军成员,组建恐怖组织和情报机构,同时始终在全世界范围内建设自己的网络。 据说,由于缺少一位“领袖”,“敖德萨”要求自己和他们的“同志”忠于希姆莱的下列口号:“我们的荣誉叫做忠诚。”据说它今天像一只章鱼似地将它的触须也伸进了德国的司法系统、极右的新纳粹事件、监狱、国际情报机构、国际金融圈,遍布全球。

    这事情听上去像一则疯狂的故事,其核心却完全是真实的。确实有许多党卫军凶犯以一开始无法解释的方式逃去了国外。战后,流亡纳粹分子如奥托·斯科泽尼、约翰·冯·莱尔斯、阿洛伊斯·布鲁奈尔、弗里德利希·施文德、克劳斯·巴尔比和约瑟夫·孟格勒分别在马德里、开罗、大马士革、利马、拉巴斯和布宜诺斯艾利斯定居了下来,在这些城市里依靠老的关系从事着部分合法部分可疑的活动。事实上,在联邦德国,多年来都存在党卫军组织,其影响一段时间甚至很大。但存在一个全球性组织严密的“敖德萨”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它主要是各党卫军网络和协助逃亡组织的统称——而传闻和事实的界限总是一再地消失。“敖德萨”是素材,尤其是拿它来创作犯罪长篇小说。“敖德萨档案”里哪些是传说,哪些是真实的呢?

  在偏僻的施蒂利亚产盐区风景秀丽的奥塞兰德的中部,托普利茨湖平静而幽暗。四周岩壁陡峭,只有一条护林人小路通向那里。突然,一只装有摄像机的潜水机器人嗡嗡响着在黑暗的水域穿行。它用激光和超声波一米米地对湖底进行搜索,在寻找一个宝藏——传奇性的“托普利茨湖的纳粹宝藏”。2000年由得克萨斯“大西洋高科技”专业公司进行的这次潜水活动是由美国CBS电视台和西蒙·魏森塔尔中心资助的,它至少是第三次组织这种活动了,也是历次中规模最大的。据说它花费了近200万马克。不过潜水员什么也没有找到——除了几只箱子,装满写有“可惜不是”字样的星冠状软木塞。这是一群酒鬼为了气气寻宝人沉进湖里的。

  同时,围绕着托普利茨湖却是众说纷纭。据说,面对盟军不可阻挡的挺进,纳粹大人物们将很多装有黄金和钻石的箱子沉在了这里。估计这些箱子里除了装有帝国中央保安局的重要文件还装有建立公司、党卫军逃亡资金连同瑞士户头的账号等资料。它们将证明,纳粹将多少黄金和现钞一开始运到“阿尔卑斯山壁垒”,后又运到瑞士运往了全球。纳粹追逐者西蒙·魏森塔尔相信,这笔逃亡资金是为建立一个“第四帝国”准备的。被通缉纳粹罪犯的协助逃亡组织“敖德萨”是靠这笔钱资助的吗?战后,寻宝的人们就不断来到湖边。1963年,当一名年轻潜水手淹死在湖里后,官方颁布了严厉的禁潜令。这座山地湖泊深100米,有几米厚的淤泥层,里面横七竖八地倒着树干,它们的树枝像触须一样向大胆的潜水者张开来,这太危险了。确实已经从该湖里打捞出了一些“第三帝国”遗留物:主要是武器、实验室设备、生锈的大炮和火箭推进器——海军舰队的一座试验站的遗物,它从1943年起在这里试验军火和水下武器。当年海军舰队封锁了整座湖,引得民间议论纷纷,导致了传说的形成。但也找到了几十箱假英镑连同相关印版。阿尔卑斯山中的这个偏僻地方发生过什么事呢?

  1944年,盟军势不可挡地粉碎了希特勒宣传的“欧洲壁垒”,它越来越缩小成一个“德国壁垒”。希特勒的追随者中还有一些人希望能逃脱失败。当德国形势越来越危险时,这些纳粹巨头离开帝国的其他地区,前往传说纷纭的“阿尔卑斯山壁垒”——他们最后的避难所。此地还没有存在就被传得神乎其神了。1944年11月12日在《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刊登了一篇充满幻想的文章,题为《希特勒的藏身地》(Hitler’s Hideaway)。文中写道,“整个宽15英里长21英里的地带都布满了地雷,手指按下一只按钮就可以引爆。有人说这只决定命运的按钮位于希姆莱的地下办公室的写字台旁,希姆莱的办公室位于元首防空洞下面的一条地道里。”盟军中流传着一个恐怖的假设,说希特勒会率同几位追随者一直苦战到最后一口气,也许会给战争带来一场全新的转折。传闻说,“狼穴”部队,狂热的纳粹游击队,要在南方构筑防御工事。

  希特勒的这座最后的壁垒早就被当成了幽灵。不过,党卫军头目希姆莱1944年5月底确实是想在山里建一座党卫军防御壁垒的。面对迫近的失败希特勒也抓住这根救命稻草:1945年的头几个月他还抱着在阿尔卑斯山里进行最后战斗的希望,他要在山里等候西方盟军和斯大林的部队发生碰撞,炸毁这一“违反自然的”战争联合。希特勒的希望是,要尽可能久地在阿尔卑斯山里坚持住,也许还能强迫来一个单独媾和。在1945年4月24日的一道“元首”令中他将“阿尔卑斯山壁垒”形容为“顽强抵抗的最后壁垒”。它应该“依靠地形、在南方也依靠扩建强大的核心工事”顶住敌人的进攻,直到最后一人。最后这位独裁者改变了决定,他留在了他的柏林掩体里。4月30日他和爱娃·布劳恩一起自尽了。

  “阿道夫·希特勒的死讯最初让我们觉得难以置信。我们太希望他来这虚构的‘阿尔卑斯山壁垒’了。”党卫军分队长奥托·斯科泽尼在他的回忆录里写道。这位党卫军狙击部队的领导人、墨索里尼的解救者,接到任务,率领他的残部组建“阿尔卑斯山地区”保护军。当最后的柏林争夺战正打得激烈时,国防军和武装党卫军的大多数参谋部、机关和后勤设施已经迁进“阿尔卑斯山核心壁垒”里了。国家社会主义领导层的逃亡者们首先都喜欢逃向奥塞兰德,逃进施蒂利亚产盐的山地和湖泊风景中。只有通过海拔982米高的普琴关才能到达这个盆地,在这里,在死山和瓦砾岩群山之间,一些“第三帝国”最臭名昭著的集体屠杀犯感到最为安全。1943年起接任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任帝国中央保安局头目的恩斯特·卡尔滕布鲁纳,也于1945年春将他的工作机关迁到了巴特奥塞。他想在那里组织“防御战”。据说施泰尔军火厂的一部分也转移到了那无数的山洞和矿道里,以便能在地下军工厂里继续生产武器。像希特勒的秘书马丁·鲍曼这些纳粹巨头也让人将重要文件存放在“阿尔卑斯山壁垒”的山洞和坑道里,还有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数千幅来自全欧洲的画作——铜版画、水彩画和雕塑,为了不遭轰炸和用作和谈的质押品,都被藏放在阿尔特奥塞的盐矿里。这些艺术宝藏后来被美国人保护起来了。

      帝国中央保安局的“犹太人负责人”、党卫军旗队长阿道夫·艾希曼也来到了产盐区。这位罪恶官僚,他的签名将数百万人送进了灭绝营,他带着妻子和三个儿子一起藏在阿尔特奥塞。他的上司恩斯特·卡尔滕布鲁纳命令他在那里的“山洞里组织抵抗”。据前保安处军官威廉·霍特尔说,艾希曼是“少数真正相信阿尔卑斯山壁垒的人之一”。他绝望地等候上司的命令。相反,西蒙·魏森塔尔在一次记者采访中讲,这位“最后解决犹太人问题”的执行者来到这偏僻的山里只为了和他的帮凶们一起将一批黄金埋在高山牧场下的死人山里。据说艾希曼带来了22只箱子,里面装着从犹太人财产中偷来的值钱物品以及来自集中营的金牙和结婚戒指。据维也纳检察院1955年估计,这批再也没有找到的“艾希曼黄金”的价值约800万美元。根据一封党卫军清单,卡尔滕布鲁纳也将一批真正的宝藏运到了奥塞兰德:5只装有宝石和首饰的箱子,来自德意志帝国银行的50公斤金条,一公担一公担的金子和金币装了50箱,200万美元,还有大笔瑞士法郎和一个价值500万金马克的邮品收藏。据说斯科泽尼同样将22箱金钱运到了“阿尔卑斯山壁垒”,随后运去了中立国。对此,威廉·霍特尔认为:“全是童话,全是胡说。”

  面对临近的失败,高级纳粹分子将财产安全地转移去了外国,这在今天当然已经得到了证实。却没有资料说明谁参与了这项计划。1944年11月7日,一位法国情报人员向美国情报机构报告了重要实业家们的秘密聚会,他们于1944年8月10日聚集在斯特拉斯堡的“红色大厦”。那名法国人报告说,参加聚会的除了克虏伯、伯施、蒂森、大众汽车、莱茵钢铁、迈瑟施米特、戴姆勒-奔驰、通用汽车公司和费利克股份公司这些大军火企业和大企业的头面人物,还有纳粹大人物。主持聚会的是蒂森康采恩的一位代表。报告称,他建议德国的实业家们,为一场“战后的经济战役”做好准备,和“外国公司建立联系”:“国家社会主义党领导人知道,在德国失败后它的一些著名领导人可能会被宣判为战犯。因此必须采取预防措施,将不太有名的党的领导人作为专家安插在各德国公司里。”另一位发言人又接着说:“党准备预支给实业家们大笔钱,好让每位可以在国外建立一个秘密的战后组织,但要求提供国外现有的经济储备作为回报,以便失败后能重新建立一个强大的德意志帝国。”据说由帝国银行总裁夏玛尔·沙赫特负责经济方面,党卫军成员奥托·斯科泽尼负责组织工作。据说这笔钱后来都汇到了他在马德里的办事处,用来资助“敖德萨”。

  无法证明“红色大厦”里的会议是不是以这种形式进行的:根据研究,除了美国人公布的资料再未发现其他能证明此次会议的证据。不过它让我们注意到了德国工业的洗钱风潮,这在真实资料里有案可查。一个独立的瑞士专家委员会还在2001年发现,战争开始后仅在瑞士就成立了数百家假公司,战争快结束时大量的宝石、从被占国掠夺来的有价证券和外汇——包括假英镑——涌进瑞士市场。专家猜测1946年存到瑞士的德国财产高于20亿瑞士法郎。“战争期间被转移到瑞士的德国财产一定相当可观。”该委员会说道,“企业和政治精英的成员们面临着如何在战后拯救物质财产的问题,一定情形下还包括自己的人身。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行为在最后的阶段上升了,呈现出一种洗钱风潮的形式。”只可惜今天再也无法证明纳粹精英们是如何转移保证逃亡的掠夺物品和资料的了。

  1945年,面临灭亡,山里也在仓促准备。卡尔滕布鲁纳命令一个完整的伪钞制造厂进入“阿尔卑斯山壁垒”:“伯恩哈德企业”是以行动负责人、党卫军突击队队长伯恩哈德·克吕格尔的名字来命名的,从1942年起,萨克森豪森集中营的犹太犯人们就在这家企业为帝国中央保安局制造假的英镑、美元、邮票和文件。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一开始想到这个主意,是打算从英国上空投下这些英镑,破坏它的经济的。现在党卫军要用这些“花朵”到中立的外国去对付硬通货。卡尔滕布鲁纳1945年4月还在荒唐地希望,靠假钞也能让阿尔卑斯山壁垒坚持上较长的时间。战争快结束前不久党卫军也对伪造的文件产生过浓厚兴趣。多年来制作得都很灵巧:“有一次,一名保安处的党卫军冲锋队大队长来到造假厂。他送来一位被借故逮捕的阿根廷人的个人资料。必须在24小时内将这些资料拍照,精确入微地仿造。那位保安处军官高傲地声称:‘我们的间谍将拿着这些假证件前往南美,他将作为阿根廷公民在那里畅通无阻。’”印刷工阿道夫·布尔格回忆他作为希特勒的秘密工厂里的造假工的那段时间时说道。布尔格是和他的妻子一起被运去奥斯维辛的。他妻子在比尔克瑙被害了,他的父母也死在集中营里。只有他的灵巧的双手救了布尔格,让他没被毒气毒死。

  不久,这些假证件将不仅让间谍们,也能让被通缉的战犯逃到国外去。“我们印刷巴西护照、突尼斯身份证、英、美证件和舰长证件。”布尔格介绍他的工作道,“也制作了所谓的印章。有一回是荷兰的洗礼证件,然后又是法国城市的证明文书和日内瓦巴勒斯坦官方印有希伯莱语的信头,英国的结婚证书,美国的军人证。”这是改变身份的理想基础,1945年4月中旬“伯恩哈德企业”的141名犯人被转移到了毛特豪森集中营的一所外营,去了上奥地利的“泥灰岩”,在一家啤酒厂的地窖里重新建起了制伪厂。已印好的成箱假钞也被带上了。他们要从那里最终搬往“阿尔卑斯壁垒”。美军的到来破坏了这个计划,造假小分队的犯人被解放了,但“花儿”不见了。

      因此有关“托普利茨湖宝藏”的传说流传开来。据当地人讲,由于美军挺进迅速,大批金属箱子被运到托普利茨湖,沉到了湖里。“动作必须迅速,纳粹们很紧张。”伊达·韦森巴赫尔回忆道。党卫军士兵们强迫这位当年21岁的农妇,用马车将60只箱子沿颠簸的狭窄小路拉到湖边。在那里她看到士兵们将货物装上船,划到湖心,全部扔下了船。1945年4月,他们连续14夜用马车和牛车拉运沉重的货物,沉进湖里。1959年7月,一支潜水队在水里发现了一只木箱。当他们拿钩子打开盖子时,一张五英镑的纸币慢慢地浮上了水面。此次行动一共打捞出了19只装有纸张和假英镑的箱子。托普利茨湖显然曾经是“第三帝国”的垃圾桶。寻宝人至今还希望,它会证明那是一个保险箱。当然,传说中卡尔滕布鲁纳和艾希曼这些党卫军成员运进“阿尔卑斯山壁垒”的传奇性“财宝”至今没有丝毫线索。对秘密文件的寻找至今也毫无收获。但有位参与其事的党卫军间谍曾经担心过可能会从托普利茨湖里打捞出爆炸性东西:“一旦有一天知道了那些秘密户头的密码,那就知道第三帝国的领袖们谁还活着。只要知道马丁·鲍曼提过钱,就可以知道他生活在什么地方了。”弗里德利希·施文德1963年11月在秘鲁的《土地》上写道,“有许多前纳粹成员如今在德国和奥地利政府里担任要职,他们反对寻找托普利茨湖里的箱子。这很容易解释。那里的秘密会破坏掉的将不仅是战后政坛上的飞黄腾达。”鲍曼早就死了,幻想没有止境,“伯恩哈德企业”的“花朵”部分已经打捞出来了。但有线索说明了剩余的假英镑是如何处理的。它们是一部侦探小说最需要的故事。线索又通向了利马的弗里德利希·施文德。

  弗里德利希·施文德化名弗瑞茨·温迪格,他是一位有学问、仪表堂堂的先生,他长有鹰勾鼻子,头顶秃得发亮,从外表看完全可以将他当成个成功的古董商。实际上他是纳粹网络里最可疑最狡猾的人物:商人、军火商和走私犯,有时还化装成党卫军少校。战争期间他担任“伯恩哈德企业”假钞的销售经理,受帝国中央保安局委托用假钞在各国购买黄金、宝石、首饰和外汇,另外还有房地产,据说还购买伦勃朗和毕加索的画。他将麦兰的拉贝斯宫选作他的总部,在葡萄园和果园中间。战争快结束时,施文德想匆匆地将值钱的东西运送到安全的地方。1945年5月他在奥地利被美军逮捕,不久又获释了。据他讲他甚至被美军反谍队招为了间谍。在美军反谍队的同意下,他最后于1946年携带他的妻子和一本化名温泽斯拉夫·图利的南斯拉夫护照前往拉丁美洲,在秘鲁首都利马定居了下来。

  他在那里开了一座养鸡场,掩护他的犯罪生意:他是军火商、敲诈者、放高利贷者、洗钱人和秘鲁情报机构的间谍。他的已经证实的通信读起来像一部惊险小说。他给“卢迪,克利希和汉斯”写道:“我对一些新的或具有新价值的冲锋枪感兴趣,可能的话连同弹药。”在给“奥尔利肯”机床厂的一封信里写道:“请您友好地告诉我们,您能不能提供中程导弹。”经常谈到可疑的金融生意:“我要求施皮茨为这幅伦勃朗绘画作品支付4万马克,在瑞士支付,作为他在60万帝国马克那桩生意上进行欺骗的赔偿。”有传言说施文德在利马找人将“伯恩哈德行动”中剩余的假钞、不动产和值钱的东西换成丁当响的硬币,用作资助“敖德萨”的基本资金。信中提到的“生意”有可能是其中的一部分。施文德本人当然声称,他的全部财产——其中他提到80公斤金子、一幅伦勃朗的原画、一箱子钱和一块做工精美的地毯——在战后被抢走了。但不管怎样,正如他信中表明的,施文德自己都觉得他参与“伯恩哈德行动”十分惊险,他真想让人根据这个题材拍成一部故事片。剩下的问题只是:“将爱情安排在哪里?”

  有一点是肯定的:在他的犯罪活动中,施文德同党卫军影响范围内的战犯们保持着密切的接触,他是在逃纳粹分子的咨询处。此时已经逃到西班牙的奥托·斯科泽尼看来曾帮他卖过钻石。施文德为前党卫军分队长瓦尔特·劳夫搞到过供在逃“战友们”使用的护照。劳夫是“流动毒气车”的发明者,在东线背后,10万犹太人、俄罗斯人和游击队员被极其痛苦地杀害在车子里。施文德同希特勒的王牌飞行员汉斯-乌尔利希·鲁德尔也有接触,在一封信中写道:“鲁德尔在中美洲联系特别多。”施文德在拉美最重要的生意伙伴是党卫军最凶残的折磨狂之一:克劳斯·巴比,又名克劳斯·阿尔特曼。这位前里昂盖世太保头目因谋杀抵抗组织成员和驱逐犹太孩子获得了“里昂屠夫”的绰号。他逃亡后在玻利维亚住了下来,但在利马另有联系。施文德的通信内容十分丰富。某位“希贝尔”向“非常尊敬的施文德和阿尔特曼先生”要钱,作为“使用外交官护照加入玻利维亚国籍的报酬”。巴比致施文德的一封信里谈的大概是敲诈,信里提到一位“犹太人”,他想“干掉他”。“你的律师应该告发,将告发信寄给这里的刑事警察:战斗吧,这位犹太人伤害了我们。”施文德像只蜘蛛似地坐在纳粹的网里。美国情报机构的一位情报人员在1965年4月确实将他和神秘的“敖德萨”联系了起来,那位情报人员声称:“秘密组织敖德萨于1947年由希特勒的秘书马丁·鲍曼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创建。”目前该网络的总部设在开罗,有3087名纳粹成员,由纳瑟政府从经济上给予资助。那位情报人员还报告说,该组织手里有“伯恩哈德企业”的美元印版。还有:“敖德萨在南美的头目是费里德利希·施文德。”

      重要的党卫军领袖都有理由准备逃跑。盟军每隔一段时间就通过BBC广播电台威胁:“从犯或主谋犯,谁仍在犯战争罪、进行集体屠杀或枪杀——无论他是军官、士兵还是纳粹党成员——三国盟军将追逐每个罪犯到世界最后的角落,将他起诉,伸张正义。”惩罚战犯和二次大战的主要责任人,这是反希特勒同盟公开宣称的一个目标。从1945年11月20日起,4个战胜国就在纽伦堡首次审判了24名“主要战犯”。党卫军被整体宣布为“犯罪组织”。理由:“党卫军被用于犯罪目的。主要是迫害和灭绝犹太人、集中营里的残暴和屠杀、袭击被占区管理机构、执行劳工计划、虐待和谋杀战俘。”正如党卫军将军费利克斯·施泰纳自怜地断言的,希姆莱的精英骑士团终于成了“哀兵”。

  当向前推进的盟军部队在解放集中营时终于看清了恐怖和罪行的规模时,加强了对罪犯的寻找。特遣队到处抓捕战犯。为了识别盖世太保、党卫军、保安处及市长、党区领袖和高级官员中的嫌疑犯,他们随身携带着“自动逮捕人员”名单。尤其是美国人在西部地区加紧寻找。他们使用联合国战俘委员会(UNWCC)和“战争罪和安全怀疑登记中心”——以CROWCASS著称的巴黎战犯起草中心——的没完没了的纯粹通缉名单。该组织拟定在逃的估计是战犯的名单,拿它和战后被安置在战俘营和移民营里的800万人进行核对。用这种方式侦察出了数万嫌疑犯,其中有数千人受到了审判。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美国情报机构想将前纳粹分子改造成美国情报机构的间谍和情报人员时,他们正是从这份CROWCASS的嫌疑人通缉令得到的。

  追捕希特勒执行人的战役打响了。党卫军头目希姆莱也曾想戴着眼罩和假证件逃过他的追捕者。但希特勒的刽子手被捉住了,他服用氰化钾自尽了。只有少数人效仿了他:党卫军帝国医生恩斯特·格拉维茨用两颗手榴弹将他自己和全家送上了天。党卫军旅长列奥纳多·孔提在纽伦堡监狱里自杀了。在山中纳粹避难所的党卫军领袖们感觉到了危险。当西南军团1945年5月3日在意大利缴械投降时,想像中的“阿尔卑斯山壁垒”就再也守不住了。当国防军1945年5月8日投降之后,党卫军部队只剩零星的抵抗。党卫军旅长和警察中将奥蒂洛·格洛博茨尼克是“保护国”“最后解决犹太人问题”的负责人,一位臭名昭著的集体屠杀犯,他在魏森湖附近的默斯拉赫高山牧场上被人发现了,被捕后他也咬破了他的氰化钾丸。煽动性报刊《冲锋队员》的出版人尤利乌斯·施特莱歇尔于4月逃进“阿尔卑斯山壁垒”,化妆成画家和妻子一起藏在蒂洛尔的魏德林附近的一座山庄上。他在那里被美军发现,于1946年10月1日在纽伦堡被判死刑。当盟军越逼越近时,卡尔滕布鲁纳也放弃了他的守卫计划,逃进了死人山。在海拔1523米高的魏尔登塞冶炼厂里他被美军捕获,被一个盟军法庭判处死刑枪决了。

  但这些党卫军的拥护者们不仅要在纽伦堡的四国法庭上承担责任。仅在美占区就进行过12次美国军事法庭的“附属审判”,其中有针对党卫军突击部队和盖世太保屠杀营的。盟军对纳粹的其他诉讼是针对集中营看守和集中营死亡机构里的行刑者和屠杀者的。在西占区共有5025人被判刑,806个死刑中有486个得到执行。仅在兰茨贝格战犯监狱里美国人就绞死了255名被判刑者。在苏占区被起诉的人数估计高达45000。因纳粹罪行在国外被判刑的达到60000人。仅在波兰就有1214名德国人被判死罪,包括奥斯维辛集中营指挥官鲁道夫·霍斯。据联邦司法部的资料显示,共有80000人因纳粹罪被判刑,其中12000人是民主德国的法庭宣判的。

  有门路的党卫军领袖早在1945年4月斯大林的部队包围柏林时就开始编造一个新的过去了:“一位高级军官拿来数百页有各色各样信头的纸”,艾希曼后来讲道。军官们得到虚构的、内容听起来像是在战争期间无罪的假“证明”。“我是惟一根本不喜欢这种假证明的人。”当“第三帝国”成为废墟时,大多数党卫军军官被关进了监狱。虽然希特勒的一些帮凶成功地躲进了数百万战俘的中间。但他们曾经的精英标志给许多人带来了不幸。左腋下的血型文身是为了保证受伤的党卫军成员在医院里优先得到治疗。现在它是追捕者快速辨认的标记。1945年年底,仅在美占区就有10万被划为危险一类的人被捕了。

  “敖德萨”的神话诞生在拘留营的混乱中。“战俘营里总有两三名党卫军成员属于这个组织。”西蒙·魏森塔尔认为,“‘敖德萨’是他们的暗号。如果一人问:‘你们在谈论什么呀?’他们总可以回答:‘谈一位共同的朋友,他来自敖德萨市 。’”魏森塔尔认为,该组织目的是要协助纳粹战犯逃出德国,前往南美洲。一位化名“白兰地行动”打进去的美国间谍也报告:除了“兄弟会”和“蜘蛛”之外还有地下网络“敖德萨”。它代表“前党卫军成员或被释党卫军成员组织”。该组织的领导人是奥托·斯科泽尼。这是首次将“第三帝国”的一个最具传奇色彩的勇士的名字和“敖德萨”连在一起提到。

  一些人们最想找到的纳粹刽子手们潜逃到国外,使围绕“敖德萨”这个协助逃亡的秘密组织的神话越传越神。连续多年,它们像幽灵似地出现在纳粹追逐者、历史学家和记者们的脑海里。党卫军医生约瑟夫·孟格勒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位“奥斯维辛的死亡天使”,他拿集中营犯人进行恐怖试验,尤其是在实验中非常痛苦地将双胞胎们杀死,他实际上是经阿根廷和巴拉圭直接逃到了巴西。孟格勒从来没有被抓到。他1979年在圣保罗附近游泳时淹死了。盖世太保头目和党卫军大队长海因里希·穆勒也失踪了。这位恐怖的技术至上论者将数十万犹太人送进了大屠杀的灭绝营里。最后一次有人见到“盖世太保-穆勒”是在希特勒死后一天帝国总理府的地下掩体里。据说1945年5月他用“施密特少尉”的化名藏在阿尔特奥赛,然后他的线索就断了。阿道夫·艾希曼一开始也似乎烟消云散了。最终于1960年被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从阿根廷绑架,在以色列被送上法庭和枪决。克劳斯·巴比甚至直到1983年才在玻利维亚被人发现,被引渡到了法国。追逐者们至今还在寻找艾希曼的负责驱逐的“最优秀人才”阿洛伊斯·布鲁纳。他直到最后都生活在大马士革。这些人的逃亡之路简单来说大概无比神秘。但不是惟一的一个散布全球的名叫“敖德萨”的秘密组织计划了这些线路。实际情况要更为复杂。在希特勒的帝国崩溃和冷战开始之后一下子出现了一批组织、机构和政府,他们想帮助纳粹罪犯。于是发现:很多条路都通向“敖德萨”。

      这些道路有一条经过在逃纳粹分子最喜欢的朝圣地罗马。1947年5月15日,美国安全官员文森特·拉·维斯塔在一封“极度机密”的情报中向华盛顿报告,梵蒂冈是“卷进非法流亡运动的最大的单独组织”。他帮助所有有着政治信仰的人们,“只要他们反对共产主义和支持基督教会”。拉·维斯塔列出了一系列参与组织非法流亡的基督教组织,其中有奥地利和克罗地亚的援救委员会,也有拉脱维亚、波兰、罗马尼亚和其他国家的。在协助纳粹分子流亡这件事上,基督教会没有梵蒂冈卷进得那么深,只要梵蒂冈封锁它的这段时间的档案,就无法彻底查清。事实是,阿道夫·艾希曼这些执行人都是经罗马逃去南美的。但凶犯们不是单独的——就在战后不久,有成群的失去家园的人在途中,他们都想离开满目疮痍的欧洲:被释的或在逃的战俘、劳工,被赶出家园的人们,大屠杀中的犹太幸存者——还有他们的在逃的刽子手。罗马像块磁铁一样吸引着需要帮助的人们。大家都希望能得到教会的帮助,弄到食物、衣服、钱、住处,尤其是能帮助他们得到经意大利海港热那亚或那不勒斯逃出去的证件。基督教会的机构慷慨地接纳逃亡者。在这段时间的混乱中,完全有可能有纳粹战犯混在寻找帮助的人们当中而没有被认出来。但也有很多高级基督教权贵,他们非常有意识地协助纳粹案犯,使用一个组织严密的网络。不管“敖德萨”在走私纳粹中有多成功——同基督教会相比,该神话仍然只是一桩业余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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