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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4 11:5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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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夫,这一切没有想象的煽情
2007年06月01日17:51
Magic樱
时间追溯到去年的夏天,2006年7月16日,晚10点20分,广州,bunker吧,胡德夫在临时借来的一台简陋的钢琴前演唱着穗满三十年的旅程。我不知道当晚的现场有多少人因为这一位毫无征兆降临的老人(我实在不想称呼胡德夫是“老人”)而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我知道,那些和我一样曾经与胡德夫擦身而过却又被他的音乐深深打动的人一直在期待着他的第二度造访。于是,2007年野火乐集高举着两岸音乐交流的旗帜,我们的tour启动了。
这并非是一次一帆风顺的征途。在筹备过程中,因场地、经费等问题几度让人揪心,最后胡德夫等一行六人还是毅然决定自费演出。广州站的负责人是邱大立,当他向我发出媒体邀请函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多拿一张媒体票,就意味着野火乐集要多贴100元,作为任何一个真正喜欢胡德夫音乐的歌迷,这是根本无法容忍的。27日下午,广州暴雨倾城,这和一年前胡德夫来时非常相似,我们冒雨奔赴枕木吧去买票。正如大立所言,“如果你带着一颗最普通的音乐听者的心来尊重野火乐集的劳动与心灵,那我们会用一双温热的手拍拍你的肩膀!说一声,‘让您久等了!’”
是的,对于没有看过胡德夫的我们来说,从听到《匆匆》开始,这一等确实很久了。于是,我便是带着这一种渴望朝圣、渴望被感动的心情去的。同作为山区出来的孩子,胡德夫的音乐实在太有煽动力了,在一个人的私人聆听空间中,我已经屡屡为胡德夫的声音哽咽。胡德夫的音乐为何感人?因为他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根植于他所钟爱的土地,而土地正好是每一个中华儿女共同的、最伟大的母亲。
2007年5月30日,我终于邂逅了胡德夫。他的身材没有想象中的高大,看起来也比相片中苍老了许多,连日奔波的舟车劳顿显然已经让他吃不消了。但当他一开口演唱时,所有的担心的都消除了,包括我们所身处在这个拥挤酒吧是如何的蒸炉一般也被抛诸脑后去了。只有才现场,你才会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做“只要他一开口,全世界都要沉默”。胡德夫的嗓音相比于CD无疑更适合现场,如何的浑厚、质朴、深沉、有力,让你忘记了他的年龄,让你知道了为音乐奋斗终身是怎样传奇的一件事情。和他的声音一样为止称道的是他的钢琴,侧对我们的胡德夫虽在访谈中自称不懂乐理,但他的钢琴技巧可称作一流,《匆匆》正是一张“in the face”录制的作品。在现场,胡德夫的钢琴更加显得激情澎湃,波澜壮阔,其精湛的演奏不亚于欧美任何一个老爵士、老布鲁斯。第一首歌是《最最遥远的路》,胡德夫在1983年创作了这首作品,那时我还在娘胎里尚未成人型。我身边的朋友们从第一句起就开始大声地跟着唱,遥想去年胡德夫在发现大家对他的歌曲如此熟悉时显得十分诧异,毕竟这是没有在大陆正式发售的唱片,而现在相比胡老师面对此情此景也显得很淡定了。
接下来胡德夫一口气演唱了《牛背上的小孩》《美丽的稻穗》《匆匆》《太平洋的风》,这些歌曲的年纪都比我大,有的甚至是叔叔级、父亲级甚至是爷爷级。但我们几乎是从头到尾一句也没拉下地跟着他一起放声歌唱,包括《美丽的稻穗》这样古老的部落民谣。但奇怪的是,我早已准备好纸巾却一直派不上用场。环顾四周,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的都是兴奋、喜悦、欢快大于感动。在失望的同时,心里也感动了一丝欣慰。虽然满大街上知道胡德夫的还是少数,但相较于一年前,他在大陆的歌迷数量已经翻了好几番了。因此,相比于一年前bunker吧有着“革命先驱”意义,今晚的枕木吧则更像一个小型的嘉年华。
随后,胡德夫先生还演唱他很喜欢的加拿大民谣女歌手Joni Mitchell的《Both Sides Now》,以及美国民歌运动的发起人Pete Seeger著名的反战歌曲《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在第一part的演唱里,我几乎连胡德夫的头皮都看不见。我向身旁星外星唱片的唐擘笑称,这和听CD版有啥区别。By the way,日前,星外星终于冲破万难,把《匆匆》内地引进版推上了国内的货架,喜欢胡德夫却又苦于囊中羞涩买不起台版的朋友有福了。
接下来是年轻人的舞台。长相最为“古老”的卢皆兴从博物馆里带来了部落失传已久的古老乐器鼻笛,他演唱的《生命之歌》是当晚最为古朴的吟唱,悠远的古调具有时光机一般的魔力。卢皆兴也是当晚所有年轻人中最老成、最稳重、最低调的一个,而他所懂得的卑南族古调也是最多的。此外,他还演奏了卑南族最具代表性的乐器口簧琴,奇妙的声音让全场为之兴奋(PS.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口簧琴的话,请听CD版《最最遥远的路》那第一下声响)。
第二个出场的是鲁凯族的陈世川。他的长相很有偶像气质,因此他也自嘲自己歌唱的不好只能走偶像路线。他所演唱的《怎么会这样》是民歌与bossa nova的结合,而随后的一首《艾可菊斯不在家》更有如偶像民谣摇滚团体。最让人难忘的是,陈世川见后面的观众们无法穿越重重障碍看到台上的情况时,人性化地提议让前面的观众席地而坐,而大家也非常配合地坐下了,到这时我的眼前才豁然开朗。如此情景在我的经历中还是首次。
紧接着来自花莲阿美族的阳光大男孩哈尼出场了。他首先打趣到女孩们一般叫他“honey”引得台下一阵哄笑。他是当晚最有热情的一位,其夸张地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让我想起了《色即是空》中那位特别喜欢充气娃娃玩耍的健身教练。尽管他演唱的也是部落中的古调《日出东方》《颂祭祖先》,但其对生活的热情确实点燃了现场,用黑楠的话来说,“我都快成白骨精了”。
五人中的小美终于站到了台前,她一上来就说自己是阿美族的小美,并非郭富城的那个小美,有关郭富城的事情请大家不要问我。她演唱的也是部落里面传统民歌,《搭讪歌》《迎亲曲》,单看名字你也知道说的是什么。平心而论,小美自己的solo着实温暖,但比不上她在之后为胡德夫和声时那般具有奔放的穿透力。
最后轮到的是陈永龙,之前他一直躲在后面打着手鼓。他一上来立刻收到了现场最热烈的女粉丝尖叫,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身旁的那一大群年轻的女孩当中,其中一人正是台湾某著名偶像摇滚乐队大陆歌迷后援会的会长。这一发现让我感到异常地惊喜。有人说,胡德夫根本没有媒体和乐评人鼓吹得那么好。在台湾,无人不识胡德夫,他为最广泛的人民而歌唱,你甚至可以看到在去年的“天下围攻”活动中看到胡德夫参加游行、静坐,并在凯达格兰大道与万名群众高歌《美丽岛》。但在大陆,他的从容大气、纵横捭阖却并非是被局限性的流行歌荼毒的歌迷所能接收的,其悲怆的人文气质和目前国内娱乐至死的精神更是背道而驰。因此,在大陆,胡德夫只是“精英”们争相追捧的对象,是一种音乐格调的象征。这是当下最为盛行的看法,而当晚我所见到的许多80后的年轻歌迷,他们和“精英”的形象并不吻合,但他们的疯狂却不亚于任何人。这着实是对外界把胡德夫“精英化”的一个有力且有趣的反击。
陈永龙先是唱了隔壁村前辈李泰祥先生的一首作品,原以为是《橄榄树》,没想到确实另一首《一条日光大道》。曾经,这首歌由一位汉族的女歌手唱响,而在二十年后,卑南族的人民又重新把它揽在怀中。接下来的《大武山美丽的妈妈》是全场的第一次小高潮,陈永龙在曲末高呼,为什么你们都会唱!是的,我们都会唱,这就是民歌、民谣的魅力。我们不仅会唱《Blowin' In The Wind》《american pie》《Vincent》《Wonderful night》,我们还会唱你们的、也是我们的歌。
胡德夫重新回到舞台上时,野火集一行六人终于集体出行。这时候,由于前面的空旷,我终于能好好地看清楚胡德夫苍白的头发及脸上的老人斑,但这丝毫无损他的巍峨。胡德夫在钢琴前一坐下来,《Stand in my Land》尽管是英语词,但它确实是一种纯粹的属于原住民自己的歌,结尾处的演唱由卢皆兴一个人完成,我虽然没能看见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的庄严肃穆,因为这其中意味着民谣传统的延续。千呼万唤中,《美丽岛》熟悉的钢琴前奏响起了。这首歌里凝聚了台湾人民的多少情感?在祖国大陆同胞的口中,这首歌又凝聚了多少对和平、对美丽的期望?全场每一个人此时都在和野火乐集一起引吭高歌,我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置身于无边的幸福。一曲结束,胡德夫激动地说,“如果两岸的大人们也能像我们一样,坐在这里,用音乐进行最简单的、欢快的相聚,那是多么美好!”
尽管我边上的偏执狂们一直高呼着《少年中国》,甚至还自个儿大声唱了起来,但此刻有点颤抖的胡德夫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广州这个部落的朋友,是很棒的。”和一年前让现场所有能听懂的人们泪流满面地结尾不同,这一次最后的安可曲选择了《太巴望民谣》,也就是原住民的《难忘今宵》。这首歌我在2001年陈健年与巴奈现场录音专辑《勇士与稻穗》中已经反复听过,于是我在台下也异常理直气壮地榨干自己最后的一点嗓音。到此为止,2007年胡德夫野火乐集的广州站完美落幕,也正应了唐擘所说“快乐的气氛浓郁过某些力量的爆发”。
是的,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煽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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