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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我们只是牵手,你的肩像一座小山屹立在我的身旁,
我不是参天大树也不是雄伟的瀑布,我更像一块笨拙的石头,
日出日落,我从没走进阳光的怀抱,因为我的面前有一扇坚冷的窗户,冷到阳光无法走进,
自负的心和骄傲的骨,那幅可怜的身躯从石头的囚禁里出来吧,
你赤裸着身躯,坦白你的秘密,一切都是捕风,
鲜花的惊艳胜过你的沉默,绿叶的平和胜过你的棱角,
山羊绕着你走,小鹿将你踩在脚下,鸟儿更愿栖息在高贵的枝头。
青年时我们只是相互守望,你的讯息在桥的另一头,
我已是一个邮差,背包里有你的信,却没有你的地址,
日积月累,你的信累积成一座小山,
我依然没有放弃找寻你的地址,城市的处处角落都留下我期盼的眼神,
再没空地方存放你的信了,我只能把它们邮递到天堂,
天使同意将它们存放在仅有的一间空闲的库房里,待填满后就叫来风把它们运走,
于是年末,空中就飘下一场信雪,洒满人间,只要你能收到。
中年时我们只是互相问候,你以从山的那头回到我们初次相见的小村,
我已是一个守塔人,脚上的脚镣将我囚禁在墙壁上,我手上的木棍唯一能触摸到的是一口铁钟,
你忘记水烧开了,我就敲一记铁钟,
你忘记收衣服了,我就敲一记铁钟,
你忘记锁门了,我就敲一记铁钟……难道你从没留意过钟声吗,难道你从没循着声响留意它的出处吗,
如果我能用木棍敲出一首动人的曲子,
如果我能用木棍敲出你心里的回忆,如果。
老年时我们只是相互回忆,你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流逝,你没有像时间那样一去不回,
坐在沙发上,我回忆起你曾坐在身旁,
坐在餐桌上,我看见你在我的对面摆弄着碗筷,
打开衣柜,我看见你的衣物染着一层灰尘,我不忍去触摸,
读报时,我看见你为我沏茶,
站在阳台上,我看见你正在洗衣,
回忆时,我忘了自己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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