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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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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2 12:50: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Callas 于 2011-8-22 16:1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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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安娜•菲立浦
程曾厚译

我期待着, 可并不期待什么。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有人来编造我们的财产清册, 结算我们的债务总额, 对“ 除了首饰及私人物品”外我们选购的商品估了价。我还没有熄灭, 可快熄灭了。

十三
我记不清在哪一天, 我才第一次感到, 并不是一切都无可挽回地完了。是一张把我唤醒的孩子的笑脸?还是在我不愿意看到流露出优伤感情的地方一个忧伤的感情?是一种责任心?我已经尝够绝望的滋味了吗?也许, 我干脆就是受到了生活的愚弄。真理有那么多的一个个侧面, 倒使我反而不清楚我是如何重新站起来的?有一天, 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门面了。我存在着, 我呼吸着。我要重新对外界事物作出反应。慢慢地,我又稳住了,我看到自己还没有完。从此时此刻起, 我开始不再是忍受孤独, 而是让自己适应孤独。
孤独对我变得很亲近了, 现在, 我们彼此相互很了解, 而我也懂得正视孤独了。我和一些朋友谈起孤独, 他们始终认为孤独是很自然的。对我来说,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一对夫妻更美的了, 当我听说, 恋爱就意味着失去自身的自由, 失去自己的完整性, 我就自问, 我们谈的到底是不是同一种感情?
我记得有一个晚上, 我在翻阅一本书;我的视线落到了我们以前常常一起观看的雕象上, 是一个女人的半身象, 仿佛是一声响彻于天地间的欢乐的呼喊。我看得目瞪口呆, 可我没有把书翻过去, 从前的形象又浮现了出来,我看到一部无穷无尽的电影, 我听到一曲胜利的凯歌, 忽然, 十一月的某一天, 电影断了,歌声停了。我似乎走出了泥潭。我独自一人在寝室里, 可我把寝室完全住满了;房间在我看来显出不同于往日的样子。我重又找到了转动的齿轮, 我懂得:我终于可以重新鉴赏美了。

然而, 一切都使我痛苦, 尤其令人难堪的是, 一对对夫妇间相互注视的目光, 夫妇间外人不得而知的默契, 他们这种眼色, 犹如两只鸟, 飞到一起, 飞翔在喧闹的说话声之上, 飞翔在香烟的烟雾之上, 飞翔在威士忌的酒杯之上, 其他什么都不存在了, 鸟儿的会面重又恢复了世界的秩序, 生活看来是公正的, 别人听到什么, 又说什么, 管他呢, 鸟儿就在空中,它们守着我们, 待会儿, 当就剩下我们两人在街上的时候, 我们肯定会找到它们的。对我来说, 两只鸟死了, 可我对其他鸟儿成双的飞翔,还是很关切的, 我能毫无差错地看出来。话说回来, 我对鸟儿成双的飞翔如此稀少, 感到很吃惊。

过去, 我面对死亡从未能和面对幸福一样从容不迫。生或死对我所以几乎是无所谓的。现在, 我关心到死的问题。穿马路时, 开汽车时, 我会想到死。一次感冒, 有转变成为炎症的危险, 消瘦一些, 或许就意味着一场重病。我走出了麻木状态, 又走进这个我害怕过的活生生的世界, 这世界上的一切, 我也说不上要多久, 都使我伤心, 我记得, 我在拉维莱特门⒅看见一辆满载马匹的卡车向屠宰场开去, 又有多么激动。这群囚犯, 就是这群牲口, 又使我想到了你。有一个晚上, 我在公共汽车里, 对着一个小小的在金链子下摇晃着的牙雕死者头象发楞, 佩带这头象的姑娘很漂亮, 很年青,端正的眼睛, 苍白的嘴唇, 我的眼睛撕下了她的皮肉, 好看看她的骨骼, 我看到使我着迷的那个死者头象化成了两个死者头象。
我避而不走圣苏尔比斯广场⒆ 。你在病中, 我打广场走过好多回, 一天上午我注意到丧葬商店是那么合适地靠着教堂。一些漂亮的照片, 有的是组织十分完美的葬仪, 有的是四周插有大蜡烛的舒适的棺杯都陈列在玻璃橱窗里。联想油然而生􀀁 得在这儿为你的事情来联系接头。我并没有加快步子, 而却有千百只黑色的鸟, 在我胸口拍击着翅膀。我只想到一个要求: 再见到你, 能摸到你。我走进房间的时候, 你还睡着。我踏起脚尖退了出来妥我拿起一本书, 等你醒来。其实, 我一个字也没看,可我能让自己重新镇定一下, 你叫我的时候,我给你看到的是一张你期待着的安详的脸。我拥抱你时, 绝望地品尝着眼前生活的这些残片剩屑。
潮水在上涨, 我自知对此丝毫无能为力,然而我还继续步步为营。我在圣苏尔比斯街上走时, 我所希望的仅仅只是看到你还活着。我现在狼吞虎咽地吞吃着残羹剩饭, 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们自豪的幸福生活, 还剩下些什么呢?可你已好好地睡了一觉, 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累了。你一口气就吞下了牛奶咖啡和几乎一条棍子面包:“ 我饿, 我饿。” 我看到你的眼睛如此苍白, 眼皮边上红红的。你说过: “ 三天前,我还在医院里呢, 真快。‘不错, 你一无所知。这天上午, 和往常一样, 你正在恢复健康。我听你说着话, 我在想, 我对你的需要和对的爱情会把我引向何方?找到的还是你动手术的那天夜里我给自己定下的界限: 别让他痛苦, 别让他知道。这该是我唯一的准绳。我看你一直看到你的灵魂深处, 而你一任别人摆布。你我化费了多少年年月月, 多少分分秒秒,才能达到对方的这一隐秘部分, 这比感情远为深沉的部分, 在这儿, 理智和本能是一致的。我那时很喜欢我们对困难的追求, 很喜欢我们对肤浅的激动的蔑视。我们那时都愿意让对方最不易起火的地方燃烧起来。从我们的爱情诞生以来, 我们也没有停止过相互探索, 相互启发。你我都毫无戒备地暴露在对方面前, 我们已经摈弃了弱肉强食的法则。
你还在世的时候, 我就渴望作一次最后的谈话了。我的希望是: 你和我什么都谈, 谈你自己, 谈你和我, 谈世界, 谈你对每一件事物的想法, 我希望从你的谈话中, 从你的低声细语中, 从你的唠唠叨叨中, 得到安慰, 听着你的声音酣然入梦, 听着你的声音一觉醒来, 用你的话作为食粮, 甩你的话作为储备。最后一个晚上, 我上床之后你还在看书⒇ 。你问我灯光是不是妨碍我。不会的, 灯光可以让我眯缝着眼睛看到你。我听到你翻书的声音, 我什么都可以, 就是不能哭, 可我也丝毫没有想哭。我想试试逃遁到你我的往事中去, 可我不敢对你讲。我们俩没有旧事重提的习惯, 而且, 要是我突然对往事想得多, 而对未来想得少, 你也会感到奇怪的。所以, 在你读书或睡着的时候, 我就独自出发了。
最初, 我们的共同生活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时, 一天, 然后再是一个月。我蜷缩在这过于狭小的往事的小天地中。我知道, 这小天地会日益增大, 可我们没有谈过这一点。我们有的时候激动, 也有的时候稳重。我们相处得谨小慎微。每人都留心着对方, 推敲着每个字的意思。“ 大家” 成为“ 我” 和“ 我们” 之间的过度阶段。“大家” 这两个字我们用了好久。有一天, “我们” 冒出来几仿佛是脱口而出的,接着又不用了, 也许这是因为我们对“我们”这两个字述没有思想准备。以后, “大家” 反倒难得用了。我们开始建设我们的生活了, 自从接受和承认这一切的这一天起, 我们才知道, 我们早就有此愿望了。这一下, 我们碰头接着碰头, 会面接着会面, 一次次都深印在脑海中, 因为正是相会才使我们结合在一起的。有时候, 有外人在场, 反倒使我们更大胆了。我说起作一次雨中散步, 你就说乌云密布的天空也会是美的, 又说你见到过一个苹果园被暴风雨刮掉了全园的花; 要是我俩单独在一起,那我们对牢记合头的那个下午会只字不提的。我们亲近了, 这是个长长的过程, 又彻彻底底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以致我们有时反倒对此害怕了。于是, 来了个大转弯, 而且丝毫没有商量过, 我们便不再见面了。
我们的爱情已经是很自负的了, 所以, 没有一点点虚荣心。我们的理由是高尚的。彼此是信任的, 可我们需要这样休整一下, 好让我们确定, 我们眼前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 好让我们确信, 我们对选择我们的未来还是自由的, 我们的行为和兴趣都是独立的。
我们再相见时, 并无明显的激动, 我们是无懈可击的,这我们可以很放心。我多么喜欢我们保持这样的距离啊!
要是没有丝毫不会改变我们生活进程的危险性, 那我们的会面也许只是美妙的一瞬,只是一个美丽的回忆罢了􀀁 奇遇是最不足奇的了。大家对奇遇是很不重视的, 幸亏这样, 大家才想到要有所提防, 可大家处理很糟糕, 结果, 奇遇来, 奇遇去, 由于一再说了些欠考虑的话, 做了些欠考虑的事, 逐渐失去了对方,犹如一块布, 还没有用过, 就给时间消蚀掉了。

十四
你下葬的那天, 我离开公墓时, 我就知道, 我会常来这儿的。其实, 我本来可以是依然故我, 可以是同样爱你, 而再也不来公墓的。第一天晚上, 我关百叶窗时, 瞥见没有月亮的天空, 浩浩无边, 令人感到压抑。我在大地上孤零零的。飞云朵朵, 我多么希望飞云能把我带走。我放下窗帘, 就象动物钻进自己的洞穴一样。天空我不必再看了, 我所爱的东西不必再看了。那我怎么好意思再见两个孩子呢? 我已经三天没想到他们了。
第二天, 我又去和你相会。一次荒唐的约会, 又是一番独白。我停留在现实之外, 无法回到现实之中来。我反复叨念着发生的事情,可也于事无补。眼前就是你的墓, 我两眼望着你的墓, 我抚摸着上面的泥土, 我无能为力,我开始相信你就会来的, 和往常一样, 就是晚一点, 相信不一会儿, 我就会感到你在我的身边, 相信我们会一起注视这座刚刚盖上的坟墓。
我白白提醒自己: 你是死者, 错觉又来了。你没有来, 可你在汽车里等我, 一个可笑的小希望, 我知道是可笑的, 攫住了我。
“不错, 他会在汽车里的。” 汽车可是空空的, 我还要包庇自己, 好象又给自己一次机会似的。我对自己说:“ 他在山岗上散步。”我下山走回屋子, 一边和朋友们交谈, 一边还朝公路上找你呢, 当然, 我自己也不会相信。
那天晚上, 我动身返回巴黎。似乎是我抛弃了你。三个星期以来,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抛弃你, 一步一步地, 从你在白色长廊里在手推车上被推走以后, 把你抛弃给你的命运, 同时又追随着你, 尽可能远地伴送着你, 可我留在活人的世界里, 而你却走远了, 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在你的眼睛里, 在你的微笑里, 看到你走了。
第二年夏天, 我又回来了。第一次度假而没有你。我离开巴黎时, 天气热得难受。一大清早, 我就望着山岗、柏树、葡萄园和大海在飞驰, 大海仿佛正在从浓雾中诞生, 水天一色。我又看到这种没有色彩的景色, 这种日光颤抖的景色。我知道, 可我没有向自己承认,我又在准备赴一次约会, 这个无声的思想决定了我的归来。我的矛盾又出现了。既要逃避你,又要寻找你, 既把公墓作为你我相会的场所,又说或者相信, 你只有在回忆里, 在我们两个孩子身上, 才能继续存在下去。我不由自主地向你的一个形象走来, 我知道你这最后的形象在那些穿黑衣服的人把你包裹在细麻布和铅棺里以后, 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不向你走来,不看到那两裸树和那石砌的矮墙, 是不会甘心的。我还能指望什么呢?
我车子开得很快, 心里十分气愤。天气好极了, 孩子们唱着歌, 我看到屋子完好如初,很是惊讶。我本来指望会有什么大祸的, 血染沙场, 断垣残壁, 一烧焦的树木, 满地的灰烬,荒芜的葡萄园, 可一切东西都保留着向来的风采。我又听到蝉鸣, 风吹着悬铃木, 看到苍劲的青松, 茂盛的野草, 色调简单的牧场, 九重葛, 无人照料的天竺葵, 欣欣向荣的紫藤。在这片我称之为牧歌式的土地上, 丝毫没有战争的迹象。
我不会因为你已不在人世, 就去改变世界的面貌的。我撇下两个孩子, 上你这儿来。正是赤日炎炎, 百花萎谢的时候。树木长高了,泥土塌陷了。我是很早就对公墓里的和平气氛深信不疑的。我们喜欢去瞻仰凡高(21)和泰奥(22)在欧韦尔(23)的墓地。我们喜爱复盖在他们墓地上的长春藤。我们说过, 一座静谧、肃穆的公墓, 好得就象回到自己家里, 好得就象太阳下山后感到炉火的温暖, 又说两个人才好眺览月亮冉冉升起, 才会听到猫头鹰的啼叫, 才好充满信心地倾听万籁俱寂。可那一天, 站在你面前, 蓝色的天宇, 黑黝黝的柏树, 轻柔的和风, 无非只是一个背景。我的视线在注视着隐而不见的事物, 注视着地底下非人间的生活,在我脚底下一米的地方, 每个人都在独自腐烂着, 你也和别人一样。
得要经过多少年, 总得要几百年吧, 你身上的机体才会和地层化为一起, 你又变成了地里的尘土和盐分, 变成几把沙土, 后人在手里翻来倒去, 就象我们百己喜欢玩过的一样, 闭着眼睛, 躺在地上, 面对日光, 两臂交叉, 而手上玩着沙漏游戏, 沙子摸上去真细, 热呼呼的, 暖洋洋的, 而且活蹦乱跳。
我把你可爱的躯体上的这几十亿细胞, 想象成一大群的星星, 这样的躯体的的确确再也不会重现了。这一下子, 我觉得自己理智了。约会是不会有了。有的是孤独的我, 面对死去的你, 面对虚无。我可以让你的声音复活, 可以再听到我们的谈话, 可以再看到你的行动举止, 我也可以创造“ 现在” , 演一场假想的对话, 可事实上, 我对你再也无所期待了。这就是现实。这世界上你不存在了, 永远不存在了。一个我熟识的无情的小声音对我反复说 “是死是活, 由你自己决定, 要懂得选择。”
那一天, 我感到自己生来不是平和宁静的女人, 或许我明天会平和宁静下来, 也许十年以后, 也许永远不会。回家时, 我从路上看到两个孩子在玩。他们找回了自己的玩具, 放好白色的小桌子。他们准备过夏天了。
我差一点几乎毁了他们的乐趣, 差一点把他们带到楼上来, 让他们知道, 没有什么公正不公正, 可我恢复了明智, 带着他们去作例行的散步。一年来, 小葡萄树长高了, 大一些的已经结葡萄了。
一切在继续。又一次——可我知道, 我会常常再糊涂的——我决定自己也要继续下去,做一株有智力的植物, 跟上四季节候的更迭, 、深探地呼吸, 说声‘好, , 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两个孩子很温柔, 每人拉着我的一只手,我怕他们不要发现我的不安。今天, 我感到自己有了责任, 因而也感到自己得救了。
我建议讲个故事, 可讲什么故事好呢?
“ 给我们讲个小公牛的故事吧。”我就讲了个小黑牛的故事, 它和自己妈妈很幸福地生活在卡马尔格省(24) , 有一天, 有人来找它去参加比赛。“ 小黑牛不会死吧, 是吗? ”
“ 当然不会死,它会克服一切困难的。”
“要是它肯定不会死, 那就让它多冒冒险好了。”
我详详细细地解释, 这头小黑牛如何如何, 才没有被斗牛士杀死。小黑牛很聪明,也很调皮, 它会看钟点, 它知道斗上十五分钟,它就能活命了。小黑牛勇敢战斗, 从来不让人走近身边, 它也懂得, 死亡之剑就藏在红斗篷下面。全场的人都笑了, 因为它识破了斗牛士的诡计, 敲钟的时候, 看台上欢声雷动。观众站起来喊叫􀀁 公牛万岁(25)。当天晚上, 小黑牛回到了家里。一头公牛能从这样的险境里回来, 还是第一次。大家把小黑牛当成一个英雄来欢迎, 当然啦, 它也结了婚, 生了很多孩子。
两个孩子听着, 我们停下步来, 不经意地靠在一起, 坐在一裸熟悉的树干上。我已经变得善于同时进行两种思维, 我听着自己说话,这当然是我, 可你的去世使我无依无靠, 我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来了。乡村美得无法形容。太阳迸射出一条条闪光, 似乎天宇悬在空中, 就是为了做我想象出来的景象的屏幕的; 一束柔和而又刺目的焰火融化在空中, 或是几条过于清晰的闪电, 象是你的块块碎片, 击中了我, 而又没有把我劈死。我的目光变成了一只手, 抓住一声微笑, 抓住一个步调一致的步子, 抓住同时在地上起落的你的左腿和我的右腿, 抓住我在家里门槛上为迎接你而张开的双臂, 抓住你呼吸你希望是假期中第一口空气的姿态, 你当时仿佛在说: “ 从此时此地起,我们的假期开始了。” 你是一支没有奏完的赋格曲, 一个没有尽头的阿拉伯曲线图案。我看到你的变化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 “他曾经是” 。我希求“ 是” 的动词是: “ 我现在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你现在是一个幸福的男人。。。。。。”
放事讲完了。两个孩子走开了。我看着他们走路, 他们象“ 希望严“样美好而脆弱, 两个年青而由我负责的生命, 应该把他们带向某个我也不得而知的港口。我会带他们避开那些我们曾经遇到过的困难吗? 应该不应该这样做呢?重要的东西难道不是在他们自己身上, 有足够的力量, 就有足够的爱, 熊够面对生活, 可以喜欢这一场战斗吗?他们的青年时代很快就会来到的, 我似乎巳经看到了, 我勾勒出一个幸福、完美的幻景, 也许我错了, 可自己能以此得到乐趣, 总是好的。

十五
假期在两个孩子的笑声中度过了。
我又登上还是通向那些海滩和那些岩石的公路, 和我们从前一样, 听凭白天吹来的风安排。只有一条小路我再也没有重走。这条小路两边是密密麻麻、几乎连成一片的芦苇, 汽车分开芦苇,才能前进。芦苇长长的茎杆打在车身上发出的声音便两个孩子很兴奋, 他们站得高高的, 想抓住几根, 我们开得很慢, 生怕把孩子们擦伤了。这是冒险, 是海边的原始森林。孩子们一跳下汽车, 就脱得光光的, 把芦苇当作战旗一样舞动着, 在滚烫的沙滩上飞跑。他们的脚一跨进静静的海水, 就等我们了。那天第一个澡洗得最热闹了。我们掀起一束束水花
。你把孩子一个接一个抱起来, 抛得高高的, 在孩子恰好碰到水面时, 才把孩子接住。;他们乐得乱叫: “再来, 再来, 现在该我了。分不一会, 你感到累了。他们求着说:“ 最后一次” ,你说: “好, 每人一次, 就算完了。”
我现在还听得到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象子弹一般独自被一抛在空中, 摒住了呼吸, 有一点害怕, 他们感到很安全时, 才追求和喜欢尝尝这种有一点害怕的心理。然后, 两个孩子独自去继续他们的游戏, 而我们就躺在金色的沙滩上, 一任阳光的照射。他们逐渐安静下来, 可不久, 我们就听到一声印第安苏人(26)的叫喊, 表示决心要建造一座永远造不完的小屋, 这是一个四周用芦苇围起来的窟窿, 上面盖了块毛巾, 正是海百合开花的季节,就拿这种在沙丘上开出来的花做装饰品, 而我现在带来献在你墓前的, 也正是这种海百合花。
夏天的前半部份, 我过着某种非现实的、双重的生活, 我可从来没有感到过阳光和海水的抚奏皮肤上的盐味,会是这样令人舒服。我等待着白昼的结束, 好上山来找你。 这已经不再是一次约会了, 我来看看土地和树木的, 土地接触你, 树根包裹你。我给小树和被太阳晒得很厉害的、还很脆弱的长春藤浇浇水。土地几乎响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喝水。
我回来了。两个孩子老缠着人, 很懂事,也很快活, 耗尽了我的时间。我任其自然,这很快意, 他们爱我, 这就是生活。我饿了,又感到食而有味了, 可我对良宵花月夜仍然不感兴趣。
我知道, 百叶窗后面, 月色如水,正倾泻在五针松上, 倾泻在深谷里和葱绿的橡树上。我真想走上来, 在你身边躺下来。我对自己也没有足够的把握真会这样做。我就读书。
夏天将尽时, 你的墓地对我已变得很亲切了。当我远离这儿时, 我常常惦念着你的墓地, 有时还装得泰然自老。我关注着树木的成长。当时我就知道, 这些树什么时候长得高过了墙? 什么时候树梢看得到大海?我现在知道, 树荫如何在你头上嬉戏?树上刮的是什么风?不管我在哪儿, 只要我想要, 我就能听到公路上的喧闹声, 听到村子里的回声, 听到西北风的怒吼声, 听到一阵阵东风长时间的呼啸声, 听到雨声, 听到有访问者来推开铁门时的嘎嘎声。不错, 我熟悉聚集在你周围的种种声响。连鸟儿什么时候来吸吮花里的露水, 这我也知道。

十六
岁月流逝, 四季更迭。又一个春天来临了。在静止的空气里, 春意朝我脸上猛然抽来。春天赐我以力量和希望, 继而又一一收了回去。轻逸也好, 沉重也好, 春意反正沁入我的心脾。只要乍暖的空气里搀有一分春意, 只要有一声鸟鸣, 只要我院子里树上又绽出一朵花蕾, 只要听到雨声嘀嗒, 只要从窗口听到一声欢笑, 一切又都成了问题。我自以为获得了的平静、我为之自篆的明智, 一个个下定了的决心, 已经接受了的现实,,,巳经平息了的反抗,巳经和缓了的苦痛, 都只是我建筑在沙滩上的空中楼阁。风暴欲来, 正似睡非睡, 只待出现第一个晴空, 只待树丰出现第一批嫩芽, 勾出淡淡的一抹新绿, 风暴就会向我袭来。
“ 春天了, 我穿白短袜, 小朋友都穿上了! ” 女儿对我大声说。
不错, 生机是旺盛的, 生机有嗅觉, 有知觉, 有感觉。我的理智注意到因与果的关系,可理智不能不让我战栗。肉体是从来不撒谎的, 肉体提醒人服从秩序。我感到软绵绵的。周身疲惫极了。我走出麻木的状态, 从愤怒走向痛苦。你不在人世, 令人感到气愤。我常常看着两位老妇人走过。她们走完我眼前看到的一段街道, 要化将近一个小时。其中一个驼背, 腰弯成了直角, 另一个搀扶着练她们走路时不看任何人, 不说一句话, 两架机器玩, 穿着黑衣服, 灰暗的脸上甚至看不出过去是什么模样的。她们还知道有春天吗? 她们完成的这一连串的动作, 她们跳动的心脏, 难道凭这些就能说她们还活着吗?可也许, 比起愿为自己的爱情死去的英俊少年来, 比起你这个说过“我希望漂漂亮亮的时候死去! ” 的美丈夫来, 她们更加留恋生命。
春天害人。我真要向春天求饶。以后每一年, 我希望自己都准备好不虚度春天, 要不就干脆忘掉对春天的兴趣。我就一步也没有跨出来吗? 我就非象一只关在笼子里踩着转轮的松鼠吗? 从你死后, 在事情都还没有不可收拾的时候, 我就只会在床角落里缩成一团吗?
温和的空气, 使我对往事, 要是你在的话, 也会对今后沉思起来。我知道, 这样沉思, 只是对此时此刻的生活不能适应的表现。我就这样随彼遂流, 既不看得太远, 也不看得太深。我等待着自己重新振作起来的时刻。这时刻一定会到来的, 我知道, 生活还会使我激动的。我要的是拯教自己, 而不是摆脱开你。

注:
⒅ 巴黎第十九区地名, 当地曾有牲畜市场及大型屠宰场。
⒆巴黎著名的圣苏尔比斯教堂前的广场。
⒇翌白上午, 安娜送孩子上学回家, 发现丈夫已死。床上打开一本古希腊悲剧作家欧里庇得斯的剧本。
(21)凡高(1853一1890) , 荷兰印象派画家。
(22)泰奥是凡高的弟弟。
(23)法国小城, 十九世纪末期一度是法国画家聚居的场所。
(24)法国西南部一个较荒芜的滨海省。
(25)原文为西班牙语。
(26)苏人是北美洲印第安人的一个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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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2 12:5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allas 于 2011-8-22 13:17 编辑

看来世界上还是没有忘记钱拉的,曾有很多人来给钱拉上过坟,以至于墓地旁不得不竖起一块小牌,上书“请勿在墓上放任何东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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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2 12:52: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allas 于 2011-8-22 13:01 编辑

该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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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2 12:5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allas 于 2011-8-22 16:17 编辑

《一声叹息》,法国中篇纪实小说。
作品充满了言近旨远的探究和回味无穷的沉思。法国女作家菲立浦是著名影星钱拉• 菲立浦的妻子(影星所摄《勇士奇遇记》、《红与黑》为中国观众喜爱 ), 本篇即为作家对其爱侣的挚情思念的力作, 受法国读者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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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青絲 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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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2 13:50:03 | 显示全部楼层
謝謝姐姐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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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慢慢看吧。  发表于 2011-8-22 14:22
朱唇輕啟香似蘭  青絲微撩醉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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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泪已成冰,不绝相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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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2 14:32:33 | 显示全部楼层
孤独对我变得很亲近了, 现在, 我们彼此相互很了解, 而我也懂得正视孤独了。

亲近些也好,既然不想影响他人,那就让自己一个人享受吧。
往昔爱你二十年,未来痴情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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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2 16:35: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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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安娜的文笔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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